谁知额娘只是抿唇一笑,问我怎会想起问这个。细想了片刻道:“你阿玛待我是真心的好,这府里的事儿也都放心交给我。你年纪不小了,有些话说与你听也好。满大清也挑不出几个你阿玛这样的人,家中有侍妾是件常事,像你阿玛这样只有一妻一妾,又不似旁的男人那样寻花问柳,就是难得了。我晓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总觉得你两个姐夫好,这人是不错,可毕竟如今年轻,算功绩也不出众,来日若是能得个出色,府里若只有一妻也撑不起场面。”拍了拍案上书卷,“你到底是随了你阿玛,看瞧些书卷,只是诗句词眼之间的话也不可全信。你常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间能有几对?既不得,不若退而求其次,你可明白?”
我选择了沉默,额娘的话我并不认同,这世上总会有个好男子,会一心待我,此生不负。
我便是如此想着,盼着,一夜无眠。次日清早,坐上姑母派来的马车带着梓兰一路往十三阿哥府上去。到底表姐是府里的嫡福晋,我也算是沾了表姐的光,才下马车,就瞧见门口有小厮候着,这样大的荣耀当真是给我脸面。门前的小厮瞧我来了,小跑两步上前,“请问可是钮钴禄小姐?”
边上的梓兰道:“是呢!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小厮抬眼瞧了瞧我和梓兰又恭身道:“福晋在府里候着多时了,请表小姐随奴才这边走。”表小姐?一表三千里,何况还是福晋的表妹,看来以后在这府上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随小厮自旁门入,穿过庭院往后院去。都说十三爷是个极有趣的人,这府里自然是合着皇子的规矩制得,但是却不让人觉得俗气,亭台楼阁,花苑树荫格外的雅致,廊下不用金漆也显得朴素不少,院中廊下也多用温**色装点。
远远听见有人在院里嬉笑,与之前的安静很不相衬,驻足往那边望去,小厮走了几步发觉我们并没有跟上,又回身回来低声询问道:“表小姐有何疑问?”
瞧了瞧那边的人,只觉得是府中女眷,围着的一个女子瞧不出是什么模样,倒是有几分众星拱月的样子。“那位可是府上的夫人?”
小厮连头都不抬就说:“是瓜尔佳侧福晋和刚出生的小格格。表小姐这边请,嫡福晋已经等了许久。”
我道一声辛苦,小厮率先前头带路走了,我却忍不住再看看那女子一眼,瞧不清楚,却觉得她的笑声里满是春风得意。也是先于嫡福晋生下孩子,难怪姑母会这般着急。
舒舒住着的小院据说是在后院中正中的位置,也是离前院最近的,这自然是展现嫡福晋的地位。进屋就见舒舒端坐在主位上,边上的婆子丫头规矩立着。一身的浅紫旗装,发髻用发油梳的光滑,玉簪银饰也是十分精致,如此打扮丝毫瞧不出是十几岁的女子。
舒舒见我进来,面上一笑道:“你可算来了,额娘说你是今儿一早就要过来,早早就备下了,却一直没等着你,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儿,瞧你来了,这才是安心。”一抬手,琉璃镂空的护甲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招呼我近前。
瞧了瞧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嬷嬷,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让姐姐担心了,晨起被杂事耽误了些巩固才来的晚些。”后起身牵着她的手立在她身边,梓兰也规矩的退到一边。
“这一路该是十分辛苦的,也罢,一会儿让嬷嬷带你先去休息,晚膳时候再来请安就好,到时候爷应该也回府了。”舒舒扭头就吩咐身边的嬷嬷先带我去我屋里,还说住在府上的日子就由嬷嬷照顾,我瞧着与其说照顾,不若说是监视和调教来的准确。向嬷嬷一福身算是见礼,嬷嬷见我如此,面色稍稍缓和道自己是桂嬷嬷,舒舒在旁又填了一句说是桂嬷嬷是十三爷自幼身边伺候的老嬷嬷。适时的说日后要劳烦嬷嬷多费心便跟着嬷嬷退出屋里。
我的房间是院中的单独小跨院,满墙的绿藤,一棵老槐树慵懒的伸着懒腰,槐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白墙琉璃瓦的屋子。我打量着这个朴素的小院,“这院子真是雅致。”这院子当真是讨喜,至少我很喜欢。
桂嬷嬷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喜欢,或者她觉得我是装出的喜欢。面上一怔轻声语:“这院子清净,表小姐喜欢就好。”梓兰边上补了一句,“我家小姐喜欢清净,虽然她本身是静不下来的主儿。”说完小声偷笑。
平日我与她在家里也是如此嬉笑,就伸手咯吱咯吱她,梓兰一笑躲避着。边上的桂嬷嬷一清嗓道:“表小姐!这府里不必平常人家,毕竟爷是皇子,您就算是表小姐也该守着规矩。主子说话,奴才不能插话,更不可以,随意接主子的话,何况言语调侃主子更是大大的不敬!”
我晓得她面上是说梓兰的不是,实际上却是在教我。忙点头道是,“是我的不是,谢嬷嬷教导。”
桂嬷嬷应了一声推了房门退到一边,“表小姐请进。”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没有什么过多地装饰,倒是案上的两盆兰花养的很好,给屋里添彩了不少。桂嬷嬷道:“这屋里收拾的匆忙,缺什么您只需吩咐一声就好。”匆忙倒不是谦言,但还是堆着笑说了一句有劳,好生送嬷嬷出了门。
梓兰打窗缝中往外瞧,瞧着嬷嬷出了院门才长长舒了口气,拉着我坐下,“快坐下歇歇,这府里的规矩真大,早知这样就跟娘说不随小姐过来了。”我坐下,好在桌上的壶里还有水,自己倒了一杯,又为梓兰倒一杯,“当真是没良心,白白对你那般好,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必如姐妹一般的待你了。”这话说的是气话,梓兰听得出来,嘻嘻笑着:“小姐才不会。方才我也是那样一说罢了。”话音才落忙捂了嘴道:“以后是不是要自称奴才了?”
叹息一声,“莫说是你了,我也是要自称奴才了。”
梓兰瞧我落寞的坐着,也收了嬉笑的面,“原是想着十三阿哥府上该是极好的,却不想这样多的规矩,若是长久在此生活怕是小姐也是极不乐意的。”
“谁说不是呢!”起身将自己的包袱拿进内室,将衣衫一件件拿出来放进衣柜,“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已经身在阿哥府里,万事小心。我瞧着舒舒怕也不能长久护着我们。方才你也听见了瓜尔佳侧福晋敢在府里如此大声喧哗,想必十三阿哥待她必定是极为宠爱,表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