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爷决定立即实施自己的计划,他知道女儿等不及了,他自己也有些等不及了,想着自己的这个计划,刘四爷一直处在一种暗暗的兴奋之中。于是,他想到陈二秀那里去一趟,他真的想去一趟,自从女崽她老母亲去世之后十多年了他还没有沾过女人,那次他想和那个捡垃圾的女人做一次,可那个倔婆娘紧着裤头带就是不松开,今晚他实在想和一个女人做一回了,虽然说五十多岁的人了,那方面也还是可以的。当然,这次,他是准备拿钱的,陈二秀是靠那个东西生存的,他不能做了不拿钱,坑女人卖身子的钱,那就太缺德了,他刘四爷不是那样的人。
天麻麻黑的时候,他就到了陈二秀的木屋里,他先喊陈二秀上了两杯土酒,一碟花生米,一碗煮牛肉喝了起来,喝着喝着的时候,他又喊陈二秀陪他喝,陈二秀笑着说:“刘四爷,喊我陪酒是要收费的啵。”
“不就是两个钱了嘛,放心,今天四爷我带了钱,不会赊你的账。”刘四爷招呼着。
陈二秀便坐在四爷的下首,两个人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等把酒喝完,刘四爷便拉着陈二秀的手说:“二秀婆,你的****真有那么大?看起来胀鼓鼓的。”
“四爷,你要死了哦,那么大年纪了还想那种事。”
“人常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告诉你,男人五十是如狼又似虎,你如果不信,我们两个试一次,我不把你搞得舒舒服服我的刘字倒挂起。”
“哪个和你试,我才不和你试呢。”陈二秀说完便扭着身子进了里屋。刘四爷也跟着她进了里屋,刚进了门,他就一把抱住了陈二秀,在她那两只丰满的****上摸了起来,陈二秀开始还假意推拒,但当刘四爷把她按倒在床上时,她不停地呻吟起来,一边呻吟一边说:“四爷,你****的先交钱,不然你莫脱我的裤子。”刘四爷那里正猴急着,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大头盖在陈二秀的****上,陈二秀的裤子一下就被刘四爷脱了下去,陈二秀正等着刘四爷的下一步,没想到刘四爷还没有进去就搞得陈二秀的肚皮上一塌糊涂的。陈二秀忙说:“四爷,是你自己早泄的,这可怪不得我哟。”刘四爷不好意思地从陈二秀的身上爬起来说:“不怪你,在哪里泄不都是泄,一样的一样的。”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陈二秀看到刘四爷那个样子,竟有些可怜他了。
“不来了,不来了,见了女人我就心满意足了,死也死得心甘了。”刘四爷说完抖抖索索穿好衣服,在浓重的夜雾中一步一步走回了田头水。
第二天,他想向矿长易金国请一天假,他想回丹山去看看,毕竟在丹山生活了那么多年,总有一些老朋友老同事,他想去跟他们告个别,还有就是他想去看看那个捡垃圾的女人,不知道她的儿子是否有了消息?他还想请在百货大楼门口算八字的马老先生给他看个日子,莫搞在个殇亡日,那就不吉利了。但易金国没有同意,说才上了几天班就想请假,不要以为是于总安插进来的就可以乱来,到时完不成产矿任务他易金国就吃不完兜着走。刘四爷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地跟在麻杆的后面下了井,他想,看日子不如撞日子,也许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是他刘四爷的大吉日。
下到矿井之后,刘四爷照往常一样做事,他甚至和麻杆说着一些晕笑话,临近中午的时候,刘四爷推着一车矿石从那口深井边经过时,他故意滑了一下,那辆矿车撞断了那根朽了的竹子,刘四爷大叫着连车带人一起坠入那口深井的水潭里。
麻杆的脚那一下站都站不稳了,他知道那个只和他一起共了几天事的刘四爷这一下彻底完了。他在心里骂道,刘四爷,你这个砍脑壳的,你为什么要死在那口深井里,那深井里的水冷如寒冰啊。
于小小方庆东王十五他们赶到田头水时,刘四爷的遗体已被易金国他们抬到了地面。令于小小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刘四爷的面容非常安详,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于小小望着方庆东,方庆东的心里沉重极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绝对没有想到刘四爷的最后归宿竟是一口深井,使他心里稍感安慰的是,那口深井安葬刘四爷的灵魂已经足够了。
“小小,还是尽快通知小丽吧。”方庆东说。
“我已经通知了,她明天下午就到。”于小小说,“只有等她回来,我们才能处理刘四爷的后事以及赔偿问题。”
“那我们先在矿山给他设个简易的灵堂,请田头水附近的歌师来给他唱唱孝歌吧。”方庆东说。
“于总,这样做绝对不行,”易金国马上反对,“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我们矿山是要负责任的,按照往常的习惯,我们是要对外完全封锁消息的。”
“你敢!”方庆东指着易金国吼道,“刘四爷生前一直默默无闻的,现在他死了,还不让他热热闹闹地走?”
“于总……”易金国还想劝柬于小小。
但于小小挥了挥手,“易矿长,就按方老师说的办吧。”
“于总——”易金国差不多要给她跪下了。
“易矿长,你知道吗?刘四爷生前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他们在林业部门共事十多年,处得就像亲兄弟一样,我能忍心看着他老人家孤苦伶仃地走?”于小小说着,哭了。
“是啊,他们那一档人中,现在也只剩下个胡二爷了。”方庆东不由得也伤感起来了。“人啊,苦苦地活着,就是为了最后的死啊。”
“易矿长,按方老师的说法去做吧,要找最好的歌师,为老人家送行。”于小小吩咐道。
易金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离去了。
秋雨又落了起来,在田头水的峰峦雾嶂中泪水般地飘洒着,但麻杆觉得,那泪水不是为刘四爷落下来的,而是为他们这些还在深井里赌命的矿耗子们落下来的。
灵堂扎起来了,小小又为刘四爷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把刘四爷的尸体装殓好了,歌师便
带着他的人马来到了灵堂,明响班子先是吹吹打打热闹了一通,然后歌师把一张牛皮大鼓放在灵堂的中央,先是烧香化纸祭鼓,祭鼓之后,几棒鼓槌下去,敲得那牛皮鼓“咚咚”大响,然后便开口唱了起来:“孝鼓打得咚咚响,哀哭声声痛断肠,逝者一生多苦痛,今朝一去上天堂。”大歌师唱完了头四句,二歌师三歌师轮着接腔。一直唱了三天三夜,直到小丽在县城请马老先生选定了黄道吉日,才吹吹打打把刘四爷送上了山。
在于小小、方庆东、刘小丽、王十五、易金国等一起商量刘四爷的赔偿方案时,小丽什么也没有说,她完全接受了于小小的赔偿方案,一次性补偿四十万。安葬了父亲之后,在回省城的前夜她把一封信交给了方庆东,并说这是她父亲早就交待过了的。方庆东问:“小丽,你看过了吗?”小丽摇了摇头说:“我爸有一封专门写给我的信,他在信中交待不让我看他写给你的这封信。”方庆东拿着信,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沉痛,难道刘四爷真的像麻杆说的他是故意的?
他打开了信。
庆东,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肯定不在人世间了,我之所以要给你留下这封信,是有两件事要对你说。
第一件是我自己的。
我这一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总是在贫困线上挣扎,三十多岁才讨了个老婆,没想到她生下小丽后就得了病,为了给她治病,我欠了一屁股的债,但她还是离我而去了,好不容易把债还得差不多了,觉得以后有好日子过了,碰到林业局改制我又下了岗,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把自己交给了那郁郁葱葱的大山,除了与那些森林树木打交道我不会做其它什么,所以下岗之后,我只有捡垃圾供女崽读书了。庆东,我这一生是没有什么名堂了,我的全部希望就是我的女崽小丽,我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她现在急需几十万到北京去上舞蹈学院,为了她将来的好日子,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赖上小小了,请你代我给小小道个歉,告诉她我刘作真这一辈子欠她欠大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再来还她的情。
我走了之后,把小丽交给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请你帮我看好小丽,别让她走歪路,我们可以受苦受穷,但我们不能让人看不起。庆东,刘作真九泉之下拜托了。
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
庆东,我和你相处也有那么久了,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最有个性的人,你不但才华横溢而且心地正直善良,可以说你是我们丹山最后一点希望了。我想,如果丹山没有你这样的人存在,那日子可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但我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也想说你几句了,《三国演义》你肯定是看过了的,里面曹操杀杨修的故事你一定记得清清楚楚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曹操为什么杀杨修,那就是杨修的性格和你一样,恃才傲主,目空一切。庆东老弟哎,曹操再怎么爱才或者说做做场面给别人看,他也决不容许杨修他恃才傲主强出头,杨修死了,我不希望你也死,当收敛时则收敛,这是戏文里唱的,这也是我要说给你听。你拗不过这个世界的。
两件事说完了,我只希望你、我的女崽,还有那些我的朋友们过得好一些。
永别了。
泪从方庆东的眼里流了出来,许久之后,他把信递给小丽说:“你也看看吧。”小丽说:“我不看,我的泪已经流干了。”
“那要给你爸争口气。”方庆东望着她。
“如果天老爷给我机会的话,我会的。”小丽说完给方庆东鞠了一躬,然后就走了。
方庆东又看了刘四爷留下的那封信,他在心里说,四爷,你在信中对我说的话都对,可你怎么懂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