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风风火火的赶回家,我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保姆,满屋子找着我家的老小孩。“爸比!老贾!”
“哎哎哎!”爸爸从厨房走出来,抬起满是面粉的双手就要摸我的头,“也没见瘦啊?在西班牙吃的太好了吧?”
“老贾你不要这样贱笑。你闺女我刚刚失恋了。”我拍下爸爸即将在我头上肆虐的手,坐在沙发上鼻子开始发酸。“爸,我让一男的骗了,就是我跟你说的阿泽。他在西班牙有女朋友了,我们,算是彻底完蛋了。”
“很正常。”爸爸一边擦着手上的面粉一边说着,“他跟你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他的生活习惯你会觉得不能适应。而且,你们分开这两年,他没有必要因为你而单身,有好的他当然也会考虑。出轨这种事,对于他那么大的年纪来说,是家常便饭。你不是老看小说么?书里都写的清清楚楚,偷腥,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爸爸,那你出过轨么?”我玩着桌子上的摆件,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看见爸爸擦手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难堪。“嗯。”
“是因为这样,妈妈才走的么?”
“嗯。”
爸爸的眼神逐渐黯淡,他静静的沏了一壶茶,动作是说不出的僵硬。随即,他开始讲述属于他和妈妈的曾经……
父亲和母亲认识的时候,北京城还是老旧的,到处是砖瓦房,二八自行车。那个时候谁家成了万元户,谁家买了小汽车,都值得邻里邻居庆贺一番。父亲说,我们家成为万元户是巷子里第一家,也就在那时家里买了第一辆车,小面包。而爷爷是火车乘务员,天南海北的随车跑,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奶奶在玉石场上班,每天都和冰冷的玉器打交道,所以父亲说他们姐弟四个是放养长大的。也正因如此,排在老么的父亲,就成了宝贝。
母亲也是老么,五个姐姐一个哥哥围绕着她看她成长。只可惜三姨和四姨去世的早,我为曾见过她们。听母亲说,姥姥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她没有反对母亲和父亲在一起,只是舅舅,在看见父亲第一眼时就说这样一句话:“你跟这个男的过不长。”事实证明,舅舅是对的。
母亲说,她和父亲结婚时,婚事办的很风光,最起码在她看来。而我的出现,是家里第一个长孙,也是万千宠爱长大的。父亲承父业,也在铁路上有了一番作为。而就是这样,他认识了另一个女人,我的母亲,也因此离开了我们。那个女人最终也没有成为我的继母,由父亲和爷爷奶奶轮番照顾我长大。所以当我上学时,我会问父亲:“妈妈在哪儿?”
“妈妈出国了,等嘉嘉十八岁,妈妈就回来了。”
这个谎言,我相信所有的家长都会用来搪塞孩子。但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你的设定来发展。在我八岁时,就变成了工作日在爷爷家,休息日在母亲家的生活。那一段时间,我才知道离别和分开是什么感受。维持这样的生活直到现在,我对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太过亲近的感情,在心里对他们都有隔阂。这件事是在我二十岁的今天,父亲亲口告诉我的,带有直接的委婉。
“那你和妈妈是什么时候分开的?”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偷瞄着父亲的脸色。
“你两岁的时候。”父亲的语气有些淡,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两岁,是什么概念?说话还没能说利索,走路也是磕磕绊绊,该是享受父母亲温柔怀抱的时候。我靠在沙发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所以你把自己当作例子,看出了我和阿泽的不长久?”
“嗯。阿泽和我那个时候一样,喜欢追求新鲜事物,喜欢挑战一切未知数。他和薇拉莉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你想,如果你是一个男生,看见一个美|丽|性|感的女孩,你会不会心动?而那个时候你正巧没有女朋友,或是你的女朋友离你很远,没有人看着你。你就会飘飘然,做事情不经过大脑,然后就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借口,这只能说明你们自控力很差。”
“不,你想得太简单。”
是我想的太简单么?我只是不愿意这个本就复杂的社会变得更加复杂,在那样的环境下,人活着会很累。有朋友对我说过这样的比喻:生命是一场抛物线,我们这个年龄只是在向顶点进发的过程中。如同爬山一样,上山路永远很累,当你登顶的时候,你却会感到一身轻松。
我对阿泽是什么样的感情呢?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答案: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在那个懵懂的年纪,明明只是喜欢就不要上升到爱,那样最终难为的还是自己。而我们,或许我误以为喜欢就是爱,一头扎进去越陷越深,到最后想爬怕不出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受了伤。其实阿泽也同样受了伤,因为我无数次的逃避,因为我的怀疑不相信,他进退两难,也只好落荒而逃。
可逃避终究不是解决事情最最上乘的选择,就像我们这样。两年的空白谁都不好过,就像是本长得郁郁葱葱的树苗,被抽掉了养分。他的世界在那期间我未参与半分,只是偶尔的路过,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的世界他走进过却离开了,走不进最深处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在门口静静的望一眼,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满足了。这可能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一个冷嘲热讽,一个嘘寒问暖。
若说他最对不起我的是哪一点,应该就是薇拉莉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现应该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却也让我们看清了局势: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她对他,更对我。我们之间的不堪,是还未交流过的曾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是去了所有机会。我想,那些话我会在梦里告诉他,一点不漏。说我的悔,说我的喜欢,说我的怀念。
两个人之前,最怕的应该就是有话不能直说吧。我和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不敢说而分开。我想父亲告诉我他和母亲的事,用意也很深,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理解。
剩下的细节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扑在父亲的怀里痛苦出声,抽泣间夹杂着心碎的话语:“我爱过啊……可是这代价好痛,真的好痛……他的离开,并没有带走我的世界,可是却让我后悔一辈子……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我爱他……”
“黑夜总会过去,雨天总会放晴。”爸爸帮我擦着眼泪,温柔的笑着,“傻孩子,以后会痛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你如果不把自己的心锻炼的很强大,没有人会同情你。”
我看着爸爸有些发白的头发,含着眼泪点头:“我知道了。”我心里的超人也终是老了,擦掉眼泪,笑着打趣,“小老头,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哭过的人都需要大补!快快,进军厨房我们开饭!”
“你啊!”爸爸好笑的拍了我的头,然后系上围裙走向厨房。
我才发现,他的背已经有些弯了,我干嘛还要他为我担心呢?这个工作,也许只能当作玩几年,总要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爸爸说的对,你不坚强,没人同情你。这个社会的残酷我不是早就见识到了么?有人说是因为欺骗太多真心不见,有人说是因为冷漠太多爱心不见。不管怎样,在这样的条件下,让自己变得强大并没有坏处。
“我从来不会认命,也从来不会认输。我有我自己的态度,旁人非请勿入。学会看穿事物,学会自我保护。这个世界过于残酷,人们是该知足,好吗?天真也该有个限度,你的学会说不。就算事故,就不妨把它当成一场即兴的演出。别走回头路,要用自己的手找出最后这一片拼图。”
而韩亚童,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变,也许可以升级为爱。既然当初做了戏,就不妨一做到底。于他于我都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们的喜好相差无几。只不过,就算决定在一起,也要过些日子吧,我还做不到在分手的第二天就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谁也说不清。时间慢慢前进,就跟着它慢慢的走,总会遇见对的人。
阿泽,我们从现在开始,笔直的向前看吧,以免又走了弯路。再见,也许没有机会了。爸爸说的对,成长总是要经历伤痛,才会勇敢的面对。我想我已经可以很勇敢的面对你了,不知道你是否也同样?我依旧会记得我们约定去看向日葵开满河畔。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要遇见,我相信我还会爱你,你依然会保护我。我希望那时候你还会告诉我: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那时候我也会告诉你这辈子来不及说的那句话:你是我生命中的最舍不得。
——不管,现在有谁陪在你的身边,我都想告诉你:我爱你。
——不管,将来谁会陪你找到永远,我都想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