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在所有的男人身上证明的不是爱情,而是虚荣。
冷汗潸潸,我被自己的内心吓住。郑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再面对张芒的时候,因为有了了悟自身的坦然,反倒显得从容。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我竟能如此平静地和张芒相处,如此和睦地和佳琪相处,相互之间居然相安无事。其实我虽然住在张芒的家里,但是真正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多少,张芒的工作非常忙,我见他的时间,并没有我最初想像的那么多。说是家教,实际上我的工作性质更像是保姆,所不同的是,我一周只工作五天,从周一到周五。佳琪已经开学了,我要接送她上下学,除了她在学校的日子,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陪她度过的。虽然张芒请有钟点工做家务,但是我白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为自己找些事来做,不知不觉就把做饭的活儿包揽下来了。就这么安静地生活在安家,从喧嚣的盛夏到到飘叶的初秋,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因为心态的平适,我在网上连载的小说《残梦破晓》,也写得很顺畅,我保持着每天最少五百字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我对这样的成绩很满意,因为我投下了比平日更多的精神和感情,稍不满意立刻就整段废弃,重新写,务求得到最好效果。
这样挺好,不是吗?活下来是多么艰辛的事情,这世界的喜悦已经太少,能这样的安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感受活着的喜悦,让我以前极易暴躁的性格,变得没有攻击性。
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在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但是没想到,米橙却无法忍耐了。
原本只是奇怪,像她那样美丽的,心高气傲的女子,脸上应该总带着高人一等的神情,不想应约而往,意外地看到她惹火的容颜竟抹着淡淡的哀伤。
茶楼的灯光幽暗,我和她默默地对坐,一句话都没有说。半晌,我抬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茶楼的布置,心里感到有些滑稽,这样安静的环境和幽暗的灯光最适合恋爱的男女喁喁情话,而我和米橙,什么也不是。
“如果我要你离开张芒的家,不做佳琪的家教,你一定会觉得我欺人太甚吧?”米橙笑了起来,惨然的。
我沉默不语,米橙明白自己的唐炫突就好,敢情她仍把我当成她的假想敌,但她显然高估了张芒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并不是因为张芒的关系,才接受他给予我的这份工作。
“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法控制自己。”她接着说下去,“我爱他,郑琳,他是惟一的一个令我渴望抓牢的男人,从来没有任何人像他一样令我充满占有欲。曾经有一段日子我以为我得到他了,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永远探不到他的内心世界……”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别人的威胁。”我淡淡地,打断米橙的急切,“米橙,你不觉得,你找我是没有意义的么?”
“可是你对张芒是有意义的。”米橙瞪着我,气苦地道,“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张芒很喜欢你。”
“你也说了,只是喜欢罢了。”我刻意做出不理解的表情,罢了罢了,何苦让这个为情所困的女人提心吊胆,谁也没有破坏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我还喜欢刘德华呢,按你的说法我岂非有性命之忧?”
“郑琳,你真的不爱他吗?”米橙有些迷惑地看着我,兴许真是有些不可思议,那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
爱他?我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真的有爱过谁吗?爱情到底是一样什么样的物什?它可有形态?可有颜色?可有声音?可有滋味?可有期限?为什么这个词只让我感觉到虚无飘渺和不可触摸?
究竟……什么才是爱情?
“我不爱他。”思绪千回百转,说出这句话,我突然有些虚弱的轻松,“我不像你这样爱他。”
我对张芒,只是有些迷惑,有些心动,有些惶恐,但是那些都不是我所理解的爱情。米橙死死地盯着我的眼楮,像是相信了我的话,脸上绷得紧紧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慢慢松驰了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很傻,是不是?”她捧着茶杯苦笑。
“是。”我点点头,为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吃苦,多不值得。然那样的痴傻,却由不得我取笑,因为,我和于宁,都曾经那样痴傻过许多年,许多年。
“一个人一辈子,总会做几件傻事的吧?”米橙的脸上现出一股坚持的神色。
“张芒,不是有妻子吗?”我摇摇头,尽管我并不重视规矩,但我也不漠视它,说到底,我骨子里还是有着标准的传统思想。
“是的。”米橙心中想必尴尬,却不愿表露,“而且到现在张芒仍然爱她。尽管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可我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他的心。他的沉默寡言,他的落落寡欢,他的客气疏远,还有他的冷漠阴沉,都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就是他的太太,这些我都知道。”
心里有一点深沉的痛,渐渐扩大,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疼痛。
“只是,知道又如何?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想得到他,抓住他,只要能成为他的妻子,我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改变他的心意,和”米橙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坚持,“他的感情。”
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呵,看我竟把令人癫狂的爱情比作了虎,那般令人恐惧的动物。是不是每段感情的获得,都如此危险艰难?如同带着剧毒,花朵却异常美丽的夹竹桃。
可即便如此,这世间总是不乏情痴,我摇摇头,忽略心间那股异样的疼痛:“既是别人的丈夫,你犯不着……”
“如果他的妻子爱他,我又岂敢作此非份之想?”米橙古怪的一笑,“郑琳,你有没有见过张芒的太太?”
“看过照片。”那样的美丽,足以令人过目难忘。
“照片哪里拍得出真人的神韵?看起来那么清纯的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女子,骨子里却比哪一个女人都狂野和叛逆。”米橙的眼神有些冷,嘴角却挂着一种暧昧的微笑,“如果我是男人,遇上她那样的女子,也可以不顾一切地爱上,甚至可以为她去死。郑琳,她根本不爱张芒,否则又怎么会跟别的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