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天子宴臣于畅春园,怀仁、扬智、张恒、袁哲、吴天与天子一桌,其他文武分坐几桌,却教袁哲之子袁贵与言信、明礼、宣义及两个刑部官员坐一桌,袁贵见了言信便眼直。
这袁贵生得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是金玉其表,败絮其里,整日里出入于花街柳巷。席间众官们侃侃而谈,天子这一桌则个个谨慎,唯言信这一桌,袁贵开始还有所顾虑,三杯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再有天子下令此乃是家宴,大家随意,袁贵更不知自己是谁了,从斗蛐蛐说到斗鸡,从《白蛇传》说到《西厢记》真是无玩儿不知,无戏不通。袁贵见言信等人并无厌烦之色,便要与言信对歌,言信也是爱玩之人,便与他一起对,唱得是民间非常有名的歌《相思》歌曰:
男:戚戚烛火三更昏,妹妹娇音绕在心。
恨,美好时光短暂。惜,风花雪月无痕。
女:凄凄眼泪湿衣襟,哥哥情话绕在心。
叹,世事无常多变。怨,上天无情弄人。
男:夜半猫咪叫声频,误作妹妹来叩门。
拉开门呀寒气侵,关上门呀眼泪噙。
女:梦中呼唤听得真,误作哥哥来叩门。
睁开眼呀灯昏昏,闭上眼呀泪涔涔。
男:寂寞成酒呀独自饮。
整日里呀醉醺醺,常把黄昏当早晨。
女:寂寞成诗呀独自吟。
整日里呀昏沉沉,常把棒槌当做针。
男:月下池水波光粼,恰似我的破碎心。
叫声妹妹呀你可知,思念妹妹呀欲断魂。
女:月下落花悄无声,恰似我的破碎心。
叫声哥哥呀你可知,思念哥哥呀欲断魂。
二人怪声怪气的唱腔惹得一桌人大笑,袁哲直皱眉头,几次想呵斥儿子都被天子拉住,天子道:“年轻人嘛,活跃一点儿好,朕也希望能像他们一样,无所顾及地说笑。”
袁哲心中疑惑,今日在座之人全是重臣,而自己儿子并无官职,天子为何让自己儿子赴宴,而且并不见其他大臣的家眷,难道是天子宠幸?袁哲正胡思乱想,天子又频频劝酒。至撤宴时袁哲已大醉,天子教言信与袁贵送袁哲回府。
出园时,言信谓明礼与宣义道:“我有种不详预感,此去必生不良,但我不知祸从何来,你们需有所准备。”
明礼道:“明知会生祸端,何必要去呢?”
言信淡淡一笑,说道:“圣命难违。”
袁哲自有轿子护送,言信便与袁贵旁随,袁贵喝得醉眼朦胧,越看言信觉得越美丽,再有言信与他对歌,他便疑言信亦是轻浮女子。看看四周无外人时,便眯着一双色眼笑道:“姐姐生得果然倾国倾城,比那青楼女子别有一番风情。”
言信笑笑没有说话,袁贵又道:“若得姐姐这样女子共度良宵,小生便赔进万贯家私也心甘。”袁贵越说越轻浮,将那青楼学得浮言****尽说与言信。
袁贵见不论说什么言信都不言语,更信言信是轻浮女子,口中说着,手也不安分起来,言信终于忍不住,冷声道:“公子自重。”
袁贵笑道:“不重,一百多斤。”
此时言信已知祸因,只尽量克制。若以她性格,绝不会管袁贵是谁的儿,便是当今天子,说第一句轻浮的话时就送他见阎王了,她现在忍让完全是为了怀仁,怀仁心怀苍生,一直想效力于朝廷,不能因为她而使怀仁在朝中站不住脚。
袁贵见言信一再退让,便更加胆大,青楼女子哪个不是半推半就,于是伸手去搂言信的腰,言信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那袁贵脸上,言信多大力气,袁贵只觉眼花耳鸣,嘴角流出血。半晌才回过神来,谓轿夫道:“抬老爷先回府。”又谓左右呵一声:“这小****敢打我,左右将她拿下。”几个随从一拥而上。
言信身形一晃,点了那些随从穴道,又谓袁贵道:“看宰相情面,本姑娘不与你一般计较。”说罢转身回去。
却说至晚上袁哲酒醒,却见家人一个个披麻戴孝,不知怎么回事,便怒骂道:“我还没死,你们这是哭哪门子丧?”
一奴才泣道:“少爷被土言信害死,夫人此时人事不省,太医正在诊治。”
闻此言,袁哲只觉五雷轰顶般,一阵眩晕,差点儿没站住,骂道:“你这狗才,胡说什么,土言信不过一女流,怎会害死你家少爷。”
奴才道:“是老爷的侍从亲眼所见,哪土言信根本不是人,她是厉鬼,她无故打伤侍从,又一刀割断少爷喉咙,少爷死得好惨。”那奴才早泣不成声。
袁哲强忍悲伤,一字一句道:“速将此事告之圣上,教他远离那几人。”那奴才欲走,袁哲又道:“到国寺传高僧,捉拿土言信,到丰台大营教张将军全城戒严。”说罢袁哲又一阵眩晕,栽倒地上,那奴才慌了,忙传太医不表。
这事本是天子安排,未等袁府消息报来,天子早已将高僧请到宫内,待消息一传来,天子一声令下,数十个高僧早将怀仁几人住所围住。
一太监扯着公鸭嗓大喊:“妖孽出来伏诛。”
此时怀仁等人正在一处说笑,听闻喊声,言信脸色突变,说道:“祸事来了。”几人忙出来看情况。
一众僧人看到言信一拥而上将她拿住,怀仁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忙问:“发生何事?”
那太监冷声道:“土言信乃是厉鬼,今日傍晚害了袁大人之子,天子怕她对先生不利,特命我等来保护先生。”
怀仁笑道:“她怎么会是厉鬼,又怎么会加害袁大人之子?”
相府奴才在一旁说道:“一定是这女鬼勾引我家少爷不成而生了歹意,一刀毙命,也太残忍。”
言信怒道:“分明你家少爷心生不良,我放他一马,不想你们倒反打一钯。”
怀仁知言信性情,说她杀人真有可能,脸色不禁变得难看。扬智知怀仁相信了他们,便轻声道:“言信妹子杀人从来不用刀。”
确实,言信杀人要么徒手,要么用浑天绫。怀仁谓那太监道:“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待查明再拿人不迟。”
一大和尚道:“难道先生不信她是鬼?贫僧自有办法教她显形。”
那和尚口中不知念些什么,手中佛珠光芒大振,言信只觉万箭穿心,痛苦万分。宣义早看不过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手,将那大和尚咽喉扎了血窟窿。一众和尚见杀了同门,各亮出兵器法宝向宣义打去,宣义舞起银枪相斗。
这时言信也什么都不顾了,挣脱了和尚,挥绫斗了起来。但这些僧人修为皆不俗,纵然二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又岂能斗得过数十个有法力的僧人。怀仁此时心中乱极了,他若出手助言信,那便是对天子不忠,但若不出手,那便是对兄妹不义。
明礼看着宣义与言信不敌,说道:“这分明天子设计害我们,今日拿了言信妹子,明日或许就是我,天子不仁我们又何须忠于他。”说罢挥剑去助言信。
扬智也道:“兄弟不能再犹豫了,我想我们定是得罪了权贵,他们不会容我们。”说罢也加入争斗。
一会儿又有数十个高僧赶来,明礼知斗不过,谓扬智呵一声:“断后。”抽出身扯上林怀仁飞上空中,宣义、言信、扬智也飞上空中。
就在四人力斗众僧时,忽闻一声:“拿住这些妖孽,免得他们作乱人间。”众僧看去,是天子与圆空大师。那些僧人见天子亲来,自然拼力死战,皆飞身死追。宣义恼怒,使起了老祖授的“挑山搅海”枪法,只见:
银光漫漫,杀气腾腾。银光漫漫,好似蛟龙出北海。杀气腾腾,分明猛虎下南山。挑黑暗,除恶妖,何怕几根禅杖。定日月,镇乾坤,全凭一杆银枪。
兄妹几人也各使绝技,真是个刀光剑影漫天,真气阴风卷地,一会儿便有数个僧人被打落下来。天子看了圆空一眼,说道:“这几个妖孽法力高强,非大师不能制伏。”
圆空本来挺欣赏怀仁,没打算出手,闻天子如此说,只得飞身而起,呵一声:“都住手。”
众僧都停下,圆空双手合十宣佛号,又道:“几位小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扬智道:“大师乃是得道高僧,难道看不出其中缘由?分明有人设计害我们。”
圆空怎会看不出,奈何圣命难违,因道:“小友岂不知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
扬智道:“大师痴也,为臣自然忠君,然臣明知君有过而盲目顺从,可谓忠乎?”
圆空不与辩解,只道:“小友不要逼老衲出手。”
扬智也不示弱,呵道:“大师若要为难我等,我等也非怕事之辈。”
圆空大怒,挥掌推出一道红光,扬智亦推出一道蓝光,两股真气交锋,便分出高低,扬智退后数丈。原来这圆空知这扬智是虎妖,故出手便使佛家绝技“伏虎掌”。宣义见扬智不敌圆空,挺枪向圆空刺去,圆空手中凭空出一把禅杖,二人战作一团,一场好打:
圆空得道僧,宣义成仙怪。这一个身泛禅光,那一个体裹紫霭。恰似两颗明星,更胜两片云彩。一个为帝君,一个因真爱。为帝君,圆空抡杖施本事。因真爱,宣义挺枪显能耐。圆空禅杖猛,宣义长枪快。禅杖飞腾奇式名降龙,长枪翻舞异招号搅海。往往来来莫敢分神,来来往往不能慢怠。一个分神性命便送,一个慢怠道行就坏。
二人在空中战了五六十回,不分胜负,而扬智几人却处下风,怀仁知天子真心要他们性命,也不顾什么忠什么义了,召出镇天棍与明礼并肩作战。怀仁这里斗得正酣,忽一和尚朝他抛出一颗佛珠,这些和尚早受天子吩咐,势必要林怀仁性命,眼看怀仁躲闪不及,明礼慌忙以身体挡住,那佛珠穿透她肩膀,射向怀仁,不过力道大减。怀仁怒了,挥开棍子不要命的打了开来。
圆空看明礼受伤,若斗下去必能将他五人全部擒住,但他本是得道高僧,不愿做朝廷的刽子手,便故意慢了一招,被宣义一枪扎肚子上,从空中掉了下去。宣义又去助言信几人,经过一番苦战,终于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