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耍大牌，猜哑谜就那么有劲吗？”
“猜不出来？像这样意图明确的神预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以你的智商应该不难理解吧？”看着身边枕着个头一副出神状的文森特，奥克塔维亚不禁疑惑道。从教会出来之后考虑到兵团驻扎营地离城区较远，便特地将文森特一行五人叫道了城内自己的私人住宅中来，按理说尊为帝国皇女的她理应在王宫内有个人所属的寝宫，不巧的是自大成为＇神姬＇兵团统领之后就没在宫中带过几回，为方便女儿诺沛库林斯国王也就应奥克塔维亚要求特许在克林斯特汉姆城内修建了一幢豪华宅院。而一行人此刻的所在地正是这栋住宅的中央客厅之中。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觉得厌烦。”长出一口气文森特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沉重。”换作你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未来被什么人预定了，你能高兴的起来吗？”
“也对。”想想也是，谁有希望自己的未来被他人强行固定呢？又不是舞台的剧本，再好的戏目一旦被知道结局也就失去了它的生命力。又有谁回去看一出已被安排好结局的演出呢？
可若撰写这个剧本的人是传说中的光明诸神又怎么说？这种事情也不是听说了就能轻易相信的，即便这话是出自世间最为诚实之人的口中也很难有足够的信服力，更何况文森特这种满脑子猫腻的油头小子。反正奥克塔维亚是半信半疑。”你确定见到的是光明神司卡德鲁大人？”
“我故意骗你们又有什么意思？跟像你这样的虔诚信徒不同，我可是个坚定的无信仰主义者。假传神谕这种事情我既不会做更懒得做。”
这倒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奥克塔维亚对文森特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正如他所说的，这家伙是个地地道道的＇异教徒＇。可达拉斯大陆上生活的人类之中虽也不乏一些对光明信仰单薄的人群可至少也是对光明诸神满怀敬意的。而文森特则不同，似乎对近在先前的光明诸神都能熟视无睹更别说是抱有丝毫的虔诚。甚至有时候奥克塔维亚都会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黑暗信仰的信徒，因为只有黑暗信徒才会对光明信仰嗤之以鼻；可这一点在文森特施展出那个纯净的光明魔法之后便不攻自破。弄得现在想来想去也只有给他套一个无信仰主意的帽子才勉强说得过去了。
“神谕什么能等会在谈吗？明晚的接头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发话的是特罗斯，这位索菲利亚近卫骑士团的高阶骑士大人自大进了克林斯特汉姆城后就一直被闲置在兵团驻营中，拿不到允许是无法出营的。一个多月下来可把特罗斯憋了个够呛。听到奥克塔维亚的邀请之后第一个冲出营房的便是他。
“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兵团精英部队包围了接头地点，确保万无一失。”说道接头的问题可是奥克塔维亚最为重视的，那晚克鲁泽离开时所特意留下的线索中就夹带着一封特殊的约定信件，其中正是要求自己和文森特在一个半月后也就是明天夜里在克林斯特汉姆城内接头的事宜，具体地点和时间也有着详尽的描述。在克鲁泽手底下吃过两回大亏的奥克塔维亚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从他身上讨教一下。
“我们会全力配合的。”虽然动机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特罗斯是这样，尼库斯他们更是如此，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大半都被克鲁泽安排的卓尔精灵所杀，他们三个的命也是文森特好不容易从死神那拉回来的，所以这个仇对尼库斯他们三人来说是一定要报的。
“各位放心吧。我已经和他交过手，接下来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捉拿他了。”说着，奥克塔维亚将整个部署安排都道了出来。
详细的听完整个围捕安排，除文森特一直沉默不语之外所有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这么说很快就能见到莉莉斯姐姐了对吗？”在这一群人之中小人鱼妃莉斯蒂娜无疑是相当兴奋的。要说这些人之中她最亲近的还是莉莉斯，因此莉莉斯不在的这段日子小人鱼也是相当难熬的。
不过意料之外的文森特却似乎并不同意奥克塔维亚的安排。
“把你安排的人都撤了吧。”
“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家伙手头已经没有卓尔精灵的部下了。攻其不备不是你一向主张的吗？”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沉思状的文森特，奥克塔维亚当即便提出了质疑。“这次部署的兵力都是兵团的精英部队，一定能将那家伙拿下，而且这样一来你们所一直寻觅的那位索菲利亚公主的下落不就也能知晓了吗？”
“说得没错，打他个出其不意绝对能将那魔族擒下。”
“就是就是。”
面对众人的反对和质疑，文森特却依旧简直自己的观点。”你们没有和他切身交过手，根本不了解那家伙的实力。何况据我估计他还另有一名魔族同伴。围捕期间会突发什么状况谁也拿不准。”
“那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取消围捕计划，正确应对突发状况是每一位军官所必须具备的。文森特你怎么成个胆小鬼啦。”众人显然对文森特的话很不满意。
“老大不会是上次和那家伙交手差点送命给吓怕了吧。”
“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抬手劝住激动的众人，特罗斯从文森特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什么。再看看一旁的奥克塔维亚，后者肯定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她也一样看出了些段模。
“有什么顾虑只管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犹豫了片刻，文森特起身将手指指在了桌面上平铺的那张克林斯特汉姆城地图中位于东城区的一角。那里就是今晚约定接头的地点－－昂纳多角斗场。
“首先，克鲁泽那家伙既然会选在这么一个公开的场合作为接头点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今晚那里正好有一场角斗表演前来观看的人肯定少不了，这样一来虽为隐蔽我方人员提供了便捷但同时也对他的隐蔽和逃逸提供了充足的掩护。毕竟在那么一个人头攒动的场合想兵不血刃抓到一个魔族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受苦的反而会是周围千百人的城市居民。”
仔细琢磨一下发现文森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单是考虑到了围捕人员的隐蔽性却没考虑到真正实施抓捕时所造成的恐慌。要是抓得到还好要是万一没能抓到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其次，整个角斗场建筑内部四通八达想要不止完美的包围没个千百的军力恐怕下不来，可要是减少人员就势必会造成包围网的疏漏，那么想抓住克鲁泽这种身手矫健的魔族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这也不能否定就没有可能抓住他呀。”
“这也是我最后要说的也是最重要的，奥克塔维亚。你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消灭魔族而是揭穿你皇兄的篡位阴谋，魔族和卓尔精灵不过是他手头下的一颗棋子而已。既然这颗棋子分量再重为顾大局你皇兄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就算是真的擒住克鲁泽你认为一个魔族所说的话那些帝国高层会相信吗？”
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克鲁泽无疑是能提供重要情报和内幕的，可若是没人相信也是白搭。即便真能抓住他皇兄也会矢口否认来个死无对证；这样整个行动也就失去了一切意义，充其量不过是弥补下自己的自尊心而已。
“正如你所说，你我都是和那家伙交过手的，以他的个性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角斗场这么大个地方又聚集了这么多人一旦动手事情必将会传的满城风雨，帝国高层的责难还是其次弄得民众恐慌想必任谁都不愿意看到。”
“呃，那你说该怎么办？”
“按照约定上的要求，只你我两个人去见他。”
“这不行！”意见一出立刻遭到了特罗斯的反对。”难保这不会是个陷阱，你和奥克塔维亚现在都是敏感身份，要是对方故意安排的这次接头被利用指责你们的的话形势会变得很被动。”
“你的担忧我明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其坐下，文森特接着说道：“要是换做其他人哪怕不是魔族我也不会下此结论，只不过克鲁泽这个人我有一种本能的预感，他并非是处于与我们绝对敌对面的。要不然他当初就不会留下活口。而特意安排这次接头指不定还会多我们有所帮助。”
众人相互凝视许久，对于文森特最后那句话虽不抱什么期望可围捕计划欠妥这一方面倒是达成了共识。虽说有些遗憾，但为顾全大局奥克塔维亚还是下令撤掉了之前安排的人手。同时为了保证安全起见，特罗斯等人也乔装之后分散安排潜入到人群之中以防万一。
“该死。”回屋扣上房门，这房间是奥克塔维亚特地为众人分配的，相较军营和旅馆这里显然要高档舒怡的多。各种豪华寝具一应俱全房间本身的装饰格局也相当之考究。将房门从里面反锁，现在理应是晚宴时间。假借没有胃口前行回屋的文森特脸色看起来有些异常。
与其说是米有胃口倒不如说是身体不适，数分钟前还精神抖擞的文森特这会儿却脸色煞白。全身的肌肉和内脏都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尤其是大脑，头从内部迸发出破裂的胀痛感令他几近晕眩。虽心里早有准备却没料到来得如此突然。跌跌撞撞刚想迈开步子腿脚却如失去控制般瘫软下来跪坐到了地上。
“本来还想能再多撑一点时间。噗。”连抱怨的时间也不给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便涌上了喉咙。无法抑制之下将左手捂住嘴巴却不想前一刻奔涌的鲜血却已然决堤。
猩红的血液吐了一地，其中还夹杂着少许凝结的黑色血块。手和衣衫都被鲜红所浸染，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善后。
契约反噬症状没出现一次就意味着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正如上好了发条的时钟无法停下，而发条走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伴随着彻骨的剧痛去面临不久之后到来的终结，这种活着等待死亡的感受简直有说不出来的糟糕。
“还不如一刀解决了反倒痛快。”扶住墙面，文森特想支撑着起来却似乎还力不从心，索性就地躺下摆成个大字型仰卧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任随时间的流逝。
被遗忘的地下都市吗？从瑞佐沃尔主教那得知了有关过去普林斯共和国旧都托巴拉修的相关情报。被土系魔法所掩埋的城镇中隐藏着什么文森特自然清楚得很；其实即便那多余的光明神不说，自己也指不定会跑下去看看。不过就现在而言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无需细想也能大致猜到，解决了教会暗驻地下肃清使的八成就是克鲁泽那家伙。
是不是自己也该加快进度步伐了呢？
次日傍晚，克林斯特汉姆城东城区昂纳多角斗场的角斗如期开幕，如潮的人流从城内外聚拥而来，虽然两个银币的入场票价并不便宜况且也占不到什么好位置，但这似乎并不妨碍人们热情的观赛欲望，或者说是对刺激的渴望。
因为奥克塔维亚若以帝国皇女的形象出现恐怕不太方面，又苦于这帝都之内几乎无人不认得她的长相，所以此刻的皇女殿下不得不全程披上一件宽大遮脸的灰色斗篷，当然发型和面部也稍作了些化妆不仔细看的话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继续你昨晚的话题，为什么你会那么确信那家伙不会对我们不利呢？”被宽大帽檐遮住半张脸的奥克塔维亚在角斗场门前的人群中显得极不起眼。压低了声音之后也勉强只有走在她身旁的文森特才能听得清。
“咕……”一副旅者打扮的文森特看起来就像是个跟着家人一同观赛的大男孩但若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他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中正透着超出同龄人的目光。“确切的我也说不清，算是一种直觉吧。”
“还真有说服力。”
这明显的反语文森特岂会听不出来，象征性的轻笑几声两人便顺着簇拥的人群朝角斗场观众席一角那个约定的地方走去。
“我说奥克塔维亚？”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文森特犹豫了一下后淡淡得说到，“当你有一天发现你会和所谓的黑暗共同相处，你会接受吗？”
“黑暗力量！”不可思议得看着身旁的文森特，身为虔诚光明信徒的奥克塔维亚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那股极端震惊的冲动。“请收回你刚才的话，光明诸神是不会抛弃他的子民的。”
“是嘛。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略微失望的点了点头，文森特露出了尴尬的微笑。自己的试探证明在这个被光明信仰所奴化的大陆一切对神的猜测都将被视为对神的叛逆。正因如此文森特才有一点秘密没有说出来。其实早在那晚克鲁泽放过自己并治好了他的伤势之后文森特内心就萌生了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同伴。
“特罗斯大哥，就这样让老大和大姐头这么进去真的没问题吗？”角斗场外，一身布衣的小个子尼库斯一脸担忧，而身旁商人模样装扮的特罗斯则仍旧略显散漫。仰望着眼前三十米高的圆形角斗场，特罗斯桥有兴致得摸了摸下巴的胡渣。
“艾斯特帝国果然非同凡响，换在索菲利亚哪去找这么离谱的建筑，更可笑的是建造它的目的仅是为了提供些无聊的消遣。”
“大哥，您能不能正经点呀。”对于特罗斯散漫的性子令尼库斯等人倍感头痛。说他不正经吧，反映得比谁都快，对事态的把握也相当到位，可有时候却就是一副吊利啷当的样。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似得。只不过他这么说的后果就是脑袋上狠狠的吃了一击暴栗。
“我不早就说过了嘛，文森特那小子犯不着人操心，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和打算，而且至今为止从未出过岔子，既然他自己说信得过那魔族那就让他去，我们瞎什么操心？”
“可，可要是有个万一，那么小姐不就？”
“不错嘛小兔崽子，脑袋瓜开始机灵起来啦。”一把挽住小个子的脖子拉到身边，差点没将尼库斯给活活勒死。“公主殿下我倒不是很担心，以殿下的性格估计魔族那边也有他受的。反倒是文森特那小子，自从到了这帝都就成天动不动发呆不知道脑子在想些什么。”
“那我说特罗斯大哥，等这趟安顿下来之后随你们回到索菲利亚，也介绍我加入近卫骑士团如何？”
“就你小子？做梦呢吧。”毫不客气得一碰冷水泼下去，看尼库斯沮丧的表情特罗斯倒也没打算把话说绝：“近卫骑士团你只怕是没戏，不过看在你跟我那么些天表现还算利落的份上，介绍你进个王城守卫什么的倒不是问题。”
“真的？”一听有门路，小个子立马破涕而笑了，身后的两名同伴自然是羡慕的不行，也纷纷上前自荐了起来。
而此时，角斗场内的角斗号声已经吹响，座无虚席的场中爆发出一阵阵火热的呐喊。这种将鲜血与暴力毫无遮拦展现于世人眼中的表演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吸引力。
“暴力美学，帝国的人都些嗜血如命的家伙。”拥挤人群中的一角，文森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中赤裸裸的血腥场面，而一旁的奥克塔维亚似乎对次并不感兴趣。
“都已经开始了，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呵呵，犯不着急，何况急也没用，倒不如放开欣赏这难得的表演。看样子我也要在帝国呆上一阵，习惯习惯这儿的风俗文化也是必要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厮杀，不经意间文森特又补上了一句。“不知道耶德拉是否也是如此，看你看得也很投入嘛，克鲁泽。埃鲁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