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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高 9

宋应承一度被历届学生认作是文泉中学的“四大恶人”之首。此人个头虽不高,却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在整个文泉镇恶名昭著。这里不禁要插一句,在文泉中学大概是以肥为美吧,这里的大多数老师都长得肥肥胖胖的,鲜有瘦子,也许他们认为长的有肉才能镇压得住叛逆的高中学生,维护老师的那点自尊。

宋应承结实的身板给他体罚学生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他一掌就能把人家推出几米远。宋应承在教学上俨然一副古代严厉私塾先生的样子,他一向坚信“黄荆条下出好徒”(注:黄荆条,当地一种灌木,荆条细长,极富韧性,多用于以前的家长鞭打不听话的孩子,此物捶在肉体上,即使在三四天之后对其所带来的创伤仍然历历在目)的古训。以前就有不少学生被他的黄荆条打怕了。还记得读高一的时候,他班经常有不做作业的,不守纪律的学生被他“请”进办公室,依次跪成一排,他一人一鞭,挨个儿打,不时听见一些学生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待他打完,有学生回寝室把衣服一脱,身上爬满了像一条条蚯蚓一样的鲜红的血痕。他曾经还把一个学生的课桌从三楼扔了出去,让那张课桌在半空中作着惊心动魄的自由落体运动,吓得从楼下路过的一名老教师当场血压升高,差点就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后来有人把宋应承告到学校,宋应承迫于学校领导施加的压力,渐渐开始有所收敛。到了高二的时候,班上受不了他的教学方式的学生差不多都转走了或者辍了学,宋应承看到班上人数锐减,良心上也有所反省,自此也很少出手打人了。

高三作为高中的非常时期,针对近期各科老师们反映的班上学习气氛不浓等一些问题,为了给班级整风,宋应承在一天晚自习再度规定:每天吃饭只能用二十分钟时间,包括抢饭,吃饭,洗碗,上厕所等一系列程序;早上必须比学校规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起床。近段时间,由于各科老师都在反映李飞的问题,他再三强调,严打期间,希望全班同学好自为之,不要顶风作案。实质上这是专门为李飞准备的整风,只是学生们都大了,不好表现得太露骨,怕引起李飞的仇视。他说,他的严打是对事不对人,也希望大家记住:枪打出头鸟!

就在宋应承宣布纪律的第二天,李飞就违纪了。他和谢坤两个一边吃饭还一边观看食堂卖饭的阿姨因怀疑一个学生吃饭没付钱,激起了这个性格暴躁的学生的愤怒,继而隔着蒸笼进行的“包子大战”。那个卖饭的阿姨和那个学生隔着大蒸笼相对着站着,抓着包子向对方猛掷。“包子大战”确实过瘾,可是教室里的宋应承却等得极不耐烦了,一直在教室来回踱着步子。

两人看到最后,突然发现观看的人影越来越少,这才记起宋应承的话。心头一惊,拔腿向教室就是一阵狂飙。两人跑到教室门口,见宋应承站在里面,谢坤深知送应承的厉害,心里直打鼓,跟在李飞身后埋着头就向教室里走。送应承见状,两步就迎了上去,说:“谁让你们进来了?”两人知趣的退了回去,站到教室的外面。李飞平时跟其他老师嬉笑惯了,以为是自己的不礼貌激怒了胖子,忙退到门外呼了声:“报告!”宋应承理也不理,黑着脸在教室转了两圈,良久,走到两人跟前,说:“跪到教室最后面去!”两人看宋应承的脸色特难看,心里发怵,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宋应承,小心的从他身旁走过。特别是谢坤,从宋应承蛮实的身躯前挤过的时候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宋应承使出阴招,在他的屁股上踢上一脚。两人站到教室后排那空旷的地方,觉得丢脸,并不下跪。须臾,宋应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一米多长,两指来宽的篾板子,全班同学都吓住了,整个教室出奇的安静,就是不同桌,也能听到其他同学呼吸的声音。看来,宋应承今天真的是要大开杀戒,大显身手了。

他走到两人跟前,发出一声低沉的“狮子吼”:“跪下!”这一声河东狮吼,别说犯事的谢坤李飞,就是其他与之无关的学生也感到心脏骤然缩紧了,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颤。谢坤以前就挨过打,深知宋应承的厉害,还不等宋应承话音落嘴,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宋应承看了看高出他一头的李飞,此时李飞虽然两腿不住的轻微颤抖,可是他毕竟身经百战,因此还是摆出一幅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架势。宋应承说:“再给你个选择,照规矩,迟到一分钟挨一棒,你们总共迟到了十八分钟,该挨十八棒,念在你们初犯,如果跪下的话,就打半折,只打九棒。”李飞说:“士可杀不可辱,要怎么打随便你。”说完就伸出手去,宋应承心里嘿嘿冷笑,看你能撑到几时!

不过宋应承教书多年,善于攻心战术,吃杏子照软的先来。他倒不急于对付李飞,而是转身对谢坤说:“把你的手伸出来!”谢坤跪在地上,宋应承才把手一扬,篾板子还没往下落,谢坤就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宋应承平时最见不得这种没有男子汉骨气的熊包,听见他在叫,更是狠狠的在他的手板上打了两下,顿时,谢坤手上由青转红,他还不住的把手往身后藏,宋应承哪里肯依,抓过他的手就是一阵很揍,口中念念有词的数着数。听到熊包谢坤那杀猪般的嚎叫,前排坐着的学生不时把眼光瞟向后面。李勇更是担心,如果待会儿李飞这个楞头青一时冲动跟宋应承火起来,宋应承肯定要将李飞打回原籍,那自己这么久的一番苦心就真的是白费了。

打完谢坤,就轮到李飞了。宋应承一手握着李飞的手,将李飞的手掌朝上,一手将他那根蔑板子在李飞手掌上狠劲而轮动,前排的学生那眼角的余光只是看到蔑板子在宋大恶人手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也只是能够听到蔑板子与手掌亲密接触所发出的“啪啪”声。李飞紧咬牙关,一声也不吭,前排偷偷观战的大美女苏乔等人不时将眼睛一闭,嘴巴一瞥,好像很是惨不忍睹的样子。对李飞来说,虽然手上确实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宋应承从来没见过如此倔强难缠的学生,但是李飞的不吭声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挑衅,他就不相信这学校还真有他理麻(收拾)不下来的学生。于是宋应承使出浑身力气,甚至单脚起跳,凭身上的惯性轮动竹蔑板子,李飞不知怎么如此能忍,自始至终始终没吭声。事后宋应承想:幸亏自己只承诺打十八下,要是刚才说打二十八下,就是李飞能够承受他也没有那个力气再打了。

宋应承打完,回到讲台后坐下,埋着头喘着粗气。李勇心里也长长地舒了口气。而李飞呢,左手肿的像块红萝卜,几天吃饭连碗都不能端稳。宋应承心里对李飞的倔强暗暗吃惊,李飞则总算领略到了大恶人之恶,从此也很少再犯纪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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