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已不再年轻,他的背也有了微驼的迹象,耳边的鬓角也开始了泛白,这么多年来他一定不好受。我现在已经获得了幸福,就不应该再怨恨他才对,即便是叫他一声爸爸也没什么,可我就是叫不出口,只能任由泪水倾泻而下。
“小怡,你这么早就起床了?怎么不多躺会?”习惯了走楼梯的生母提着早餐和鸡汤,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阿文找着生父了。”我抬手擦去了泪水。
“啊!太好了,老天保佑!”我的泪水才擦干,生母的泪水又倾泻而出。只不过我是难受的落泪,而生母则是高兴的落泪。
我接过鸡汤,挽着生母进了病房,生母说道:“小怡,只要有了血源,明天你就能做手术了了。”
“嗯!”
“只是不知道你生父一个人的血源够不够……”
“够啦,生父还带来了四五个其他的都是P型血的亲戚。”
“哦?”生母惊诧的看着我:“他现在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沉默不语,我不了解生父的为人,所以不好插话。生母将手里的早餐一一摆了出来,我们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吃着。
“他以前可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什么都先为自己考虑。当初把你送出去就是为了方便找老婆。现在会有所改变,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年的经历影响了他吧。”
我默默地听着。
“听别人说,你生父把你送出去之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后来生了两个儿子。只是这两个儿子都不听话,好吃懒做天天在社会上混,现在还有一个在吸毒……”
“吸毒?”
“嗯,进了几次戒毒所都没用。”
我突然发现,如今吸毒的人真的很多,就我知道的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是郑霞,一个是生父的儿子,也可以说我的另一个弟弟了吧。
“生父有那么多钱给他吸毒?”从生父的状况来看,他似乎不像是个经济很宽裕的人。
“是啊,他原本就是个农民,再被儿子这样一折腾,几乎就没有了任何的家底。到了后来,他和这个吸毒的儿子大吵一架,将儿子赶了出去。听说他为了给自己存点养老的钱,就和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一起出去打工。正因为他不在村子里,所以前几天阿文问我要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就没有说他在村子里。”
生母顿了顿,接着说道:“他那两个儿子好像到今年都还没有结婚吧,去年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了的电话号码,给我大打话说想看看浩浩,我理都没理他。现在想想,可能是人的年纪大了,儿子又不孝顺,才会想起了你。这回听说你有难了,也才会这么的热情帮忙了吧。”
想起他那微驼的背影,想起这么大年纪还要出去打工,我心里更加的不好受,我起身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姨妈,麻烦你等会帮我取5万出来吧。”
“你想给你生父?”
我点点头。
“你自己现在也没有收入,又要手术又要治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啊?”
“没关系,我还有点写稿的收入,如果以后真没饭吃了,不是还有阿文养我呀!”我呵呵一笑。
“阿文是个好男人!”说起阿文,生母一脸的喜欢。
“他就希望我什么都不要做,由他养着。”
“对,做男人就该有能力养妻儿。”
“可是,我不想给他增添我这边亲戚方面的麻烦,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我能帮的上忙的,能解决的,我就自己来。”
生母想了想后,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银行卡:“你说的对,阿文疼惜你,你也应该疼惜阿文,双方都替对方多想想,这样的爱情才能长久。”
“还是生母最懂我。”我抱着生母说道,这是我首次在她面前撒娇,没有细想,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想这样去做,或许是一种天性,不用教就会了。
“傻姑娘,这天底下也只有母女是最聊得来的。”生母溺爱的看着我。
我微笑不语的抱着她,细细感受这份难得的亲情。
吃过早饭后,生母就去取钱了。我一个人在病房里拿着手机左走走,右走走,考虑着要不要给梅子打电话,最后还是决定不打了。她现在要带两个孩子,还要照顾一个家庭,已经够累的了,不能为了让生父看一眼儿子就让她大老远的顶着太阳跑一趟。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电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能写稿,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万一以后生母或生父他们谁有困难的时候,我多少还能帮点忙。所以,现在能多写一篇是一篇,多一篇就多一点收入。
以前,我的亲情观念很淡泊,一直都是可有可无。可是现在,我忽然很珍惜,哪怕相处的不多,哪怕他们只给了我一点点的温暖,我都觉得很珍贵。不为别的,只为了在我最需要帮助和关心的时候,生母和生父从不同的地方赶来,围在我身边。
这一天,我这边很安静,也很平静。可是,阿文那边就一直在忙碌着。直到下午临近黄昏了,阿文才带着生父进了病房。此时,生母已经回去了,接到医院要我明天做手术的通知,她是既高兴又担心,今天早早回去,明天好早早赶过来。
“闺女,明天好好做手术,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经过一天的折腾,生父依旧精神奕奕,我明白他这是为了我,他做的心甘情愿。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我一直放在钱包里的儿子照片:“这是浩浩,他现在在这一个朋友家里,所以不太方便来医院,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和阿文带着儿子去看你。”
“好!好!”生父接过照片,低头仔细的看了半天,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满脸的泪痕,将儿子的照片紧紧拽在手里。
我将用报纸包好的钱放进了他满是老茧的手里:“这个好好收着,是我给你用的,不要随便给其他人用。”
“是什么?”
“五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