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的月轮,照亮着整个土牧堡。带着寒意的微风袭来,吹在土牧堡人身上,再加上沐小公爷掷地有声的话,顿时让不少土牧堡人的酒意清醒了许多。
“可如今呢?”
沐小公爷扫视全场。
“可如今谁还记得先祖沐公的赫赫威名了?一个个贪图享乐,不少人更是活得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下来,土牧堡每况日下,到了如今,别说武圣强者,就连武尊强者都没有一个。仅涂叔叔这般的丹武境武者,便可做土牧堡堡主了!”
“要知道数千年前,我们土牧堡,就算不是武圣强者,也得是武宗强者,才能有资格坐上堡主的位置。试问如此下去,再过上数千年,岂不是真气境、凝神境的武者,便可以坐上堡主的位置了么?”
土牧堡人纷纷转头望向涂万天。
看着涂万天萧索的神情,不少人已经明白了沐小公爷的意思,皆在心内叹息,视若亲子的子侄竟要夺自己的权、篡自己的位,换做是谁,怕也是接受不了的。
沐小公爷还在徒自说着,在他眼里,那堡主之位自己已经势在必得了。人人都服用了无色无味,奇毒无比的抽髓丸,又有谁还是自己等人的对手。
“我思考数年,深以为然的觉得我们土牧堡不能再这样下去,定要重现昔日先祖沐公的威势。我认为我们土牧堡从即日起,定要改革!定要重现昔日先祖沐公的赫赫威势!”
沐小公爷神情狂热,挥着手呼喊道:“我与十八位元罡境长老,已经商议好了改革良策。只要大家以策而行,我保证百年以内,定要我土牧堡中兴之时!”
“对,改革!一定要改革!”
“只要改革,才能中兴土牧堡!”
“我们土牧堡改革之日,便是百年后中兴之时!”
十八名年事已高,但在元罡境武者中,正当壮年的长老们,尽皆站起了身,声援起沐小公爷,神情却是与沐小公爷一般,狂热无比。
涂万天看到这狂热的一幕,愕然抬起头,这么多年是自己错了么?他们都是这般想的么?
“沐长老,可是此时正值大秦中兴,当今天子又圣明贤德,我们土牧堡人吃得饱、穿得暖,可没有谁想要造大秦的反,重建旧朝啊。”一名颇有见识的土牧堡人迟疑说道。
“闭嘴!”沐小公爷神情一变,狂热消失,阴狠无比,“我们正在商讨改革大事,又是你一个愚夫可议论的。”
指尖一竖,一道罡气朝着那土牧堡人射去,顿时一下击穿了他的额头,流出红色血液、白色脑花,缓缓倒在地上。身周的土牧堡人,吓了大一跳,惊叫起来,避让闪躲。
“四郎……四郎……”
“阿爹……阿爹……”
一名妇人拖着两个幼童,哭嚎着奔出,趴在那被沐小公爷击杀的汉子身上,恨意冲天的对沐小公爷道:“沐长老,我们平日里对你礼敬有加,想着你是孤身一人,逢年过节尚还筹些牛羊,送与你吃。今日,我四郎不过是问了你几句,你就这般杀了他,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话虽未说完,沐小公爷又是一道罡气射出,将这妇人也一道击杀了。
“阿爹……”
“阿娘……”
眼见妇人也没了生气,两名幼童一下止住哭泣,发傻发呆地瘫坐在地,不知所措。
“沐长老,已经疯了,开始乱杀人了,大家一起制伏他!”
土牧堡人见了这一幕,群情激奋,站起了身,想要合众人之力,拿下这个曾经在自己等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元罡境武者沐长老。
“啊……”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骨头如此疼痛,是要死了么?”
“我也很痛,那酒菜里下毒了!”
“卑鄙!”
但一起身,只觉骨髓奇痛无比,那颈椎脊梁骨一直到尾椎骨,更是如钻心的痛,内力虽然还在体内,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克制住这抽髓丸造成的奇痛。一众群情激奋的土牧堡人,纷纷瘫倒在地。
“谁敢上前!”
十八名元罡境长老,一拥而上,排成一排,围在沐小公爷身前,阻挡着零星中毒不深的土牧堡人。
“抽髓丸!”
涂万天也察觉到体内的异样,用丹武境的六花武力,全力压制住抽髓丸的剧痛,却再分不出半点六花武力,来对付沐小公爷等人。
“涂叔叔,你是明白人。知道我也是土牧堡人,定不会带着诸位乡亲父老走上万劫不复之地的。所以,你可以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以你的见识,定然知晓“抽髓丸”发作后,是何等凄苦后果。”沐小公爷扫视乱作一团的土牧堡,森然笑道。
“你若是想要这堡主之位,我给你便是。即使你没有今日之举,待我百年之后,这堡主也是会传给你的,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涂万天稳坐在桌案后,面现一丝痛苦之色,却并非抽髓丸之痛,而是对沐小公爷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心痛。
“我急于一时?你有儿子,又有女婿,又怎可能将堡主之位,传给我这个外人呢!”沐小公爷看了一眼方禅和不知所以的伢子。
“就算我能等,这土牧堡也已经等不起了。只要依我改革良策奉行下去,百年之内,我土牧堡定能出不少丹武境武者,甚至是武尊、武宗强者,在大秦王朝封爵做官。届时我土牧堡人,便可走出这苦寒之地,再不必过这缺水、缺食、缺衣的苦日子了!”
“我……”涂万天听了这番话,更是痛心,想要说什么,却又强自忍住,无奈闭上双目,仰天重吸口气。
“恕老妇愚见,不知沐小公爷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敢放如此豪言,在百年之内带我土牧堡过上有水有粮、不缺食、不短衣的日子。老妇倒是要好好向沐小公爷请教请教。”
一直稳若泰山的阿奶,这时候开口说话,话音中不无嘲讽之意。
强忍痛苦的土牧堡人,抬头望着沐小公爷。
这时,众人也听懂了,沐小公爷并非是要带着他们造大秦王朝的反,恢复前朝故旧,而是想要在大秦王朝封爵做官,带着大家过好日子。
只是,沐小公爷的想法虽好,但大秦王朝一直认为土牧堡乃是前朝重臣沐公后裔,防范有加,就算土牧堡人现在已经认同了大秦王朝的统治,也一直没有封爵做官的机会。
大秦王朝虽没有明文禁令表示不能让土牧堡人出仕,但潭州府高高在上的官爷们,却连考核的机会也不曾给一个。就如现今的土牧堡,虽有涂万天这位丹武境堡主坐镇,却一直都在向大秦王朝交着税,就连涂万天本人也不例外。
试想,这样一种大势下,土牧堡人想要封爵做官,岂不是异想天开。这也是,土牧堡人渐渐归于安稳的重要原因。既然没有出头的机会,那不埋头劳作生活,还想要做什么呢?
“阿奶不必激我,既然我敢如此说,自然做得到。”
沐小公爷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上绣三朵金花,手腕一转,翻了一面,另一面上书“丹武”二字,笔法苍劲有力。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沐小公爷道:“这就是大秦王朝颁发给我的“丹武令牌”,可庇护劳役八百里,可免税二万户。从今以后,我土牧堡人,再不用向大秦王朝交一份税钱,服一次劳役!”
明晃晃的金色令牌,在熊熊火光下,更是刺眼。不少土牧堡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随即又立马睁开眼睛,神情激动起来,生怕少看那金色令牌一眼。
“那是假的,大家别相信他!”阿奶站起了身,中气十足,不显老态。
“假的?你个老妖婆,可别在那里妖言惑众。这“丹武令牌”大秦王朝曾有明文规定,谁敢造假,灭其九族。未造成后果,不牵连人。已经造成后果,受牵连的人、享了好处的人,也一并击杀!试问,我又怎敢冒天下大不韪,造假“丹武令牌”呢?”
沐小公爷怒指阿奶,恨声道:“老妖婆,我土牧堡人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苦了。你少在那里为了一己之私,而阻挠我改革,祸遗我土牧堡百年、千年。”
“你是真心想要改革?”阿奶略显迟疑,道:“我也想要我土牧堡人过上好日子,但是事关重大,你可敢将那“丹武令牌”借我一观?”
“有何不可,阿奶尽管拿去看便是。”沐小公爷见阿奶如此说,心头也放缓了,语气也缓和了,将“丹武令牌”递过。
“前丹武,后三花,乃三花丹武境强者。其上还有六花丹武境强者、九花丹武境强者……”阿奶拿着丹武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倏然眼神一厉,愤然看着沐小公爷,喝道:“沐家小儿,你还说这不是造假的“丹武令牌”!”
沐小公爷脸上表情骇然一变,眼中杀气凛然。
“一府府衙方才有资格考核丹武境武者,一府府主方才有资格颁发“丹武令牌”。每一块“丹武令牌”上,都会有哪一府颁发的标识。我土牧堡隶属潭州府管理,而你这“丹武令牌”上,根本没有潭州府的标识,根本就是假的!你是想置我土牧堡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阿奶扬起手中丹武令牌,朗声道:“大家看,这上面有潭州府标识么?”
“没有,真的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被沐长老骗了!”
“我就说府衙那些官老爷,怎么会那么好心,给我们一块“丹武令牌”呢,我们都被骗了。”
“哈哈,竹篮打水……终究只是一场空。”
先前激动不已的土牧堡人,神情再一变化,狂喜后骤然而至的失落,占据众人心头,让所有人都难以控制体内的内力,纷纷被“抽髓丸”的剧痛,折磨得叫出了声。
“这丹武令牌是真的,我土牧堡人以后再不需向暴秦交一分税、纳一次贡、服一次役。大家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沐小公爷看着土牧堡众人抱着重重怀疑的目光望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小,一抬眼看向阿奶,喝道:“老妖婆,要不是你妖言惑众,他们又怎会怀疑我。现在只有等到年后见分晓了,只要届时大家不再交税,定然知道我这丹武令牌是真的……我杀了你!”
沐小公爷指如利剑,再没有使用涂万天传他的“沐家刀法”,正是他从玄机尊者陵墓中,取得的武尊秘技“玄机剑法”,一指奔袭阿奶。
“阿奶!”
“阿娘!”
眼见剑气越来越近,阿奶动也未动,就在涂万天和娜依已经惊出了声的时候,一点寒星自天边而来,轻易将这剑气挡下!
正是方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