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三十次从山顶的滑坡处跌落下来,万里茫茫雪海,靠近山顶处的雪不再是一脚踩下去酥酥软软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冰层,歌梦躺倒在雪地上,面朝着蓝得灰蒙蒙的天空,一面轻微地喘着气,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嘴里缓缓哈出,一面呆愣愣地望着天空,脑子里是片刻的空白,似乎已经是精疲力尽的样子了。
她的手和脚冻得没有了知觉,所以,即使从顶上滑摔下来,磕破了膝盖,也没觉得是多么疼的事。有的也只是雪地上那一缕嫩红,宛若冬季里几瓣飘落的梅花,她身上穿着的裘衣也被一层积雪覆盖得有些厚重,就连穿着裘衣的身体都有些冰凉,更别说裸露在外头的手脚了。
通红的手指却还是不肯认输地死死拽着那根杆杖,捏得指关节处微微泛白,嘴唇和面颊两侧几近紫红。
黝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但是却看得出眼中那不知为何的一丝坚定。
不能倒下,还不能倒下,羌玉还在等着我采的药回去。而此刻,她的脑海里想的却是这些。
下一刻,她便从雪地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杆杖一把扎入雪地里,她抬起脚,踉跄地朝前踏了一步,一步一个坚定地朝前走着。
风雪在她耳边肆虐地狂呼,她早已没了先前刚上山时的那模样,此刻的她凌乱的发丝夹杂在风雪之中飘舞,汗水也在她的身上变得冰凉刺骨,但这一切,她都心甘情愿地受着。
隔间内,羌玉悠然转醒。轻阖的双眼睁开,黑曜石般闪烁的眼里,神情依旧淡漠得像天与地之间唯吾独尊之态。
他斜眸朝屋内看去,却不见歌梦的身影。
转眸又望向了窗外深堆的积雪,眼里依旧淡漠。
雷师傅从屋外头走了进来,见羌玉躺卧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致,眼中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醒了。”雷师傅走至他床头边上的柜台旁,从上头敛了些药瓶。
羌玉定望向窗外,没有回头,亦没有应答。片刻后,他道,“与我一同的那位姑娘呢?”
雷师傅转过身来将他看着道,“去山头上采药了。”他说完这句,定望着羌玉,眼中似是在查看些什么。
羌玉静默无声,眼珠随着窗外那朵枝头正在飘落的白梅转移。
“你不担心她?外头的风雪这般大,几乎能将人从山顶吹落至半山腰。”雷师傅忽道,又侧回身捣鼓药瓶,语气轻松释然,却是斜眸看着羌玉。
羌玉的眼珠终于有了些许微弱的变化,他微垂下眼眸,却道,“我救了她一次,却是救不了她第二次了,我不能时时刻刻在她的身侧,却是要让她知道有的时候是需要自救的。”这句话听起来似是为了歌梦好,然则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漠然的。
一般人都会以为羌玉其实这般是在保护歌梦,是为了她好。但雷师傅也活过了大半把辈子,有些话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抑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曾用过的或不曾用过的,却也是能瞧得出来些的。
定望了羌玉片刻后,他又道,“是我告诉她,你还缺了一味药,她才坚决要上山采药的。”
羌玉的眼珠似乎微动了动,不过没多久,又变回了先前的淡漠。
“既然是前辈让她去的,大底应是能保证她的安全。”
“那可未必,外头此事的风雪又这般大。”雷师傅忽而一声轻笑,“我有劝过她,可是,拦也拦不住。”
羌玉的眼珠又移向了窗外头的半空之中。天边,似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
他将眼眸低垂下来片刻,眼里的情绪被掩藏,雷师傅也看不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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