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知肚明,皇后找她绝非好事,但是喜鱼还是镇定精神,让相从用素色碧玉梳给她把鬓间落下的碎发拢起,取下原来的钗饰,新在头上簪了一枝金镶玛瑙折技牡丹五宝步摇。面上薄薄覆了一层迎蝶粉,犹泫在掌中放了浓醉酒、红云斜和桃花冰三种胭脂,用食指指肚轻轻延开,调和出一种全新的颜色,再用手慢慢蘸了一些,浅浅点在喜鱼腮上。
相从拢完了头发,也上前拿起洒了珠粉的口脂为喜鱼点了天宫巧的唇装。
这时彩袖已把一件淡湖光色的汉宫纱绣百蝶红蝠的宽袖礼衣并配饰备好,喜鱼站起来,众人一起帮她把衣服穿好,腰带束紧,配玉挂齐整。看到全身衣冠周正,妆容端庄,喜鱼这才踏出了殿门。
虽是一路的忐忑,到了长福殿,喜鱼面上却半分也不能透露出来,她带着一脸“我没有什么错,行的正,走的直”的表情走进了长福殿大门。
之前,皇后一听到宗庙掌事太监来禀报说:“路华仪独自祭拜了宗庙。”,心中怒火顷刻而起:“好你个路喜鱼,本宫已经提醒你不要前去了,你却不听偏跟本宫对着干,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仗着圣宠就这般张狂吗?”于是命简裕立刻去传喜鱼前来。
可过了一阵子,皇后火气下去了点,开始冷静了下来:“路喜鱼没有通报本宫就擅自前往宗庙是不妥。但她一早就来长福殿请示过,本宫派她先去别处拂尘,却也没明说不准去宗庙。按说她非要去宗庙拜祭也算是懂礼守德,这自然可说是本宫管教妃嫔有方。”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气好像消了不少,转念一想:“圣上临走前下了几道旨意要后宫对她宽宥照拂,若因此事处置了她,似是站不住脚。过段时间皇帝回朝后,问起此事,她若添油加醋,撒娇使媚地说上一通,以皇帝的性子,难保不会因此而问责于我。此事还不宜操之过急。”
本来这件事就要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可是当皇后看到刚走进大殿的喜鱼,姿容明丽,仪态万方,宫灯映衬下云鬓如漆,螓首蛾眉,明眸巧笑,皓齿内鲜,一脸“我没有错,我怕谁”的表情,她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火,一下子又翻涌了上来。
皇后坐在檀木缕雕百鸟纹圆扶手椅上,穿着朱红色三法纱平金绣龙凤纹中袖常服,因为已经入夜,她盛妆已卸,头上没有钗环,只斜斜插了支睡海棠。
喜鱼跪下行礼,礼还未毕,皇后就亲自走了过来扶起了她:“妹妹越发见外了。今夜只是请你来闲话家常,何须行此大礼。”说罢就请她在左上首就座,喜鱼自知位份级别,不敢造次,只在左边第三个扶手椅上坐下,心想:“因为自作主张去了宗庙,本以为要因此而受到责罚。现在看来皇后却似并无此意,不过人心难测,她与我平日素无深交,今夜却如此亲热,难说是福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