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耳边听得有晨钟声传来,坐在金根车中的喜鱼知道法华寺快到了。她抻手将窗上覆着的软罗撩开一个角,抬眼向外望去。
此时金根车正走在陂塘之侧,路边垂柳青青,烟林葱茏,不远处一座梵寺掩映于山石林木之中,亭台隐现,云烟缭绕。
法华寺是一所皇家寺院,座落于外皇城的东北角,这里高僧云集,常会聚在一起讲经说法,寺中还立有一座供奉佛舍利的真身宝塔。
到了法华寺,喜鱼下车,犹泫与相从陪着她往里走,进山门之时,余光一扫,见寺门的另一侧还停着一辆金根车。
进入山门,并未有僧人前来迎接,她们慢慢往前走,见寺中青石道被扫的一尘不染,道旁古树崔巍,松柏参天。偶有僧人经过,皆面目清瘦,手举胸前,目不斜视,脚步沉稳。
到了正殿,喜鱼让犹泫与相从在外等候,自己手捧佛香走了进去。
喜鱼跪在佛祖前,合掌,心中默念——愿此香华云,直达诸佛所,恳求大慈悲,施与众生乐。愿烈烈能平平安安,早日凯旋而归;愿沉泉殿能从此持盈保泰,风恬浪静。
跪拜上香完毕,喜鱼顺着石道往回走,忽然听到头上有鸟鸣声传来,声音高亢清越,婉转多变,甚为悦耳,抬头一看是雌雄两只紫啸鸫正在树枝上戏闹玩耍。
这紫啸鸫全身羽毛皆为深深浅浅的蓝紫色,黑喙红目,在中原颇为罕见。喜鱼心里想:我在作的一幅《蔷薇环户玉搔头》,虽画面空阔清逸,用色疏淡婉和,但自己打量几番总觉骨力不足,正愁如何改进。如今见到这紫啸鸫便觉茅塞顿开,若在此画中加入两只腾跃的紫啸鸫,画面即可丰润灵动起来,一切困惑皆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喜鱼便手提罗裙,蹑手蹑脚走到树下,抬头仔细观察头上这对紫啸鸫。
相从与犹泫见华仪娘娘行动古怪,不知是何用意,就跟了过来,走到跟前唤了声:“娘娘……”
她们的声音很轻,但在幽静的古树下听来还是颇为刺耳。两只紫啸鸫听到声响,立刻扑扇着翅膀簌簌地飞走了。
喜鱼一见鸟飞走了,心里着急,双目含嗔地看着她们。相从与犹泫见娘娘不高兴了,立即低下头恭敬站好,等待责罚。
本要数落她们几句,这时又有鸟鸣声传来,喜鱼抬眼望去,见那两只紫啸鸫并未飞远,还在附近的树上流连。她回头对相从与犹泫用极低地声音说:“我要去仔细看看那鸟儿,你们不要跟来,就在此等候。”
相从与犹泫点头称诺。
喜鱼罗裙轻举,锦履慢放地跟着这对紫啸鸫从槐树跳到杨树,从石径走到别院,正抬头看着鸟,忽地它们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喜鱼心中沮丧,低下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座灰墙玄瓦的院落门前,门前黑漆木门半掩,里面似有人语传出。
为了弄清这里是何处,喜鱼打算走进院子找人请教,刚到门前,从半开的门向里望去,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一看这人的身姿,喜鱼大惊失色,立即转身躲到墙边。
原来,院里侧身立着一个女子,此人身穿杏黄色含春罗夹衣,搭着绛紫色银线绣茶花纹法华纱披帛,这件衣服喜鱼也曾穿过,而这位女子身高体形与喜鱼别无二致。
喜鱼心中怦怦打鼓:“这是出现鬼了吗?这里怎会还有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