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节气到了,今年皇帝不在洛阳,皇室庆典活动照例要皇后来主持。皇后见前方战事胶着,后方不宜过于铺张,于是便没有兴师动众地出宫祭祀,只是通知后宫嫔妃谷雨当天去宗庙中叩拜谷雨神,祈祷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在宗庙里与众人跪拜之时,喜鱼悄悄看了看房顶,仙山木依然还在那里,灰蒙蒙横着,没有装饰也没有刷漆,很不受重视的样子。再环顾一下四周,除了她自己,似乎没人多看一眼房顶上的仙山木。喜鱼心中有些不满:好歹也是我前梁的传国之宝,比这全宗庙中的宝器都要贵重,怎奈这些人全不认得,只能孤零零地守着房顶。但转念一想,柴御正一定认得,趁人不注意时,可以指给她看,想到这,喜鱼扭头去找柴御正,见她站在队伍的最后,穿着一件影青色半新的团锦库缎礼服,头上戴着翠玉嵌金箔的华盛,虽是雅致,但在一群披金带银的贵妇中间,确实是素的有点过了。
本想找机会和她说几句话,但见柴御正时不时都要用袖掩唇咳嗽几声,好像旧疾又犯的样子,喜鱼想,大概内仆局那边对她的例钱多有克扣,她要医病,少不了拿出首饰添补,用度恐怕又捉襟见肘了。
回到沉泉殿,喜鱼将史荣与达儿叫了进来,问他们:“现在殿中有多少黄金?”
喜鱼口气不急,脸色也与平时一样,可不知怎的,史荣听闻她这一句,腾一下就跪了下来,达儿见状,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回答喜鱼道:“有二百七十两。”
喜鱼听罢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只有这么多呀。”
她话音刚落,下面的史荣竟然抖了起来,达儿连忙推了他一把,陪着笑对喜鱼道:“娘娘莫见怪,今天史公公的风疾犯了,手脚不听使唤,老是乱动。”
见此,喜鱼便对史荣说:“那你下去吧,回房好好休息,今个不用当差了,一会让冯安给你送些药过去。”
史荣听了,忙千恩万谢地磕头告退。
他走后,喜鱼对达儿说:“你速去清点出五十两黄金,装入锦盒中,交与相从。”
达儿走后,喜鱼命犹泫备辇,让相从拿着点好的黄金,与自己一起去云归殿看望柴御正。
因为天色有些晚,去云归殿的小路因连日阴雨,有些泥泞,抬辇的宫人怕闪着娘娘,都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快到云归殿时,喜鱼见云归殿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她心中一惊,连忙招手让辇停下。仔细一看,原是一个年轻僧人,身形笔直,宽肩细腰,喜鱼只觉得如此眼熟,待他行礼与宫人告别,转身离去之时,喜鱼才惊觉,这不是志念吗?
天色将暮,年轻的志念出现在久已失宠的柴御正殿中,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喜鱼努力回想,志念与柴御正到底哪里有交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那日在云归殿见到梁帝画中出现过淡淡的“志念”二字,难道这便是指明这画本是志念收藏?那他为什么又要转赠给柴御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