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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温和之光

恍若初见的美丽,这一生总有那么些感动的瞬间值得铭记一生。那个充满暖意的遇见于翎儿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绿莹莹的世界里何其纯净,叫这个刚刚流落的人忘记了方才胸中汹涌奔腾的委屈、愤怒、无助。应了这样一句话,当你身处悬崖边时,切莫绝望,因为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以一生保护你的名义存在。

一时间,两人周围的草木以非凡的速度伸展,没有丝毫停息的意味。这是场盛大的欢迎会,主角就是被家族无情抛弃的小人儿。

难得的安静的清晨,难得的明净的空气,难得的动听的鸟鸣。

众多安逸的声音冲进耳骨,将从前的碎碎念声,嘎达嘎达的木屐打地声,嘈杂的书简声,沉闷的钟声取而代之。这是多么美好的光景,纵使就此陨落,也不再心留遗憾。

床上窝着的一小团就那样窝着,一动不动,享受着,又仔细探听着。

毕竟还是个孩子。毕竟心中还有着童心与好奇。毕竟还是个纯洁的样子。

翎儿渐渐从床上坐起身来,细细看起了这个屋子。和占婆婆宫里一样的竹屋,叫她多少心安许多。徐徐无形之力在屋内盘旋,像是酒香从罐子中散出一样,毫无束缚地在空中流淌着。有种新的味道,叫自由。

她小心翼翼跳下床榻,把脚尖轻轻点在竹子拼接的地上。左脚点点,右脚点点,左脚掌踏踏,右脚掌踏踏,最后两只脚结实地踩在了上面,感受着清凉的竹亲吻自己的脚丫。

当愉悦渐渐跃上心头,她终于大胆推开了眼前的那扇门。

尽管那门背后是不知名的世界,也许暗藏杀机,也许充满血腥,但翎儿觉得该相信自己的感受了,也该在心底向着美好温暖的一面期许着。

属于新世界的味道门缝钻了进来,赤金色的瞳孔宣告了一切:这是她的家。她想一辈子依傍的地方,她会用一生守护的所在。

眼神搜索,很快就找到了衔接住两重生活的见证者——有着湖光潋滟般眼睛的女子和她的大朋友碎金狮桀骜。

此刻的她,站在那个悬浮着的木屋边上,洁白的长裙直直曳在地上,偶尔在小风吹拂下微微颤动。裙上,绣着一幅蝶戏水仙图。黄色的水仙浅浅映在其上,飞舞着的大蝴蝶却是分外的显眼,赤红色赤红色的。

四目相对后,翎儿恍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糯糯开口道:“给二位问早安了。”随后安静坐下,纤细的小腿垂下,若有若无的晃着,摆弄着她的长发。

湖水般的眸子里又一阵微波荡漾,女子纤手一挥,转眼就坐到了翎儿身旁。她试探着伸出胳膊,见小人儿并未觉得不习惯,索性将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道:“臣蝶影,定终生不再负你。”唇轻轻印在扬起的小脸上,迎下了一道赤金色,用肯定的眼神回应。

一束束金色从翎儿的眼中射出,直指那如湖水沉寂的眼。金色变为赤金色,再由赤金色变为火红色,最后消散了去。

“蝶影,吾定倾尽毕生,护你周全。”

“多谢吾王。”

不是多么高高在上才会有压制性的威严。也不是多么大权在握才有高贵的气息。更不是前呼后拥才叫人觉得由衷敬仰。

如今只是眼见怀中身泛暗金色的人,却感受到从心底翻卷起的恐惧和眼见她温柔笑靥的心安。这大概才是真正的王者气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者归来吧!

庄严的仪式在不经意间水到渠成。翎儿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告别了冰冷拘束的宫殿,那扇门背后,终于迎来了她梦寐以求的温暖。

不一会儿,木屋下方聚集了各样的庞然大物。他们踩着悠闲的步调,霸气侧露,藐视苍穹。

翎儿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时欢呼道:“蝶影快看,从前我在古籍见过它,如今一见,才真正感受其威猛不凡。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凡此感慨,那日不知念叨了多少。

下面的百兽也同样,不时用舌头梳理自己的毛发,侧目瞧着端坐上方的小丫头。各自心情在各自心中荡涤。有猜测、怀疑,有不屑、厌烦,有喜爱、憧憬。

一旁的蝶影却全然不理会这些复杂的目光,眼中只有小丫头灵气的样子,紧紧望着,生怕下一秒这个小家伙就消失不见了一般。

“蝶影,这些神兽为何聚集于此?难道姐姐是它们的正神?”翎儿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回头问道。

蝶影停下手中的活计,浅笑道:“傻丫头,姐姐怎么会有那么大本事,呐,你看我们这木屋下面,那里才是它们主人的所在呀。”

翎儿霍地把头垂下去,金色的头发也悠悠垂下,引得下面几个神兽喉中嘶吼。翎儿没在意,眼睛锁在了木屋正下面的一口棺材上,死死盯着,脸色惨白忧戚。不一会儿,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卧在下方的神兽一个个屏气息声,疑惑地看着女孩儿。

“蝶影姐姐,那人怎么死去了?自己一个人躺在那里,会不会太孤单了呀?”翎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声叨叨着。惹得蝶影一阵慌神。倒也没等蝶影说什么,小丫头又道一句:“不知怎么,瞧着那里就觉得心底泛寒,心酸的不行。”尽管翎儿背对着大家站在那里,脸上的苦笑没有掩饰的叫蝶影尽收眼底。

“怎会不难过呢?”蝶影暗想。

这时,一声声兽啸从远方传来,穿透心肺。方才闭眼小憩的桀骜却腾地站起,竖起耳朵听着,头上的鬃毛像针刺般竖起。随后旋风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众兽尾随。

翎儿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阵势惊住,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

“翎儿,桀骜族民有难,我们去助阵如何?”蝶影软软的声音传来。

“成。”

永远的坚定不移,永远的言简意赅,永远的一诺千金。

两道倩影凭空消散了去。

幽禁森林东北角。火光纷飞,凄厉的惨叫声不绝如缕。

远处,一群身着淡蓝色衣装的士兵围着两只碎金狮。两只狮子头上的鬃毛早被血水浸染,身下一堆堆泛着白骨的残缺肢体。兽性蓬勃,眼露凶光,两只狮子就这么顽抗撑着。另一边,桀骜率众多神兽厮杀而来,试图打出一个缺口。可这哪里是普通的士兵,最低的等级都在混沌之王浮动,最强的人已几近半神。翎儿不禁一阵心寒。

她抱着双臂,悬在空中望着远方。这时,一道闪电劈下,正中桀骜的脊背,雄厚的狮吼在山间震荡,几个混沌之王被震得一时乱了方向。翎儿的心狠狠抽紧,泪水不住流出,不知所措的悬在那里,却迈不动脚步。另一边,蝶影已和三个封王之人打斗,一圈圈无形之力在森林一角释放,胜似一场大战。

而此战目的明显许多:取得一只碎金狮的臣服,收为座骑。受益者正是前几日宴会上的龙海王子——水原玄,那个紧锁眉头的水原玄,此刻安稳悬在天上的水原玄。

战局一向瞬息定局。一边的蝶影双刀霍霍,却终究难顾周全。其中一人暗动水咒,穿透她的小腹,妖艳的红色泊泊流出。厮杀的神兽一愣,任由血腥引发暴戾,大开杀戒。

“啊!!!”一声大叫穿透云霄,似乎瞬间冰封了水深火热的大屠杀。

同样妖异的金色如同利剑,笔直飞来。白色衣裙上的红色蝴蝶仿佛有了生命,振翅飞翔一般。来者正是方才瑟缩在一旁的翎儿。

蓬勃的力量一瞬间发出,直接瞬杀了大部分混沌之主。旁边三个已到王位的人不禁倒吸冷气。本以为凭借三人之力为王子带回一只碎金狮绰绰有余,哪怕是救兵到来也并未觉得心悸,可眼见这远方扑来的小人却怕得喘不上气来。只觉胸腔阵阵凉气,压抑之感在脑中震荡。

这哪里他们的战场,自己简直就是掉进了弑神的老窝。与那女孩对视的一霎,三人的领域就被瞬间瓦解。惶恐在四周泛滥。

眼见女孩越来越近,其中两人早已做好投降的准备,各自收了兵器解了符咒。哪知女孩将他们视若飞虫,不屑理会。

翎儿飞快抱住已经筋疲力尽的蝶影,二话不说,双手在胸前抱合,众多古老的符咒从软唇中飘出,在蝶影、桀骜和那些受伤的神兽身边围起一个个泡泡样子的光圈,光圈周围涌着淡银色。伤口在瞬间愈合,一些神兽甚至突破瓶颈,自然进入到下一阶段的修炼。旁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种种。

“蝶影,可好?”眼见蝶影第一个醒来,翎儿一下子奔去。

玉手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翎儿转身飞下,一些已经醒来的神兽不禁垂下头去为她让路。她一阵小跑,来到桀骜身旁。轻叹口气,理顺了它头上的毛发。温柔转而变为暴戾,直冲天际。

一瞬,女孩已在三人面前站定。眼神一转,对面那人七窍流血,斜斜地栽了下去。震撼来得太快,不及感叹就以接近尾声。

“翎儿公主,可否看在一面之缘上,饶恕我臣。”水原玄已然赶来,建起一道隔音壁。方才见她心中已是激动不已。现在可以交谈,就更是满足。

翎儿不禁脸红。扔下一句:“我恨背叛之人。”瞬杀第二个投降之人甩袖离去。

方才火热厮杀的痕迹早已消去,银光乍现,那已成碎片的人也被重塑着,苏醒着。醒来的人们询问着伙伴们的状况,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方才的种种经过。只剩下两具尸体在疑惑中冰冷沉寂。

“忠告诸位王族,幽禁森林各神兽有主护佑,若非自愿臣服,任谁再来嚣张,别怪我等无情。”翎儿轻灵的声音远远飘来。水原玄痴痴看着坐在桀骜身上的她,一时失神。

他喃喃道:“难怪啊,龙上之王要伺着她,最后,还费尽心机抹杀这温和之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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