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长天从睡梦中惊醒,神情紧张的在四周望了一圈,并发现没有飞鸿凌天的身影后,他有些失落,也有些害怕。
他刚才做了一场恶梦,梦见飞鸿凌天被一只巨大的老虎追赶,飞鸿凌天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被老虎扑倒在地,老虎张口血盆大嘴,虎啸一声,一口咬向飞鸿凌天……
惊长天用左手在额间擦了擦,发现竟然有点点汗水。
他看向自己那只被人打断,此时被包成粽子一般的右手,轻声道:“凌天还有多久才回来呢?”
说完,他以左手为支柱,反身从破旧的棉袄上爬了起来。拿起放在身边用木头做起来的简易拐杖,惊长天一颠一颠走向小庙里布满灰尘蜘蛛丝的佛像。
惊长天也不知道殴打自己的家仆是良心发现,还是故意所为,他的右手被打断了,左腿被打折了。
惊长天小心的跪在佛像面前,闭上眼睛,嘴中念道:“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自在菩萨,我惊长天本来不信神佛,今日却恳求你们,保佑飞鸿凌天可以平安归来。”说着,惊长天左手支撑在地,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勉强的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霞光射进小庙里,给小庙里镀上了一成橙光,佛像在这光晕里,隐隐透露出庄严。
磕头的惊长天,背影被阳光拖的老长。他从地上站起来,在佛像前又碎碎说了些什么,便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庙,来到院门。
几株小草长在院门的墙角处,成为院门里唯一的景物,剩下的地板、墙角都是灰蒙蒙的色彩,如果没有夕阳的霞光,就像一个阴暗的角落,不为人知。
嗒!
支撑用的拐杖被放在墙角,惊长天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下,半边身子靠在墙角,瞳孔倒映出夕阳。
这一坐,便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西方的天边再无太阳,残留下的只有晚霞,也不知道过多久,这晚霞也会消失,被黑暗吞没。
惊长天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原来的动作,若不是他的眼睛依旧睁着,不时眨一眨,或许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青扬镇建于耸天山一处的大河上,夜风袭来,吹动桥畔的杨柳沙沙摇摆,杨柳叶偶尔的会在这沙沙声响中,随风飞扬。寒冷刺骨,惊长天缩了缩身子,抱成一坨,为自己取暖。他的眼睛不时在院门口张望,心里估摸着现在青扬镇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灯笼,在家里吃饭,怕是用不多久,他们吃了晚饭,便会出了家门,在青扬镇里到处游荡。
已经月挂云霄,冷冷清光洒落在院门前,拉长惊长天的影子。
月光如水,在地板上宛若水上涟漪。惊长天摸了摸肚子,自语道:“凌天还要多久才回来呢?”说着,他抬头仰望清月,轻声道:“千万别出事啊。”
惊长天又等了一刻钟,依旧没有听到院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再次摸了摸肚子,然后拿起墙壁上的拐杖,挣扎地起身。
他一瘸一拐走到了棉袄处,在一方摸了摸,不久拿出一块鼓起老大的干净布料。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料,把里面那包地严严实实的馒头拿出来。
惊长天坐在棉袄上,一口一口吃着馒头,等他把馒头都吃完,可依旧没有发现飞鸿凌天的身影。他呆了呆,把剩下来的几个馒头再次用布料严严实实包好,放进棉袄某一方,拿起毯子,撑着拐杖又一瘸一拐的重新来到院门原本坐在的地方坐下。
他把毯子盖在身上,望着苍穹月色,满天星辰,终于在某个时辰,坚持不住,眼皮打着颤,缓缓合拢睡去。
第二天。
惊长天早早的醒来。他起身在小庙到处张望,不久,他脸色明明白白刻上了‘失落’二字,不过很快的,他脸色平静下来。
他向往常一样,撑着拐杖,来到小庙小溪流边,简单的在那里用左手洗漱了一边,喝了了几口溪水,便返回小庙。
惊长天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洗漱,他觉得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是飞鸿凌天一直要他这么做下去,于是他便坚持了下来,一晃已经八年。
今年他十岁,这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他在一场大雪纷飞的傍晚冻醒来,除了会说话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他缩在某一处偏僻的墙角,然后遇见了飞鸿凌天,他给他吃了个包子,问他愿不愿意和他混。他自然是愿意的,于是根着飞鸿凌天在本来就不大的青扬镇东跑西跑,寻找可以支持他们活下来的东西。
他的年龄是飞鸿凌天看他模样‘大概估算’出来的,他的名字是飞鸿凌天帮他取的。一个叫做凌天,一个长天,为什么他不跟凌天一样姓飞鸿,主要他还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红色的玉佩,玉上面刻着‘惊’这个字。
惊长天拿出那块挂在自己脖子上红玉,看着上面的惊字。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没有任何的花样,在青扬镇上几铜币便可以买到,但是他一直没丢,一直带着身上。
按照飞鸿凌天的说法,这也许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他父母到底怎么了,是死是活,为何把他抛弃?十岁的惊长天很不在意,就如他自己所说,管我屁事。
可飞鸿凌天的生死管他屁事,而且管很大的屁事,他就像自己的兄长一般。
惊长天曾经问过飞鸿凌天,为什么每天要做那无聊的洗漱?飞鸿凌天说道,因为我们不肯能当一辈子的乞丐,不说什么大富大贵,最少长大后是个普通人家。普通人家怎么可以用一口黄牙呢?我们还这么年轻,等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在表达自己的爱意时,总不能让她们看到自己一口黄牙吧?那不多丑!
惊长天把玉佩收好,翻出布料,虽然没有昨天一般有料,但是布料还是鼓鼓的。他数了数还有五个馒头,道:“两个是我,其它三个是凌天的。”说着,他拿出那两个属于自己的馒头放在一边,把剩下的馒头重新包好。
惊长天吃完属于自己的两个馒头,然后坐着继续发呆。
时间一晃而过,太阳正挂头顶。
惊长天依旧没有等到飞鸿凌天,于是他起身,把包着的布料放入怀里,撑着拐杖向院门口走去。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反身走了回去,从怀里把布料拿出来,打开布料,拿出一块馒头放在一个干净又容易察觉的地方,然后把剩余的再次包好,确定无误好,走向院门口。
吱呀~
老旧的院门缓缓打开。
啪!
又轻轻地关上。
小孩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着青扬镇偏僻的街道走去。
哒哒哒……
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青石板的声音,响起在这偏僻的小巷口,连绵不绝,回荡不息。
终于小孩的身影拐进另一个胡同里,消失在这不长又不短的小巷。
小庙立于在阳光下,如同孤单的士兵,一个人在杀场上冲杀,等待救援。
这一走,惊长天要何年何月,才会再次回来?
回来时,小庙是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