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看样子我们不能去寻你弟弟了。”青年男子超控着飞剑,向着下方的青扬镇某处飞出。
飞鸿凌天是个很明白是非的少年,虽然心里很担心惊长天的安危,但是想到刚才劈来的闪电,好似就是争对他们而来。于是他道:“知道了师兄,现在天上劈着如此猛的闪电,山里面的妖怪野兽也应该是害怕的,长天这段时间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青年男子闻言不禁一楞,没想到这个年幼的师弟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或许这是他生活的环境所照成的影响吧,他如此想到。
不过,青年男子还是解释道:“这闪电是争对我们而来,为了就是让我们上不了山。”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飞鸿凌天心里想到。
“师兄法力不高强,对抗刚才那道闪电就已经很让我吃力了。”青年男子继续说道:“闪电的来源地并不是天空里的乌云,而是来自另一个地方,我们称它为‘冥’……”
“冥?”飞鸿凌天打断青年男子的话语,问道:“冥是什么?”
“哈。”青年男子不禁挠了挠头,想到自己居然又忘记师弟是个刚踏入这个世界的少年,看样子自己真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冥’给吓住了。
他道:“冥嘛,是一种简单的称呼,它原来的名字不是叫做‘冥’的,而是被称作‘冥界’。”
飞鸿凌天身子突然一个颤抖,脸色一白,打着舌道:“冥,冥,冥界?”
青年男子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冥界。就是你们眼里死人去的地方。”他或许还不知道‘冥界’这个说法,对于飞鸿凌天这样的少年来说,是多么可怖。
飞鸿凌天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害怕的道:“冥,冥界的闪,闪电,怎,怎么会,会来到人间?”
青年男子大感意外,师弟这说话的语气一顿一顿的,于是他回头望去。
“嘿!”不知为何,他忽然笑了起来。
“师弟很怕鬼吗?”看着脸色苍白的飞鸿凌天,他如此问道。
飞鸿凌天也不知道这时是不是脑袋一热,倔强道:“怎,怎么会。像我飞鸿凌天这样的人,怎么会怕鬼这样的东西。”说到后面,飞鸿凌天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一瞬间的,飞鸿凌天心里有了无穷胆量,可是很快的胆量就不翼而飞。
吼!
凄声的厉叫,仿佛是从九幽深渊恶鬼的嘴中传出,从天空云层里响起,回啸在这个世界,让人心生无限的恐怖感。
飞鸿凌天心里胆寒了一下,忍不住靠近了青年男子,右手死死的抓住青年男子的衣服。
青年男子双手掐诀,原本向着青扬镇某处飞去的飞剑在半空中忽然停了下来。他侧身望向远方的天际,飞鸿凌天也跟着望去。
这一望,或许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幅画面。
耸天山山顶处的乌云涌动不息,乌云里的雷霆狂暴不止,一声又一声的凄声厉叫从那处的云层里传来。
轰隆轰隆~
天地震动,耸天山乃至于四周的其它大山,都在这瞬间震动不息,一棵棵古木从山上倒塌,一块块山石从山上滚落,溅起阵阵灰尘。接着,一道道足有数十来丈的惊骇雷霆,从天空里的云层射下,直奔大山而来。轰隆,电光火石之间,那降下的雷霆把四周的大山里,打出一道道大坑。
然而还未完,耸天山山顶处的云层里忽然涌动更加快速起来,渐渐的勾画出一张庞大的妖魔脸庞,仿佛九幽恶鬼。
那恶鬼般的脸庞张口大嘴,在这黑压压的天际,嚎叫道:“冥,冥门!”
它话刚说完,由乌云勾勒出的巨大脸庞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天地不见,取之而来的是耸天山山顶里的云层翻滚,如同沸水一般动荡不息。
啾!
一道黑色光柱,自‘沸腾’的云层里笔直的射下,射向耸天山山顶。黑色光柱大阵,在接触耸天山山顶的一刻,荡起一阵如同波涛一般的黑芒,黑芒刺目,轰的一声,向着整个天地扩散开出。
这么刹那,飞鸿凌天感觉自己就是生活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听不到,犹如混沌。
黑芒渐散,飞鸿凌天的视线慢慢的恢复。他的眼睛在这个世界来回的扫荡,忽地猛的一颤,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啊?青山,绿树,河流,青扬镇,乃至于他自己,都是灰色的,毫无一丝鲜艳的色彩。
这像什么?飞鸿凌天自问道。
黑白色的戏剧?
……
……
青扬镇来了一个戏剧团,免费为镇里人表演几场戏剧。因为是免费的,飞鸿凌天和惊长天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观看。说来也是可笑,青扬镇五千多人,乞丐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他二人。惊长天以前问过飞鸿凌天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被人欺负,在街道上乞讨。那时的飞鸿凌天便想啊想,想啊想,终于归结到因为他们两个是孤儿,两个年龄很小的孤儿。青扬镇人不多,心不怎么善良,家家户户自己养活自己,谁也不会好心收留两个小兔崽子,来当自家的累赘,最多也不过可怜可怜他们,把自家剩下不要的东西,做出一副自以为很大度的神情,丢给他们。飞鸿凌天和惊长天很讨厌他们那种神情,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收下那些东西。既然讨厌,为什么又要收下?因为他需要这些东西来养活他们,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就像自己,都是因为剩下不要,才被丢弃。
表演的戏剧很好看,也精彩,飞鸿凌天和惊长天知道自己不受青扬镇镇民的喜欢,于是他二人便躲在某一个角落偷偷的观望。
戏剧演到最后一场戏,说的便是一个孩子与父亲相依为命的故事。故事里,父亲盼着孩子长大,以后努力多赚些钱,然后娶个好媳妇,不要像他一样,辛苦辛苦这么多年,赚了些钱,到头来娶了个坏老婆,帮自己虽然生了个孩子,但是孩子还没断,便把他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偷了,跟着一个男人跑了,一去再不回来。
时间匆匆,孩子长大,父亲也开始变老了,孩子十六岁那年,在父亲的安排下打算去某一处打工赚些钱,然后自己开个小店。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孩子还未走,他们生活的国家与邻国便发生了战争,国家开始招收士兵,就这么瞬间,原本打算听父亲话去打工的孩子改变了主意,瞒着父亲偷偷的跑去了招兵所,当了一个年轻的小士兵。而当他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为时已晚,被活活气的半死,可是没有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只能孤苦伶仃的等孩子回来。
这一等,父亲便等了十年。孩子很争一口气,十年的时间里赢来了一个将军,可是他的父亲最后却没有等到他孩子回来,他在最后一场大战中战死了。父亲十年的时间里,每一年都会收到几封孩子写的书信,内容很简单就是在军营里过的怎么样,认识了几个人,谁谁又升官了。孩子战死在杀场的时候,父亲正好收到孩子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信上是这么写的:
爹,孩儿打了这场大战就要回来了。如果这场战争赢了话,孩儿便是镇国大将军了,到那时孩子骑着骏马,身后跟着千千万万的士兵进城,你可要来迎接我啊。孩儿我会笑着来到你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和你来个拥抱,告诉这个国家的所有人,这是我爹。到那个时候,那个抛弃你的女人就会知道,她当初抛弃的孩子是有多么了不起,那个被她抛弃的丈夫又是如何的了不起。
爹,你以前不是想再娶一个媳妇吗?你儿子要是镇国大将军了,这个国家千千万万的女子随你挑,你喜欢一个,你儿子就帮你抢一个!
所以爹,你要来城门迎接孩儿啊!
父亲看着孩子写的最后一封信,突然傻兮兮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很多年的一个话题。他问孩子,你有什么愿望吗?孩子那时点头道,有啊有啊,让爹过的好,让那抛弃爹的女人后悔,让全天下的女人随便爹来挑。
父亲一直以为是孩子为了让自己开心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一直在为这个愿望努力。
父亲又想到了很多年的一件事情,那时他得知孩子去参军的事情,愤怒的来到他所在的军营里,一边打一边骂,要他回来时,那个十六年来一直听他的话的孩子,这次却无论你如何打骂,都不愿意回过,一直坚持下来。他骂累了,打累了,看着全身伤痕累累,却嬉皮笑脸来到他面前说,爹你打累了吧,如果还不解气,等你休息好,继续打吧,一直等到你解气为止,反应我要参军。他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的再打了再骂了,只是说了句,你以后可不要后悔。孩子闻言,收起笑脸,站的笔直,严肃的大声道,爹,我不会后悔。
父亲的眼泪越流越多,笑声也越来越癫狂,在万家灯火阑珊处,发出一声癫狂般的声音,便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原来,他早就要死了,只不过一直坚持苦苦等待他那个孩儿回来,看上一眼,可是当他看到这封信时,便觉得什么都值了,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父亲一辈子都不知道,他那个孩儿在被长枪刺穿胸口的那一瞬间,心里后悔了。
戏子最后唱道:
辛辛苦苦这多年,到头来换得一场空。
景世繁华,谁又不爱?
荣华富贵,谁又不喜?
苍穹之下,大地之上,万物苍生,又有谁愿死?
心能如愿?
苍生只能徘徊,寻出路,求前程美好。
曲中,天空正好下起了大雨来,原本热闹非凡的地方街道,只剩下台上的戏子,独自仰头望天。
天上天下全是雨,飞鸿凌天和惊长天缩在墙角屋檐下避雨。飞鸿凌天望着雨水,雨水下的屋檐角落,又望向台上的戏子,只觉得这个世界好生孤单、苍凉,灰蒙蒙的,毫无一丝色彩。
台上的戏子依旧望着天,淋着雨。忽然,他的嘴唇微微动起来,说着什么。飞鸿凌天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身旁的惊长天却突然说道:“曲终人散。”他回头看向惊长天,惊长天指着台上的戏子说道:“他是这么说的。”
哦,飞鸿凌天陡然明白,原来这最后一场戏剧和那首唱曲,叫做《曲终人散》啊……
……
……
啾——
刺耳的轰鸣在耳中回荡,飞鸿凌天醒了过来,他依旧站在飞剑上,整个世界依旧都是灰色的。
他抬头望向耸天山那处,此时那道巨大的黑色光柱,已经扩大到把整个耸天山都围在了里面。
这时,缓缓扩大的黑色光柱停了下来,正好停在青扬镇通往耸天山山脚下小道的交界线处。而天空上的乌云已经被撑开,漏出了里面的黑夜,远远望去,就像这片乌云的云眼。
飞鸿凌天突然领悟过来,原来刚才恍惚的,都是一场发生在过去的梦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