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后,皇后娘娘看出容若的心事。“纳兰侍卫想必是担心带回府里不便与你额娘交代吧,若纳兰侍卫信得过本宫,就把这位姑娘留在宫里,本宫定会悉心照顾她的。”
容若拱手,“娘娘有孕在身,容若不敢打扰娘娘。万万不可。”
皇后微微笑,“纳兰侍卫,本宫正是有孕在身,正好有这位姑娘陪伴照顾着,可不是正好?”
月儿本想把雪梅接回她府里,却不想皇后先她一步,也不好说什么。皇后仁心,雪梅在这里有她保护,未尝不好。
容若也松了口,“容若谢皇后娘娘大恩!”
皇后随即叫身边的丫头去备了轿子,容若抱起雪梅进了轿子,皇后也跟了上去,宫里都知是皇后娘娘的轿子,也没有人去怀疑。容若一路把雪梅拦在怀里。
“本宫也晓得纳兰词,自己觉得,真该是满清第一词人。纳兰词覆盖了我大清的街头巷尾,现在看到这词竟为一区区弱女子所作,想来纳兰公子与这位姑娘情义至深,本宫也必会好好看着她,不会让她在这深宫里再受一点委屈,纳兰公子可随时来坤宁宫探视,就说本宫喜欢诗词,皇上特派你来陪本宫解闷儿的。”皇后善解人意,母仪天下,当真不愧大清国母。
“容若感激不尽,皇后娘娘如此体恤微臣,容若来生当牛做马不忘皇后娘娘大恩。”容若是至情至性之人,听此话,心里感激的不行,已是泪水浸满了眼眶。
月儿在陪着皇上,皇后深知皇上与月儿的感情,也不多打扰。所谓聪明绝顶就是这样的女子。只是可惜早逝,这当是后来话了。
皇上迷糊中握着月儿的手,慢慢睁开眼睛。轻唤“月儿。”
月儿笑着应他,“在。”
皇上嘴唇发干,轻轻说,“月儿,给朕喝点水。”
月儿转身拿了水端到龙床前,“朕要你亲口喂朕喝。”月儿咬咬嘴唇,羞的低下头,“嗯?”皇上抬手勾住月儿的下巴,月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俯下身对到皇上的嘴边,皇上却抬手压在月儿后背上,撬开了她的贝齿。
曹寅不知情况,突然闯进来,“皇上······”见到此景,头上冒了一头汗,耿聚忠已经随着进来了,尴尬场面,也让他心里不悦,转身就出去了。
皇上放开月儿,坐起来,见到背着身子站的曹子清,“子清?你成心坏朕的好事是不是!”
子清神经紧绷,“皇··皇上,那个···你··不是,聚忠来了。”
“什么?聚忠来了?怎么不进来啊,怎么也没人通报?”皇上埋怨子清。
“皇上啊,,你···刚才··”子清有口说不清,月儿也羞死了,“皇帝哥哥,月儿先去找聚忠了。”皇上招呼子清,快过来,帮朕穿上衣服。
容若到了坤宁宫,把雪梅抱下马车,皇后娘娘后面的宫女对容若说道“纳兰侍卫请跟我来。”皇后进了屋里,容若随后也进来了,“御医会定时的来给本宫把脉,就可以顺便给这位姑娘瞧病送药,想必这方面是方便的。本宫如此帮你,本宫想,纳兰侍卫不还本宫这个人情心里一定过不去,那么······”皇后停顿。
容若单膝跪地,一脸诚恳“容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皇后娘娘吩咐。”
“本宫是要你赴汤蹈火,但不是为我,是为皇上,为整个天下江山。容若你满腹才华,又与皇上亲如兄弟,朝中大臣,朝外三藩,总有人想与皇上为敌,本宫想说,你不论是谁对皇上和社稷不利,都要站在皇上这一边,哪怕是你的父亲,兄弟。你能做到么?”容若眉头紧锁,泪已出眶。
“容若定不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恩。”容若一字字说出来心却犹如刀割。
容若从皇后宫里出来后,皇后娘娘转身去看雪梅,见她眼角带着泪,睫毛颤动。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如此苦命鸳鸯,叫何人舍得拆散,那人真是罪大恶极,若在官场上必定也不是好官。”罗雨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对过去种种的心酸。泪水黏住了眼皮,还是起身下床行了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吧,在坤宁宫这儿就不必多礼了,我都答应容若好好照顾你,以后你就当家一样待着,私底下我们就是姐妹吧。”皇后娘娘满眼温柔,让罗雨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刚刚容若抱她过来时就已经醒了,一字一句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话,又怕面对面的,一句话都不会说了,才装睡等他走了,人走了,心里又空落落的,眼神里带着失望,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能主动发现她的小心思,发现她的苦。
容若走在回纳兰府的路上,他早就发现怀里人儿的动静,只是她爱装睡就由着她吧,省的尴尬,现在雪梅在坤宁宫还是安全的,只是皇后娘娘今日所说,莫非阿玛真是朝中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犯上作乱之人,阿玛虽然爱名利,但不至于野心如此之大。不过对于雪梅这件事,真的是令我伤心之至,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
“少爷回来了。”容若路上看到晚晴,心情总算好点,嘴角挂了个弧度,“姐姐可好,容若回来,未曾亲自去跟姐姐问安,想必姐姐定会担心容若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调侃晚晴,这府里就这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容若也就敢欺负欺负她了,也就在晚晴这里容若露出他该有的孩子一样的可爱。
“容若又在打趣我了,再这样,我可不再由着你跟我胡闹。”晚晴也是只在容若这里,敢如此说话。
容若去了大堂给阿玛额娘问安,晚上有朋友约着出去喝酒谈诗作赋,就没在家里吃晚饭。
“看纳兰公子今天气色甚好,想必是喜事临门,心情大好啊,哈哈~”大家调侃着,突然说起这桩大事,如今寻得雪梅,卢氏那边又该如何面对呢?当初在卢府与卢氏相处甚好,家里也有联姻的想法,如果负了她,想必又会是一场风波,若负了雪梅,纳兰容若今生必定不得安心。
对雪梅是真感情,对卢氏,说不清是什么,总是觉得她的背影似曾相识,但又未曾见过,曾认为是前世注定,可终究不是铁了心要她的,其中关系微妙至极,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决,万千琐事绕在心头,容若喝了几杯,便醉了过去,隐约中,还记得那个梦中的身影,到底何人?记得雪梅说过她不是雪梅,到底是谁呢。
卢兴祖这边急等着纳兰家的消息,卢氏一日不见容若,心里慌了,几日没有消息,便茶饭不思,卢兴祖只好书信给纳兰明珠,明珠今日朝里几个大臣勾结谋划黄河赈灾款一事,竟把这事给忘了,突然收到浙江来信。
纳兰明珠和夫人在堂上商量这门亲事,毕竟与卢将军结亲增加明珠的势力,到时候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年轻,太皇太后年迈,看朝中谁还不从纳兰明珠。
“我想,应该尽快提亲,容若整日郁郁寡欢,我这当阿玛的心里也不好受,男儿年少气盛,多个女儿陪着也好,更何况容若与那卢家的小姐投的来,怎么说都是件大喜事啊,哈哈。”明珠说的眉飞色舞,夫人也觉得此事应该尽早。
容若站在门外听着,一面觉得父亲为自己着想,不舍得辜负父亲的心意,心里自然是想着雪梅的。和父亲硬碰硬肯定不行,一时还想不出好的办法。
“公子。”容若被丫头一声唤叫回神,屋里的明珠听到了,容若推开门进去,“阿玛,额娘。”脸上波澜不惊,还带着病中的倦样,容若突然跪下,“阿玛,请不要去卢府提亲,容若不想娶卢家的小姐。请阿玛额娘成全。”一脸坚定。
明珠立刻皱眉,“你这是为何?当初你生病,多亏卢将军将你领到府上疗伤,卢家的小姐悉心照顾你,这不是忘恩负义么!你叫阿玛怎么做人!不行,这门亲事我们纳兰家是必须提!由不得你胡来!”
容若满脸悲伤,倔强的抬起脸“阿玛可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在朝中的势力?”
“你阿玛自然为了你好,那卢家的女儿生的俊俏,又多才多艺,与我们纳兰府门当户对,这才与她结亲,倘若那女子与雪梅同样,你阿玛是不会让你娶她的!”爱新觉罗氏说。
容若终于两行泪,“额娘,你可想过容若心里想要的是谁?额娘只想着找配得上容若的女子,天下女子千千万,额娘为何只觉得那卢氏一个人好?天下贫寒女子也千千万,额娘为何只为难雪梅一个?额娘既然早就为容若设计好人生,又何必赋予容若七情六欲,又何必教会容若四书五经,学会了用情专一!”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任凭明珠在后面喊他,都已经被他抛在身后,他要去找她,带她逃跑,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容若直闯坤宁宫,风风火火。
“雪梅,雪梅。”容若进门就喊,“纳兰公子何事如此心急,雪梅她······”容若看到了雪梅,二人迎面碰见,雪梅比上次见到脸色好多了,穿着桃红色的旗袍,俊俏的脸蛋,双颊被桃红色衣服映衬的粉嫩,她看到容若刚才急匆匆的进门就喊她,她不紧不慢的在后面看着他,直到近了才出来见他,嘴角挂着笑,满目柔情的望着他,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么着急地过来,连坤宁宫都不顾了,如此大胆!心里还是高兴地。
容若看到她,歪着脑袋,俏皮的样子甚是可爱,整个坤宁宫都沉默了,容若眼里只映着她的影子,她的笑脸,缓缓走过去,一步一句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款款深情,翩翩君子,多美的画面,皇后娘娘在外面看得入了迷,“才子佳人,这才是门当户对。”
容若走到了雪梅面前,轻轻环抱住她,罗雨才觉到片刻的安心,依偎在他怀里,即使身在虎穴都是感觉安全的。明珠不顾容若那番话,竟自给卢兴祖回了信,派人附带聘礼去了浙江。
“一日不见,思之若狂,那容若现在怎么好好的?没见你发狂。”罗雨故意调侃他。
“美人是良药,能使疯狂的人即刻就安心下来。今日直闯坤宁宫可不是疯了。”容若轻揉着雪梅的耳朵,柔声说道。罗雨哪里受得住这般柔情,心里早已被幸福装满了。
皇后娘娘在外面看得出神了,皇上何时如此柔情过,想必那些柔情都在月格格身上吧,突然腹部疼痛,额头上冒出冷汗,脸色煞白。
“皇后娘娘,快叫御医,恐怕是要生了!”宫女们跑着喊着去找御医,罗雨听见喊叫,急忙拉着容若出门,“皇后娘娘,怎么样了?”罗雨跑过去扶皇后娘娘。
容若对着人群喊“把皇后娘娘抬到屋里去。”罗雨抬头冲他点头一笑,容若对着她做口型“我去找皇上来看她,等我。”罗雨轻轻点点头,容若看着她笑了笑回头跑了,希望这一次的风风雨雨,可以安然度过,从此携手白头。
容若一直跑着去御书房,“皇后娘娘要生了,皇上,你快去看看吧。”皇上正在看书,曹寅在一边喝茶。两个人同时站起来,皇上接着迈步子出去。
到坤宁宫,御医迎过去,“皇上,皇后娘娘难产·····”
“不管怎么样,给朕保住皇后!”皇上大喊一声,声音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满头大汗的皇后,露出一丝微笑,“我要的只有他这句话,有了这句话,就够了。”身体虚弱至极,最终保住了孩子,“皇后娘娘诞下的是皇子。”
听到哭声,皇上冲了进去,孩子在罗雨手里,罗雨轻轻摇着他,脸上带着微笑,容若一进门看到她,步子也放慢了,悄悄走过去,介于皇上还有很多闲杂人在这,只轻轻咳了一声,站在她旁边,两人相视一笑。
“皇上,”皇后声音带着死亡的气息,没有血色的脸,皇上心里慢慢的愧疚,其实皇后是美的,只是从来没认真瞧过,当初娶她是为了让索尼一心一意的帮皇室除掉鳌拜,那时的赫舍里文武全才,是多少王公贵族眼里的天上星,可望不可即,如今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为了皇上,放下了骄傲和昔日的豪气,为他委身后宫中,终日守着碧瓦红墙,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一直都在忍受,这都是爱。
皇上终于懂了,这才是真正的爱,两行泪吧嗒掉在赫舍里的手背上,皇上握着她的手,哭泣的颤抖,赫舍里看了看容若和雪梅,“我终于尝到了雪梅的幸福,我爱了一生的男人终于也为我难过落泪了,玄烨,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一定要·····”
“朕封二皇子爱新觉罗·胤礽为大清的皇太子。”皇上一手握着赫舍里的手,站起来对着众人说,赫舍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君临天下的威严,带着满意的微笑松开了皇上的手。
“赫舍里!赫舍里!”皇上喊道。众人跪下,哭声随起,“皇后娘娘仙逝了。”老太监宣布到。
罗雨低低地哭着,在坤宁宫的这几日对亏皇后娘娘的照顾,如此幽幽深宫,到哪里都是危险,只有在这里感到了一种家的温暖,不必怕被人欺负,不必每天干脏活累活,突然没有了皇后娘娘,罗雨感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