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肖菡萏,刚到院门就听到周媚儿的话,忍无可忍,开口便回了回去。
“周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宸王看中的是我二妹妹温柔娴淑、秀外慧中、才艺双馨。而且这桩婚事是宸王央了皇上下的赐婚圣旨。周小姐可得慎言。”家里人如何处,那是关起门来的事儿。敞开了门的那便得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这周媚儿连带着爹爹和母亲也一起说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媚儿顿时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站在边上的墨诗雨和周媚儿的丫鬟连忙扶住周媚儿。墨诗雨听到肖菡萏的话也不免心惊,却又有些怀疑。看着明显受到打击的周媚儿,墨诗雨拿眼睛剜了一眼肖菡萏,眼中满是警告。肖菡萏却是一身正气的让墨诗雨瞧个够,并没有怯意。
墨诗雨心里也清楚这事往深了讲,自己也不得好;又担心周媚儿,也不再多做纠缠,让丫鬟扶着周媚儿,便急着回去了。肖菡萏见两人走后,看了一眼从她进来便一直盯着院中的桃花树看的肖恬淡,没说什么也出了素雨院。院子里剩下的几人经过墨诗雨和周媚儿这两人这么一闹,倒也没了多少呆着的心思了。一个个略坐坐便都寻着‘待嫁娘需要理得事儿多,不该占用肖恬淡太多时间’,便起身回去了。不过这其中不包括一个人——王清涟,头一个到的是她,最后一个走的也是她,而且也留到和她一道走的——君芸萱。
待到众人走后,肖恬淡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闲闲地品着茶。这时小丫鬟又来禀告说宸王府管家来了。
肖恬淡也没挪步,让人将吴庸领到了客厅。
“老奴吴庸见过二小姐。”吴庸恭敬地行礼说道。
“不知吴管家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老奴奉王爷之命,将吉服拿来予二小姐试穿。王爷说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马上着人改。”
喝茶的手有些微顿。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带着吴庸引来的一群人去了卧房。两刻钟后。
“吴管家,衣服很合适,无需再改了。”
“是,那吉服就搁在二小姐这边吧!”
“嗯。”
“那老奴先回府复命了。”
“今日有劳吴管家了。”
“二小姐客气了,这是老奴的荣幸。二小姐如若没有其他事,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嗯,云烟送送吴管家。”
“是,小姐。”
二月初十,天空蔚蓝,万里无云,骄阳如盘烤的人暖洋洋。今日宜嫁娶、纳采、订盟、冠笄、上梁等等,总之是个上上吉的日子。而这日,也正是宸王自己敲定的大婚之日,并且将亲自前往肖府迎接新娘。得知消息后的临城像是炸开了锅,比之二月初二纳采之日更甚。
宸王府内悬灯结彩,仆役们争分夺秒、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都恨不能再多长出一双手足。墨绝今日也起了个大早,焚香沐浴,由着下人打理着。
肖恬淡更是一早便被云烟、如意和吉祥三人挖起来。肖恬淡刚被云烟叫醒时,清醒的眸色让云烟误以为她一直都是醒着的,云烟心中奇怪却也见怪不怪了。
“小姐,五更天了。小姐先起来吃些东西吧!”
肖恬淡没有说话,由着几人伺候着略梳洗了一番,随后吃了一碗的燕窝粥。吃完后,肖恬淡在屋子里慢走了几圈,便进了里间沐浴。沐浴的水在肖恬淡用完早膳后就开始准备了,水面上飘着白色的茉莉花,干花经过温热的水的浸泡,漂浮在水上,一朵朵竞相绽放,彷如睡莲,小而精致的别样美,倒是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温热的水汽弥漫着整个沐浴间,配着淡淡地茉莉香味儿,平添了一份神秘地朦胧感。
坐在浴桶里,由着三个丫鬟擦洗。视线落在飘在水上的茉莉花上,肖恬淡的思绪渐渐飞远。
‘若是离珏还活着,现如今也是二十有一了,成亲却是头一遭,没有多少喜悦,却是心中似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叹出来,却又叹不出来也不敢叹出来。而最多的是觉得现下的生活有些不真实。不知道现在以肖恬淡的身份生活才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经历了起死回生,从离珏变成肖恬淡才是真实的;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真的是离珏还是一直都是身为肖恬淡。一切的一切,明明才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却渐渐模糊起来,让自己有时候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是当下,还是过往。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也会有一瞬间的迷茫,还有无边的黑暗和一只无形的手,似要将自己拖入无边的无望深渊。不想有那些的念头,所以一直强迫自己清醒,认清现实——自己在这世间还有没完成但是必须完成的事,不完成,于心难安。’
有些疲倦的闭着眼睛,将后颈搁在浴桶边沿,尽量的放松自己,慢慢地感受着水的温暖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偏凉的躯体,舒服、安心的想要舒出一口浊气,这一丝的温暖带给自己的抚慰,有多么让自己珍惜,只怕没有相同或者相似经历的人都无法理解。
云烟看着脸露疲惫之色的小姐,走到肖恬淡的身后,替肖恬淡轻轻地按揉着额角。肖恬淡心中喟叹‘云烟总是心思细腻’。
出了沐浴间,早有全福婆婆在等着。全福婆婆夫家姓蒲。蒲夫人见到肖恬淡时,便说了几句吉利话,肖恬淡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蒲夫人很本分,见肖恬淡既没有待嫁新娘的喜悦,也没用待嫁新娘的紧张,倒也没有走上前去说道,可见不是个有特别重的好奇心的人。蒲夫人在京城很受欢迎,大户人家,尤其是贵族,请她的不再少数,自然也懂得了贵族之家的规矩——好奇或者知道的太多反而害了自己,连累家人。而这也正是蒲夫人受上层圈子欢迎的原因之一。
算是双方见过礼后,蒲夫人也没再废话,请了肖恬淡在梳妆台边坐好,便开始为肖恬淡开脸。开完脸后,蒲夫人又为肖恬淡梳了头,一边梳,一边说着吉祥话。做完这些后,吉祥便将银子给了蒲夫人,蒲夫人接过丰厚的打赏又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便退了出去。剩下地梳妆由云烟来完成,蒲夫人可以先去歇会儿了,之所以没放蒲夫人先回去,是留着为了以防万一。
焚香、净手,云烟怀着激动地心情为肖恬淡描眉、画黛。每一步都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怀揣着一定要让自己的小姐在今日展现最美丽的一面,哪怕不会惊艳宸王,也要让宸王知道她家小姐也是有过人之貌的。梳妆完毕,就有吉祥、如意从衣架上取下来前几天吴庸管家送来的喜服送到肖恬淡身前。
肖恬淡看着眼前价值不菲,精美绝伦地喜服,眼中露出些许迷惑。迷惑只在一瞬,无人发觉,转过身舒展双臂,由着三人将喜服穿上身,打理完喜服,吉祥、如意又捧来宸王王妃的王冠,云烟取来仔细地为肖恬淡戴上。而后扶起肖恬淡走向大镜子前。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镜子中映出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喜服用的是上等的冰蚕丝料子织就的云锦,用金、银两色绣着并蒂莲的喜服裙摆以及裙摆上方用金、银及五彩绣线绣出的凤凰尾翼随着自己的走动,或绽放出一朵朵盛开的花朵,或如有生命般摆动的羽尾,金色的花瓣,银色的花蕊以及五彩斑斓的羽尾,无处不显得生动而富有生命;上衣上用金、银及五彩绣线绣着凤凰的整个身体,领子和袖口上用金、银色丝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上衣与裙子虽然是分开的,但是却很精准的让凤凰的身子和尾翼衔接了起来。望着这件喜服,便能想见制作礼服的绣娘和裁缝技艺之精湛,工艺之巧妙。站在镜子前,裙摆的并蒂莲又变成含苞待放的样子,凤凰的尾翼也随之安静下来。
肖恬淡静静地观看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女子虽然妆容、衣着极尽精致、华贵,头上的凤冠更是精致奢华。可是在肖恬淡看来只觉得陌生而不真实。甚而自始至终感觉自己就像旁观者——离珏,无情无欲地看着属于肖恬淡的一切。
吉祥、如意二人在肖恬淡穿上喜服的那一刻便一直低着头,有着深深地敬畏与臣服。云烟也不敢看,以往地感觉又冒出来了。特别是自家小姐穿上喜服后,那感觉就更明显也更加真实了。也许自家小姐没注意到,她身上那自然而然流入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让人无法忽视。云烟甚至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家小姐就该是一个上位者,站在高处俯瞰世人,执掌众人生死。心中想着,头低的也越发低了。
肖恬淡深深看了一眼,才转身。云烟看到肖恬淡的动作立马过来扶着肖恬淡向床走去。
“小姐,现在就盖上盖头吗?”
“走的时候再盖吧!”
“是。”
主仆三人便一直静静地在房中等着吉时的到来。辰时三刻,宸王府的迎亲队伍便来到了肖府门外,此时的肖府内外一片喜庆,锣鼓喧天,称吉道喜,热闹不已,这热闹也感染了安静地素雨院。花嬷嬷率先来到肖恬淡的闺房外。看着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的肖恬淡,直笑的的见牙不见眼,嘴里更是吉祥、喜庆的话语说个不停而且还不带重样的。屋里众人也都欣喜非常。花嬷嬷将吉庆话说了一遍后便问着新娘。
“肖二小姐,吉时将到。”
说完便蹲在肖恬淡身前。云烟扶着肖恬淡小心地趴上去。而肖府前院的客厅内外,宾客云集,高朋满座。墨绝和肖世杰均坐在主位上,所有人都一致的看着门口。当看到花嬷嬷背着肖恬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时,客厅里的议论之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当看到花嬷嬷背着肖恬淡出现时,坐在主位上的墨绝便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边上的王敦儒一眼,王敦儒会意,上前对着肖世杰躬身施礼。“肖丞相,吉时已到。”
肖世杰有礼地对着王敦儒说道:“有劳王尚书了。”
墨绝看到肖恬淡出现后,在暗示王敦儒说话时便也站起身往外走去,路过肖恬淡的时候脚步有些微顿。花嬷嬷笑靥如花,背着肖恬淡跟着墨绝身后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