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洛然赶紧往后墙那边跑去,希望李其峻可别走得太远。洛然胡乱跑了大半个小时,他根本不知道李其峻会去哪里?只是好像只有跑起来,才能克制住他的焦急感。正当他觉得如果自己再跑下去,就快要倒在路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对面马路小摊上的李其峻。
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情吃串儿,就算他还不知道他爸出事了,可这也不是作弊被抓后的正常表现啊。
洛然见现在是红灯,也没法儿跑,就扯着嗓子吼:“李其峻,你爸出事儿了,快点跟我去医院。”
李其峻其实早就看见洛然了,只是一直没搭理他,现下听见他说的话,马上着急了,绿灯一现,洛然还没动,他就一口气跑了过去,拉着洛然问:“你说我爸怎么了?”
洛然喘了口儿气,才说:“一个阿姨来学校找你,说你爸撞车了,在××医院急救。”
李其峻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师傅,去××医院。快点。”顺便把洛然也一把拉上了车。
季一诚赶到医院,撞李山的司机家人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了,给李山留了个电话,说要是还有事可以找他,说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不对,他愿意负全责,只是要保证私了。
原来是那个司机也开了辆货车,市里催得急,车速一直很快。一个十字路口,红灯马上就要亮了,李山想赶紧开过去,谁料这司机也想直接闯过去,结果两辆车就撞上了,还好都是货车,抗撞能力和破坏能力还有得一拼,比起那人拉的那一车落了一地惨不忍睹、面目全非的水果,李山被纱布缠了一圈的脸还能辨认出几分。
要说责任,两人都有,可李山知道那人为何一定要私了。那司机是酒驾,要是给交警知道了,可就不是赔点医药费的事了。
他自己也是个好酒的,偶尔也有几次开车的时候喝过一小口,眼下看来,还真是他命大,那几次都是平平安安,没撞人也没被人撞。今天这事细想起来还真是有惊无险,这命啊,说不上什么时候可就没了。要是他两眼一闭,他家那崽子可咋办?
想起李其峻就来气,下午老师打电话来,居然说他作弊,要不是这小子,老子也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一路上都闯了几个红灯了。不巧碰上个倒霉司机,这才出了事。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等老子好了,看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季一诚走到李山旁边,心平气和地说:“李先生,我是李其峻的班主任,我姓季。”
李山生平对这些知识分子很是敬重,一见是班主任老师,连忙迎着笑脸,温和地说道:“季老师,快坐,快坐。”不过他被包得就剩两眼睛了,实在看不出笑脸来。
或许李其峻对文化人莫名的崇拜有一部分也是受他爸的影响吧。
季一诚原本就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本来是准备去做家访的,现在也是无奈。
“李先生,我想跟您谈谈李其峻作弊的事情。”
还没等季一诚说下去,李山马上到:“我就知道这小兔崽子不学好,老子在外面起早贪黑地开车拉货,这狗东西居然敢作弊。老师,你放心,我一定狠狠教训他,等我一好,肯定打这小子一顿,让他再也不敢作弊。”
季一诚听到李山这些话,很是不明白,这么个脾气暴躁,五大三粗的人,是怎么养出了个脾气温和,逆来顺受的孩子。
季一诚继续说:“我不赞成您处理问题的方式。”
李山又打断道:“我是个粗人,只晓得儿子不听话就要挨打,他皮厚,打几顿不碍事。季老师,要是他不好好学习,你也可以打,不用给我面子。”
季一诚正想接着说,李其峻一下子冲了过来:“爸,您没事儿吧?还认得我吗?”
“臭小子,你我能不认识?过来。”李山用缠着绷带的手给你他一拳,说道:“你小子翅膀硬了啊,还敢作弊,老子都没做过弊。”
从听到洛然说他把出事的时候,李其峻眼里的泪珠子就已经在酝酿了,这下看到还能动手的老爹,瞬间就流了下来。
李山看到这么大个胖儿子居然哭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还有点被融化了。本来想再给他一拳,结果只是说:“哭什么,我老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怂包。你作弊时的胆子哪儿去了?”
李其峻听到他爸一直念叨着作弊,知道自己确实错了,可又没法儿反驳,只得一直说:“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作弊了。”想了一想,又大着胆子说:“爸,您以后能不能也少喝点儿酒,您看您这次把人撞了,差点儿把自己也搭上。”
李其峻不知内情,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肯定是自己老爹的错。
没想到李山顿时给了他一拳,骂道:“小兔崽子,你就这么想你祖宗的。是别人把老子给撞了。”
“啊?!”李其峻确实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有点惊讶。不过也硬着头皮说:“那您也该少喝点酒,说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被您给撞了。”
“嘿,人都说百善孝为先,你这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咒你爹呢?”
洛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来父子之间还有这种相处模式。
季一诚说:“洛然,你和李其峻去外面坐会,我和李先生聊一聊。”
洛然马上会意到:季老师是要在医院做家访啊。他看看缠着纱布依然挺拔的病人,又看看满脸不知是汗还是泪的同学,不由得想这情况合适吗?不过季老师行事本就别具风格,这情绪爆发的时刻说不定倒是个很好的调解时机。
然后就拉着李其峻去了外面。
另一边,五班教室,考试还在继续。
季艾暖看着一大段一大段的英文字母,脑子里却找不出与它相对应的中文意思,只得胡乱猜测。一篇文章完完整整的不好吗,为何非要挖掉几个空呢?
她扭头一看,后面的座位空空如也,心里很是疑惑,这班长出去找人,怎么把自己也给找丢了?还有李其峻,他那么胆小,不会想不开吧?
原以为过了个春节,大家的思想应该跟着年龄一起成长,没想到有人就只长了个头,想法却愈变愚蠢。
她实在为李其峻感到可惜,作弊这两字儿说不定就要跟着他一辈子了。好好的一个娃,烙上这么个印子真不好看,看来这不该有的念头是真不该生。
她翻翻自己的卷子,眼珠子溜溜的打转,像是在寻找一会儿写作文时可以用的单词和短语。
接着又环顾了一下这灯火通明的教室,有息无言,就连监考老师的脚步都跟不带声儿似的。这安静得可真是掉根毛儿的声音都听得见了,想来那些小说里写的能听声辩位的武林高手大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练就的本领吧。
等到季艾暖收回这发散的思绪,考试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赶紧在ABCD里随机挑选,再马马虎虎地写了些句子,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分钟前填满了卷子。
同桌的叶鸢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净在考试时胡思乱想。难道在这紧张寂静的氛围里想问题,就能得出个特别的答案了?
交卷之后,整个校园恢复成了热闹非凡的景象。小叶子和秦子诺分别被他们的爸妈接走了,易晟也带着许江帆回家了。苏锦这学期当了个新官——英语课代表,这会儿怕是还在帮着老师理卷子吧。
本来有一群人陪着季艾暖在校门口吹冷风,现在就只剩下温璨了。
虽说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可这夜晚的风始终带着三分凉气。季艾暖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温璨见状,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又忍不住地数落她:“你说你不带钥匙这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事儿怕是很难了。在她还叫作池小凉的时候,也经常忘带钥匙,遇到奶奶不在家,就去对面借个梯子,翻个墙就进去了,反正墙里面有奶奶准备好的草垛子,也不用怕摔着。
住进季一诚家里后,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他一起回家的,所以带钥匙这习惯还真没机会养成。
“走吧,我送你回去。去你家楼下等着总比在这儿强吧。”
季艾暖一听,有道理啊,于是把书包卸下来挂在温璨的单车耳朵上,开始轻松地向前蹦跶。
温璨推着车,快步走上前,把她挤到人行道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