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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战乱中的情缘(2)

陈霞说:“谁说的!只要你们俩明确关系,举行一个订婚仪式就行了!什么时候结婚,由你们自己定!”

“订婚?”陈梅芬心里已答应了八九,可嘴上依然模棱两可地说:

“他是我的老师,比我大那么多,我不知道两人能相处得好吗?”陈霞只好说:“那你就再考虑考虑,跟你妈再认真商量一下,我等着你的回话。”

堂姐走后,陈梅芬一下子像长大了一样,堂姐的话老是在她脑海里回荡。王老师,王林侃的形象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他刚毅的脸庞,温柔的声音,翩翩的风度愈加清晰,愈加可爱,愈加让人不能忘怀。但是,此时谈婚论嫁,对陈梅芬来说实在不是时候,可是王林侃的出现,已洞开了她初开的情窦;堂姐提出的订婚计划又稳定了她犹豫的情绪。为了帮助母亲和小妹的生活,解决自己日后求学的困难,和王老师订婚是最佳选择。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思前想后,无法入睡……第二天,王老师没有来辅导她的功课。她想,王老师或许是有意在给她们一家商量的时间,才不来的。于是,陈梅芬把堂姐的话对母亲和盘托出,陈夫人经过一番考虑,也认为跟王老师订婚是个摆脱目前困境的好办法,是上上策。

第三天,堂姐领着王老师来了,他们和陈梅芬的母亲商谈了很长时间,看来双方都很满意。1943年春,王林侃和陈梅芬在四川乐山订婚了。

喜日,春光明媚,柔风送暖,喜鹊飞鸣,花枝微动。王林侃在四喜餐厅订了两桌酒席。邀请了武大校长王星拱等长辈、堂姐陈霞一家及一些亲友。王林侃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地招待来宾,不时含情脉脉地看看他的小未婚妻。

回家后,他故弄玄虚在一个精致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温柔地对陈梅芬说:“小梅,请你把这些英语词语翻译成中文,好吗?”陈梅芬拿来一看,所写的词语还不太艰深,很快便翻译成了以下汉语句子:

我俩订婚很幸福,

我的未婚妻,

我的甜心,

我亲爱的,

我一辈子爱你,

你爱我吗?

陈梅芬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了这些句子,不禁脸上热烘烘的,羞答答地看了他一眼,含情脉脉地回答说:“你是知道的。”王林侃兴奋极了,快活地握住了梅芬的手,笑着说:“亲爱的,这是环境给我俩编织了纯真的情网,我们要让爱情的花朵自由开放!订婚后,梅芬的家庭有了极大的转变。”

自从父亲去世,母女三人孤苦伶仃。现在家中有了个男人,有了主心骨。王林侃是大学老师,她们也感到脸上有光彩。王林侃在经济上常常帮助她们,一家人都宽下心来。梅芬的妈妈对这位通情达理的女婿满意极了。

林侃也很感幸福。他对梅芬妈妈说:“我16岁时,妈妈不幸离我仙逝,最近父亲也去世了。我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现在有家了,有了一位慈祥的妈妈给我母爱,有了一个善良、温柔、聪明、伶俐的未婚妻,我真幸运。”

他教陈梅芬学习更下工夫了,大家都希望梅芬早日完成学业。补习一个暑假后,梅芬就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凌云高中。

寒假时,师姐韦珊来到家中,两个人聊到订婚之事,陈梅芬向她说了订婚的经过。

听后,师姐韦珊沉思了一下,恳切地说:“梅妹,你现在还小,人生观、性格、爱好、兴趣各方面都还没有定型。你俩现在根本谈不上互相了解,你怎么知道将来会情投意合?他比你大那么多,你俩会合得来吗?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你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就稀里糊涂地订婚了,我真为你担心啊!”

“订婚就是结婚的前奏,结婚是两人共同幸福生活一辈子的大事,不是真正相爱的婚姻是很痛苦的。”

“你妈妈和霞姐为你做主与王老师订婚,这是封建包办式婚姻。你应该反抗,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受他的影响,也不受家庭的限制,去追求自由幸福的生活,做一个新时代的女性。”

她的话触动了陈梅芬,她像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般的感到恐惧。梅芬解释说:“爸爸去世后,重庆大姐曾要我到她家去住,我当然可以去,可大姐是家庭妇女,而且先天高度近视,我在那里也无法安心学习。我走后,妈妈和妹妹的生活怎么解决?姐夫虽是工程师,也不便要他供养我们啊!”

韦珊说:“你姐夫和姐姐既然愿意供给你读书及生活费,你就应该到他们那里去。去后立即写信给王老师解除婚约。你只有13岁,怎能要你去解决你妈妈和妹妹的生活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必担心了,实在没有办法,请你姐夫帮助也可以嘛。”

几天后,韦姐又来梅芬家中说:“我父亲的朋友杨叔叔要到重庆去,他可以带你一块儿去,我给你买车票,你悄悄地准备衣物,后天我来送你。千万不要让王老师知道。”

陈梅芬非常感激她的帮助,高兴得上前拥抱她。想起在武大附中读书时,王林侃也在武大附中兼教化学,常有同学故意开玩笑对她说“王老师来了”,同学们立即哈哈大笑,她羞得无地自容……若去了重庆,就不会有人笑话她这么小就订婚了。

动身那天,韦姐来找她。妈妈见她拎起一个小箱子就走,怔住了,问她:“你去哪里?”

梅芬像勇敢的战士一样坚定地说:“我要到重庆大姐家去。”

“怎么不商量商量再决定?!”

“我已做好一切准备,您放心好了。”

妈妈无可奈何,只好说:“到了大姐家就来信。”

梅芬跟韦姐到达车站不久,就见王林侃急急忙忙地赶到车站来找她。他愁眉苦脸地说:“妈妈告诉我,你要乘车到重庆去,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你一个人到那里去,我不放心,还是退票回家吧。”王林侃诚恳关怀的话使梅芬有点心动,但韦姐的忠告又在耳边响起。

她倔强地说:“我要到大姐那边去上学。”说完不再理他。

王林侃只好送她上车,含泪而别。他一定猜得到这次的分别意味着什么。

梅芬到达大姐家后,就写了一封信给王林侃。

王老师,你好!

我们是封建包办式订婚。我俩年龄、学识悬殊,兴趣、爱好也不尽相同。我现在年龄还小,根本谈不到婚嫁。我要取消婚约,你可以觅寻一位年龄与你相仿的大学生结婚。

祝您幸福!

您的学生陈梅芬1944年1月10日

不多日,梅芬就收到王林侃的回信。

亲爱的梅:

来信使我大吃一惊!我的梅妹竟然要离开我。我很难受,寝食不安,体重锐减,丧魂失魄,恍恍惚惚,无心工作和学习。

好像姻缘是天定。在我和你订婚之前,有几位小姐有意于我,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奇怪得很,认识你之后,日久天长,感到你淳朴可爱,所以在你同意之下就订婚了。

我认为只要双方有诚意,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从你我对妈妈和妹妹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上,证明我俩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至于兴趣、爱好也是后天形成的。你可随心所欲地办事,我要让你一生幸福。

永远爱你的侃1944年1月14日

梅芬和大姐商量此事,大姐劝说她:“因为霞姐与林侃认识十余年,非常了解他的过去,妈妈才同意你和他订婚。你俩相处一年多,他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好,对你也很尊重,事实证明你们生活在一起是能互相适应的。”

“韦珊是高中生,阅历浅,不会全面分析我们的家庭情况和你俩的关系,只是想象你俩将来如何如何,你听她的话,随意解除婚约是轻率的。”

“他已供养我们一家一年多了,如果你平白无故解除婚约,别人会说闲话的,你最好继续与他维持关系。”

梅芬又觉得大姐的话很在理。她想:林侃是知识分子,很自然地融入自己的家庭,与自己相处融洽无间,同时,他又是个卓越的青年,如因解除婚约受到打击发生意外,自己也会内疚的。另一方面自己也要维护家庭的声誉,不能让他人因此议论纷纷,况且,自己已来到重庆,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年幼订婚进而报以嘲笑的,所以保持婚约对各方面有利。

于是梅芬回信安慰王林侃,表明了自己不会离开的态度。王林侃也就安心了。他们俩每星期通一封信。王林侃还经常寄钱给她。

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八年抗战结束,人们不再四处逃难,大家欢欣鼓舞,庆祝胜利。

1946年,武汉大学决定迁回湖北武汉珞珈山原址。王家母女三人都到了重庆,候船东下。

这时,王林侃从乐山来信要和陈梅芬择期结婚,甚至来不及等她回信就拍来电报,要梅芬7月8日晚8时到重庆车站去接他。

那天,汽车一到站,王林侃就跳下车来紧紧抱住梅芬,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俩在朦胧月色中依偎着漫步回家。

不久,全家乘“江顺轮”顺江而下。他俩站在甲板上,紧紧相拥。江面上清风徐来,心旷神怡,一起欣赏川江景色。江风阵阵吹来,陈梅芬感到有一股寒意。王林侃用他坚实的双臂把陈梅芬紧紧搂在怀中说:“别怕,亲爱的,在人生的路上,我永远保护你。我俩永远在一起,同甘苦,共命运。”

回到A市后,他俩在王家客厅里,举行了隆重而简朴的结婚仪式。宾客们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喜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他俩到每席去敬酒。王林侃心花怒放,笑得嘴巴简直合不拢。

新房中家具齐备,洋溢着暖意。桌上放着一盆红玫瑰,两床绸缎被斜放在床里边……留声机播放着好听的《茉莉花》歌曲:

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开香呀香不过它。

我有心摘一朵戴,

又怕来年不发芽。

王林侃温存地对陈梅芬说:“亲爱的,订婚时你才13岁,我已30岁。我非常爱你,常常想紧紧拥抱你,亲吻你,但是理智告诉我,你太年轻,我不能使你分心,要让你安心学习……今日洞房花烛夜,我们可以融为一体了。”

婚后,梅芬随林侃回到了武昌珞珈山,因为王林侃仍在武大化学系任教。这对小夫妻从此过上了夫恩妻爱、甜美无限的生活。

王林侃、陈梅芬这对在战乱中相爱相依的伴侣,虽然在年龄上相差很多,但是他们都相信爱能够战胜一切,充实一切。

在武汉大学的教师小楼里,陈梅芬常常倚窗独坐,时时沉浸在幸福中。

一天,王林侃做好早餐喊梅芬吃。她一闻到油味就想呕吐。王林侃一见,急忙扶她回卧室,让她躺在床上,关切地问:“梅,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啊?”

梅芬说:“没什么,只是想吐,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王林侃恍然大悟,两眼闪着喜悦的光芒说:“梅芬,你可能是有喜了!要当小妈妈了!”

第二天王林侃就带着陈梅芬到医院妇产科检查。医生笑眯眯地对他们说:“恭喜你们,你们快有小宝宝啦!”

王林侃一听欣喜若狂,他已30多岁了,早就想当爸爸了。

回家后,王林侃更是笑逐颜开。他甜蜜地对陈梅芬说:“我俩的孩子一定是美丽聪明的安琪儿!他是世界的新生命,是我们两人真爱的结晶。”

王林侃的话让陈梅芬充满了美好的遐想。初次怀孕带给梅芬一份沉迷的、陶醉的、期盼的喜悦。她的面颊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对丈夫王林侃更增添了一份深深的柔情。

王林侃从此更加娇惯爱妻,决不让她多做事。每天早上,他亲自做好早餐,送到她的床前,一口一口喂给她吃,等她吃完了才让她起床,千叮咛万嘱咐后,自己才去学校教课。在王林侃的精心照料下,陈梅芬的妊娠反应逐渐好转。

梅芬怀孕六个月时腹大异常,经过医生检查发现梅芬怀的是两个胎儿,一正一反蜷缩在她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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