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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失约

梁府突然间如此安静,如此沉默。就像千年古墓的墓底。

时间紧迫,梁思燕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带走些什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真正无法带走的是她对于梁府的一切的深厚感情吧。

梁杰晨一早便出府,处理丝绸庄的事情,一切也还算顺利,买家出了个不错的价钱。直至正午时分,梁杰晨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梁杰晨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一边问道。

梁思燕拿出自己的手绢,替他擦拭,接着说道:“嗯,差不多了。”

“吃过午饭我们就动身吧。”梁杰晨感慨道,“这是我们在洪城的最后一餐了,以后漂泊异地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呢。”

梁思燕盛了一碗饭递给梁杰晨,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这是我刚学会的一道菜,红烧肉……”

“看上去很诱人,味道应该也不错吧。”梁杰晨笑道。“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

“是啊,你总是忙着丝绸庄的事情,很少回来吃饭的。即便是回来吃饭,也不过就是喝几杯酒罢了。而且你也不许我进厨房,自然没什么机会给你烧菜做饭。那些活儿都是丫鬟们在做,现如今你已经打发了他们,我自然得下厨了啊。”

“早知道就先把厨子留下了,等我们离开了再遣散他们。”梁杰晨笑道。“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尝不到你亲手做的菜了,所以呢,我还是要感到高兴才是。”

“先尝尝吧,不知道味道如何?”梁思燕加了一块肉放到梁杰晨的碗中,“今天就别喝酒了,以后也别喝了,喝酒对身体不好。”

“听你的就是了,反正以后要过逃亡的生活,也没机会喝酒了。我戒了就是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闯进一队人马。领队的是神箭手陈雨辰。

梁杰晨放下手中的碗筷,还有那尚未入口的红烧肉。“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梁杰晨上前作揖,陈雨辰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

“好像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用餐了呢。”陈雨辰接着从身后的一名士兵那儿拿来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奉上,“我是奉了侯爷之命来给你送一份礼的。”

“礼?”梁杰晨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着。“今天并非什么节日,不知道侯爷为什么送礼?”

“你看了自然明白。”陈雨辰诡谲地笑着。“不过这份礼着实不轻,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侯承受不住啊。”

梁杰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忐忑地从陈雨辰手中接过木匣子,屏住呼吸,慢慢打开锦盒又迅速盖上。梁杰晨倒抽了一口气,面色苍白。随后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吧,就别装了。”陈雨辰继续道,“侯爷请你到侯府一趟……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要我动手带你走?”

未待陈雨辰将话说完,梁杰晨就回道:“我跟你们去就是。”

梁杰晨退后一步,双手抚着梁思燕的面颊,然后贴着梁思燕的耳朵轻声说道:“待会儿我随他们去侯府之后,你就立刻上马车离开洪城,车夫会一直带着你往南行,我会想办法追上你的。”

梁思燕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梁杰晨打断。“乖乖听哥的话,马上离开,不用等我。”说完,梁杰晨将手中的木匣子交给了梁思燕。“记着我说的话。”

梁思燕点着头,沉默不语,她眼睁睁地看着侯府的人将哥哥梁杰晨带走。越去越远。她知道,哥哥梁杰晨那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雨辰奉命带梁杰晨回府,自然没有难为梁思燕。而且冷玉凡也一再交待,不许陈雨辰为难梁思燕。虽然不知道冷玉凡为何如此吩咐,但是身为手下服从上级永远是对的。起码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等到陈雨辰的人马撤离梁府,梁思燕顾不得太多,直接冲进房间携着自己的行囊以及那方古琴匆忙逃离梁府。梁思燕按照梁杰晨所给的地址找到了那辆马车,车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看上去很和蔼。梁思燕坐在马车里焦急地等着梁杰晨,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希望那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老女人问梁思燕道:“你手中抱着的是什么?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梁思燕点点头说:“是一把琴。它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对我确实很重要。”

“你爱的人送的?”老女人问道。

梁思燕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爱他吗?可他是我的哥哥啊。也许只是依赖吧,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是来预定马车的那位爷?”老女人追问道。

梁思燕轻轻颔首。

老女人和梁思燕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彼时,梁杰晨跟着陈雨辰等人正朝着侯府而去。梁杰晨估算了一下时间,“思燕应该已经动身离开了吧?”他环顾四周,也就十来个侯府的士兵,虽然陈雨辰是神箭手,但是近距离和自己交锋,梁杰晨还是有胜他的把握。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想办法脱身,眼看着就快到侯府了,若是现在不走,待会儿就没有机会可以逃脱了。

梁杰晨趁着众人不备,迅速抽剑打伤身边的几个侍卫,陈雨辰猛然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弓射箭,梁杰晨一个箭步窜到陈雨辰面前,一脚踢在了陈雨辰的脸上,陈雨辰的箭还没射出,他自己连同那弓箭一起跌落在地上。

“梁杰晨,你以为你逃得了吗?”陈雨辰擦拭着嘴角的一丝血迹。

梁杰晨并没有理会陈雨辰,周围的士兵涌了上来,虽然梁杰晨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剑了,但是对付一般的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的。梁杰晨本以为自己只要打退这十几个士兵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却没想到突然有一个青年出现,拦下了梁杰晨的去路。

“是你?”梁杰晨瞪大眼睛看清了对方,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冷玉凡本人。

“你还是乖乖跟我回侯府,免得动手,到时候伤了你就不好了。”冷玉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不屑。

“你觉得你一定赢的了我吗?”

冷玉凡轻蔑地笑笑:“你的武功比之于段如风如何?我连段如风都不放在眼里!”

梁杰晨回想冷玉凡的婚礼当日,他的剑术确实在段如风之上,而且自己的武功远不及段如风,若是真的和冷玉凡交手,自己必败无疑。梁杰晨一番思虑之后,还是动手和冷玉凡打了起来,没过三招,梁杰晨的剑就被冷玉凡击落,侯府的侍卫立刻将梁杰晨擒住,押去了侯府。

梁思燕却在马车上一直等着梁杰晨,心里的忐忑和不安也只有她自己明了。老女人看了看天色,问道:“那位爷是不是不来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否则城门要关了。”

梁思燕紧张地扯着老女人的衣袖央求道:“大娘,再等等吧。他很快就来。”

“可是那位爷吩咐过,如果日落前他还不到就让我带你先离开。”老女人无奈道。“我收了他的钱,自然要答应他吩咐的事情。”

“就再等一小会儿,一会儿!”梁思燕含着泪光道。

老女人也不是无情的人,自然是又等了片刻,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她不得不扬鞭赶马了。

“不能再等了,否则真的出不了城了。”老女人说道。

她要等的人始终没能来。她的心隐隐作痛。

马车渐渐地远离这座城市,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还有那些熟悉的人都将成为她的过去。从侯府外的大道经过,梁思燕掀开一点点窗帘,小心翼翼地看着。侯府守卫森严,而且增加了门卫。梁思燕认得其中的几个,他们是刚刚来梁府带走梁杰晨的士兵。

梁思燕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除了坐在这里流泪却帮不上任何忙,她的泪如断线的珍珠顺着脸的轮廓滑落。她用力抱紧那方琴,拥着自己毕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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