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道人带着李青鱼、徐长卿和阿星三人匆匆忙忙离开客栈,阿星还是和长卿共乘一骑,青鱼就和草木道人骑着不听话,刚开始不听话还不想让草木道人上鞍,但青鱼温言相呵,它似乎是听得懂了,便不再使自己的“马性子”了。
四人一路向西,渐渐出了蜀山镇,青鱼忍不住问草木道人:“茶婆婆住在什么地方?”
草木道人爽朗一笑:“只在此山中,有缘自相逢!”
青鱼反驳:“那要没缘呢,岂不是要白跑一趟,老前辈,你还认路吧?”
草木道人想了想,说:“放心,路我熟,不过最近一次去她那还是十几年前了。”
青鱼无奈地笑笑,说:“您和茶婆婆的关系还好吧?”他是当心他们这群人冒然去那儿,可能惹得主人家不高兴。
道人说:“故人而已。”
这时就听见长卿在后面高声催问道:“道长,还有多远,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啊?”
草木道人回答说:“快到了,就在前面山脚下!”
长卿抬眼眺望,眼前一座高山巍峨矗立,虽是正月,可山腰处已经开了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他心想:“望山跑死马,估计天黑才能赶到,这老贼道的话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较好。”接着,又开始逗弄起阿星来,把自己腹中的那些笑话拣文雅些的跟她讲起来。
时间过得仿佛很慢,渐渐日衔西山,红色的夕阳照着四个人的脸也是红彤彤的,好似薄醉微醺。
等四人到达山脚时,天也黑下来了,就见不远处有一个竹楼。
草木道人指着竹楼说:“茶婆婆就在那儿。”于是四人分别下马,沿着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走向竹楼。
竹楼前有一小院,院子里有着瓜棚豆架,可现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绿植菜蔬,不过却被屋主人收拾的井井有条,如果是春秋时节过来,估计就能见到“一畦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的景象了。
柴门半掩,长卿和青鱼就把缰绳系在木桩子上。四人走进院中,草木道人提起气来,朗声说道:“茶婆婆,蜀山草木道人携后辈拜见!”
言罢,四周寂寥,只听见两匹马的喘气声。
这时,听见屋内“哐当”一声响,走出一个青衣小童,头扎双髻,长得也还俊秀,拱手说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婆婆最近偶感风寒,现在不便见客,吩咐说请几位先去茶室品茗祛乏,稍后再见,诸位估计也是风尘劳顿,这边请——”
四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声“叨扰”就跟着小童走进竹屋。这竹屋看似不大,却别有洞天,一阶阶竹梯缓缓向上,四人从正门进入,见屋内点着蜡烛,几件竹桌椅几件清洁雅致,可以想见主人的品味,穿过大堂,来到屋后,原来还有一间小竹楼,二者之间有回廊相连。
大家小心翼翼地跟着童子走进小竹楼,见里面摆放着茶桌、茶凳、茶器和茶品,童子招呼四人先坐一坐,自己忙着去煮水、温杯、洗茶、冲泡。青鱼见这茶室里还挂着条幅,上书一联:四时叹茶观佳景,一杯尝罢口回甘。他看了一遍不禁念了出来,心想:这“叹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个白字,将“喝”写成了“叹”?
那小童听青鱼念了一遍横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道:“这是一位南方来的客人送的,婆婆喜欢就挂在这儿了。”
阿星从小在野外长大,不认识汉字,不过她在一旁细细地观看竹墙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黑色的画,觉得挺有趣的。它们有些像小蛇跳舞,有些像青虫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有些像草叶被风吹动的样子。她骑了一天的马,也有些困倦,怔怔地看着那些墨迹幻想自己还在龙血森林之中,四周还有鸟语花香,忽听身旁的长卿出口说道:“茶我也是从小喝的,可这叹茶是哪个野路子倒是没听过。”
草木道人微微一笑,说:“这是闽地之人的说法,就是品赏、赞叹的意思。”
此时,童子已将水烧沸,四人面前摆好茶盏,茶盏内已放好茶叶,只见他手提长嘴铜壶,气定神闲,对准茶盏连冲三次,唤作“凤凰三点头”。
小竹楼内炉火正红,茶香满溢。青鱼轻轻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浓烈;长卿吸了一口,觉得不过尔尔;阿星算是第一次尝试喝茶,因此看见青鱼怎么喝,她也就照猫画虎,有样学样。四人中只有草木道人对茶是情有独钟,他慢慢品咂,好像是在吃什么海味山珍。
童子介绍说:“这是沱茶,有明目清心、涤烦疗渴的功效,各位慢慢喝。”众人忽听屋外一阵环珮清响,一串清亮的声音传进来:“寒夜客来茶当酒——”从回廊走进来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脸上堆着笑,身着对襟长褂,头上挽着个倭堕髻,轻轻袅袅地边走边说:“之前请都请不来的茶博士道长,今天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四人赶紧站起来施礼。青鱼心里暗道:“看来这就是茶婆婆了,可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叫婆婆了,也或者是她驻颜有术吧。”
互相施礼毕,大家纷纷落坐,童子也给茶婆婆端上一杯沱茶,草木道人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茶婆婆进来时便见草木道人身边坐着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便以为青鱼他们是他的弟子,便抿嘴笑说:“蜀山什么时候也开始收女弟子了?”
草木道人仿佛没听懂她说什么,呵呵一笑说:“这沱茶好喝是好喝,可也快喝不上了。”
茶婆婆见他话里有话,追问道:“什么意思?”
草木道人这才将蜀山之祸以及自己遭遇这三个年轻人被救下山诸般事情一一道来,茶婆婆一边细听一边抿了几口茶。
道人说完,茶婆婆蹙了蹙眉,平静地说:“这蜈蚣看来已经是个妖物了,我倒是有个法子对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