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是天气凉爽,登高的好时节。
无际山,自古是乾临国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这座山,将古越国与乾临国分开。山中满是瘴气,猛兽、毒物众多,一直少有人前来。
早晨,天灰蒙蒙的,太阳正慢慢升起,给这片大地带来温暖与光明。而此时,无际山顶已站着两个人。
“你怎么会想起来约我来爬山?”
“……”
“师兄?……”白衣少女疑惑地看着自己身旁从方才爬山开始就一言未发的青衣男子。他有着如斧刻刀销般完美坚毅的脸庞,眉似修竹,狭长的凤眼,如瀑的黑色长发,这样一个人,光靠这副皮相,只怕是无论男女,魂都会被他勾去。他双唇紧抿,好看的眉头紧蹙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我要走了。”一会,他淡淡地道。
“啊?去哪……”轻时下意识问。
轻涯转过身来看着她,眸中一片平静。“回京。”
轻时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和不置信,“怎么这么快……”
“是家里的吩咐。”
“……”轻时将头垂下,不语。
看她这神情,轻涯眼神深了深,“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能说什么?……这件事师兄你早就决定了,你现在只是在通知我这个消息而已,不是么。”轻时语气平静,却是容不得他解释和否定。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轻时看着那个渐渐模糊在山峦深处的身影,莫名地感到眼角湿润。“师兄,一路走好。”
听到她这话,轻涯脚下步子一缓,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角度。
雾瘴中,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渐渐地,都掩于山中。
“师父,我回来了。”
轻时推开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门内,一个身形消瘦的灰衣老头在一棵同样细细瘦瘦的树下坐着,手中拿着一个酒壶。
“啊……小时回来了……”那老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师父……”小时到老者对面的石头上坐下,将脑袋搭在石桌上,声音闷闷的。“师兄走了……”
那老头微笑着摇摇头,似很是无奈,“怎么?现在舍不得啦?”
“哪有!”轻时立刻直起身来反驳他。
“嗯?”老者挑了挑眉。
“好吧…有一点啦……”她扁着嘴道,再次瘫倒在桌子上。
“他已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而你…”老者看着趴在桌上气呼呼的女娃。这个小小的身影,在几年之后,不知又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她。她和涯,都是生下来就注定了不能,也不敢平淡地过一生的人。这其间的苦楚和绝望,只怕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明白吧。老者暗暗叹了口气,“你也会离开的……”
轻时抬起头,看着这个与师兄一齐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慈祥老者。与其说是师父,她还是觉得他更像爷爷一点。在她的印象中,师父是慈蔼的,从不曾对自己和师兄发过火。即便是那次她将师父的胡须给剪了,他也只是气极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而已。只有在自己练功偷懒的时候,师父才会小小的惩戒自己一番。
“怎么了?”
“我不明白,南陵王那么多儿子,为什么非得是师兄不可呢?”
“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不只是为自己活着。与其说是南陵王选择了他,不如是说他们俩互相的选择。”老者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师父是说,这是师兄自己的选择?可是为什么?!”轻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师父。
“小时啊,你要知道,一个人,要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付出人所不能付出的代价。”老者的话似是叹息,亦似是无奈。
“我不明白……”
“你还小,到你大一些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师父,我想下山。”
这回轮到老者瞪大了眼睛,“胡闹!你师兄下山之前让我看好你,为师是不会放你下山的。”
轻时扁了扁嘴,“不去就不去嘛……您老凶什么……”
“小时啊,你师兄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你若不能自保,不仅不能帮他,还会让他分心。”
“知道啦,知道啦……”轻时摆摆手,朝屋里走去。
“你去哪儿?”
“去给您老做饭哪。”
老者觉得有几分不可置信,那个倔脾气的孩子,有那么好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