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个娇小的身影偷偷摸摸地走到墙角,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从院墙内翻了出去。
轻时回头,看着这个自己住了八年的地方,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轻时身后,院墙的那一头,被轻时小心翼翼关好的房门缓缓打开,正是轻时的师父。
他苍老的面容上,透出一股寂寥。自此之后,这几间破屋中便又只剩他一个老头了。
十一年了。初见涯,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冰冷、狠绝,根本就不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该有的眼神。涯的母亲为保住他的性命,逃过层层追杀,将他送来这深山之中学武。之后的一年,涯很是努力,再加上他本身极高的天赋,使他学什么都很快。快到了令须弥子都感到惊叹的地步。但是,他看得出来,涯并不快乐,不知是之前遭遇过什么,让这孩子变得很是冷漠。
直到——小时的到来。或许是小孩子格外地能引起人的兴趣吧,涯开始有了一些转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他会去逗弄小时,会去与她打架,也会去帮她捉鱼,与她一同练武。之后的日子,一直是他们两人一起度过的。在须弥子心中,他已将他们俩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孙女。即便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今后的路是不会好走的,他也希望他们俩能够活得轻松些,心里能强大一些,能放下一些人生本不必有的负担……
山路上:
轻时走得很慢,很纠结,距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可是她却只走了一里不到。
“以你这种走法,怕是走半个月都下不了这岙山的。”
听见这莫名出现的声音,轻时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来四处查看。
“在这儿呢。”
突然,从树上倒挂下来一个人。那人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在地上站好。轻时看着这人,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头发已是全部雪白,可是看上去很有精神。
轻时眸色深了深,能够不知不觉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必定是个高手。于是恭恭敬敬地朝老者做了一辑,“老前辈。”
老者点了点头,“小女娃倒是很懂礼貌。不错,不错。”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哈哈哈……小娃有意思,你多大了?”
“十二了。”
“你要下山?”
“前辈莫非是要拦我?”轻时挑了挑眉。
“如果是呢?”
“我年纪虽小,但用这些年所学,自保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问你,你可为公子做什么?”
“你叫他公子,你是他的什么人?”听到他对师兄的称呼,轻时脸色冷冽了起来。
看着轻时那张小脸上转瞬变得冰冷的眼神,老者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小女娃可为公子做什么?公子跟随‘须弥子’学艺近十年,以他的资质,也只不过学得能勉强保全自身安危。小女娃年纪尚轻,学艺不精,此行凶险,你难道想让公子分神来保护你吗。”
轻时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要是……”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轻时打断。“老前辈不用说了。”轻时转过身,向来的路走去。
“你明白就好。”看轻时还蛮识相,那老者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轻时突然停下道。
老者准备走的脚一顿,“什么?”
“是师兄让你来的吗?”
“这…我不能说……”
“是或不是。”轻时轻声道。
“是……”
“你可以走了。”语罢,轻时的身影就消失在老者面前。
“……”
山上茅屋:
须弥子坐在枯木之下,桌上摆着一个酒壶。当他准备倒酒之际,那扇已经不能再破烂的门打开了。
“师父你又偷喝酒了。”轻时走了进来。
“你,你不是……”
看着面前呆愣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老人,轻时眼角莫名地湿润了。“师父,我回来了。”
“哼!你不是要去找你师兄吗?还回来干什么?让我这个老头子自生自灭就好了啊。”须弥子气道。
“师父你在说什么胡话,徒儿怎么安心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轻时笑了笑,然后将包裹丢在桌上,一手抄起酒杯就想往肚中灌下去。
“啪!!!”
“师父你干嘛?!”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须弥子皱了皱他那张老脸。
“那师兄之前不也偷酒喝……”
“咳咳……你师兄能控制住自己……”
“师父,我的武功真的如此不济吗……?”轻时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坐下。
“什么?”
“他竟然派了个人来跟我说我是累赘,让我不要跟着他。”轻时气极。
“这……”须弥子顿时有些想不通,这轻涯是要干嘛?轻时有几分本事,轻涯他应该是很清楚的。虽然轻时年纪小,但她悟性极好。与轻涯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天才。即便是经验多有不足,但她的武功应该也能帮到轻涯不少。而且轻时过不了几年,总归是要下山,须弥子本人也想她多见见世面,补充些经验,好过终日呆在这深山之中。可不知为何,轻涯这次就是不愿让轻时跟着,不但让自己劝轻时留在山上,居然还派了人在山下守着。
“是,我现在帮不了他什么,但有朝一日,我定要让天下人都帮他!”轻时豪言壮志地道。
宜州城:
轻涯拿过婢女端着的香料,地往香炉中加了些。“如何?”
“老奴已按公子的吩咐将那女娃……”
“嗯?!”轻涯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那老者。
“将…小姐……劝回山上了……”
“她可有生气?”
“好像……很生气……”他小心答道。
“……下去吧……”
“是。”
轻涯将手中的香料全都丢进香炉之中。
“公子……”一个婢女弱弱地声音传来。
轻涯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那婢女便被吓得坐到了地上。“你想说什么?”轻涯冰冷的声音传来。
婢女只得硬着头皮道,“香…香料加多了……”
轻涯看了眼那婢女,也没说什么,抬脚离开了。
那婢女暗暗地抹了抹额间的汗,暗自骂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他虽然只是少年,却终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岂是自己该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