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仙客居高朋满座,皆是官宦子弟,排次等级分明。赵夫人同赵知书坐在同一辆马车中,苏浅墨看似一个人,詹玄实则在她身边隐身,夜小心的飞檐走壁,并不与她们同行。平稳的马车,上面加了一层桌板,白釉刻花折腰碗盛着晶莹饱满的葡萄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颤动,下车的时候里面却只剩下一层的葡萄籽。
又下人弯下腰充当着马凳,让苏浅墨下车,她却洒脱的一挥手,徐徐落在车前,衣裙十幅,未曾有禁步之类的物件,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仪态。
花盆中点点百花已近乎落尽,前方澹台洛甫至,后面一堆的人就要守礼退后,让他先行,明明已经到了门口,还要客客气气的等人家跟仆人都进去,苏浅墨无聊的摆弄着凋谢的花朵,赵家人也不回来打扰,竟是顾着跟旁人交谈去了。
“此花唤作荼蘼,春末夏初开放,浓香色白,待到夏末又褪去。佛家说,见此花者,恶自去除,姑娘能在这浮华尘世中被此话吸引,可见是心思澄澈之人。韶华胜极,终是留不住的。”声若浅溪般柔和温润,不似黄鹂的悦耳清脆,却有着安定身心的能力,在触及那声音的一刻,仿佛所有的喧嚣都不见,可偏偏又抓不住那股子悠然,即使是嗓音,也像是点了袅袅檀香。
苏浅墨忍不住回身去看她,梳着灵蛇髻,发若乌丹,螓首蛾眉,肤若凝脂,头上少用金银饰,只斜斜插入一对步摇,眉目含情,宛如春风习习,和煦温暖,嘴角淡淡的笑意文秀淡雅,一对红宝石錾银葫芦耳坠,颈上带着玛瑙彩线璎珞。
一身白底珊瑚色留仙裙,只有白色的点点花,绣的正是眼前的荼蘼,一条纯白腰带,上面是翡翠流云的浅线花样。一对和田玉禁步花样繁复,织结精巧。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就算打扮再惹人注目,也是清清雅雅的性子。
见她沉吟不语,只打量着自己的装束,女子盈盈一拜,“沈氏碧鸳见过姑娘”,又缓缓的抬起身,沉静若水,浅笑安然。
沈?好熟悉的姓氏。苏浅墨的手还未曾完全离开衰败的荼蘼花,只觉得这弥漫又寂寥的香气环环相扣,让自己的目光移不开。荼蘼,的确是吉相,可这吉并非是对尘世的人而言,荼蘼花开,青春易逝,情如流水,一去不回。
是谁说,遇见你的年纪便是最好的年纪?是谁说我一声所愿便是遇见你时尚在青春?从这双柔和的褐眸中,苏浅墨读出太多东西,即使她未动用读心术,却像是无意间踏入了她的心。
是了,这便是沈丞相的庶女吧。本以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赵家有交情的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成想竟是这样的可人儿。苏浅墨自顾自的失神,隐在暗处的詹玄实在看不过去这无声无息中的含情脉脉,若是对个男子,尚可以说这猴子犯了花痴,调笑几句莫不是动了情?现下是对个女子,要不要这么基丨情四射?
詹玄实在受不住这样反常的情景,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都泛起了冷意,从地上拾了一个石子,往苏浅墨的腰上投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猴子仿照她的动作,道:“小女子苏浅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