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恢弘大气之势便淡化许多,倒像是小家碧玉的闺房一般羞涩,那些个官员虽觉得失了气派,却也无可奈何,谁叫文王爷才是这里的主人呢?
玉指抚过字迹,这些工匠还真是又本事,明明是写在纸上的字,他们究竟是怎样刻在石头纸上的呢?仅仅是拓下来也就罢了,这种阳刻的手法却能让笔者的笔势暴露无遗,实在是术业有专攻,她自己窥不透啊。“披兰居,本就容易让人想到女子,你还弄了这么一个鱼池在这里,似是更像女儿家的闺房了。”
敷衍的一笑,这个答案,下人们早就窃窃私语说过了,高门大院的下人都不是白给的,一个个的见识岂是常人可以比的?这一笑,不过是个礼貌,算是告诉对方他听到了。
“为了挽回在卧室名字上的失利,一般人都会把这里燕改成大雁的雁,鹰过于锐利刚直,你这种人该是蕴其锋于无形,那种鸟是金銮殿上那位才能用的,大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动物,忠贞仁义,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这个双燕嘛”,温柔一笑,锐利的眸子中波光潋滟,像是道破天机一般的神秘。
苏浅墨握着池边突起的两个装饰性的寿桃,桃尖柔滑细腻,整个桃子都感受不到一点点扎手,工匠就算磨的再好,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可见这池子,是有人经常观望了。
“爱绵绵朝思暮想,苦兮兮劈对分双。浅墨从不知道王爷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功高震主,朝不保夕,就算是磨去了所有的锋利,还是进退维谷,做过了中流砥柱的人,才是真的左右为难。大雁忠贞,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殉情也不在少数,这样的情放在王爷身上还真是不伦不类。”
夜已经取了酒菜回来,在校门外拦住了要进来伺候的人,争执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被两人听见。朱红色的托盘上,宝石镶嵌的酒壶华美精致,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饮酒适可而止,一壶便足矣。杯盘交错,几个牡丹花底的盘子还微微冒着气,看样子还是刚做的,难怪去了这么久,也难得他可以带着这样一堆东西飞檐走壁,却无半点疏失。
身为暗卫,夜早就习惯了静默不语,他所有的五官都只在需要的时候调动,平日只是摆设。
斜了一眼忙着的夜,澹台洛付上另两个石雕桃子,目光随着池中的锦鲤漂移,它们却一动不动,似是在安眠。“哦?”在近乎可以压死人的沉默之后,澹台洛终于开口说了一个承上启下的字眼。
“浅墨似是闻说,有一种眉换做双燕眉。闺房之乐,得见诸笔端的甚少,可画眉却是文人墨客喜闻乐见的题材。呵,也不过是浅墨一人的臆测,毕竟双燕的含义颇多,谁能知晓王爷的意思呢?”松开了握紧石桃的手,走向还在布菜的夜,取了金杯满上,小巧的鼻尖轻动,背对着一脸茫然的人说道:“桃花酿,王府中果然不缺什么好酒,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灼灼其华倒是常见,何时才能逃之夭夭呢?”
双燕眉,却是母妃最爱的眉形,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天下之大,还有人能窥破这样的心思?苏浅墨,你当真是来救赎我的吧?
一杯酒下肚,苏浅墨对着月亮一抬手,吟道:“推杯换盏酒中趣,琴曲笛音花间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