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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远古浩劫()

第二回

煜燮对瀑中的她是只母狼这一事实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在他素来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不到片刻,又恢复常态。习惯性地甩甩头,他故作镇定地又朝瀑中那头小母狼多瞄了几眼,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还真是令他后悔千年。

当是时,他正望着那只小紫狼,而她亦本是绻作一团,独露个精致的小脸蛋在外,不知是否她亦察觉有人正在打量她,只见她突地站起身来,且双眸定定地回望着钟山瀑方向,他俩四目相接之下,煜燮突然叫了句,“御紫!”那小紫狼似乎亦听到了,眼中瞬间挂满小水珠,泫然欲滴,别提多令人心疼了。“平素我只知你八卦,不曾想你竟会是忘情负义之辈!”易乐从旁近观了这一幕后,直接对他下了结论。他本想否认,强调他真是不明就里,然自他唤出御紫这二字,而小紫狼亦有所回应,他们二人的行为便已是确证,他与她是有关的,尽管他此刻对此事依然无甚印象。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煜燮仍试图对易乐百般解释,费尽唇舌半天,易乐始终一副眉眼嘴角都透露出十分强烈的你在狡辩的姿态。逼于无奈之下,煜燮只得使出最后一招,以退为进。他先是承认他与小紫狼确有旧情,但不知何故,他本人对此事竟已毫无印象。为了小紫狼,麻烦易乐出马帮他查明此事,毕竟昆仑山资源颇多,不像他这里,整座钟山亦只得他一人。

没料到这招以退为进还真见效了,易乐听完二话不说便欲赶回昆仑山,临走时平素冷情的他还来了句与他往日形象极为不搭的温情话,“你亦勿须忧心,小紫狼一事我必帮你查个一清二楚。”

易乐走后,煜燮有了数万年来头一次的半天沉默,这半天里他用时空咒探遍了所有他所能忆起的时空,仍是一无所获。“御紫御紫”,此时他正坐于钟山顶,口中连声念叨着。乃欲放弃,钟山瀑却攸地有了回应。

立于天地间的钟山瀑中现出两个人的模样,其中一个是手执隐冥剑的白衣男子,另一个则是一身橙衣正在施时空术的男子,这二人现所处之地正是钟山脚下的流沙区。煜燮定睛一瞧,有了些思绪。那白衣男子是奕榆,橙衣则是他自己,他俩那时是打算前往东海之滨。

自打他认识色榆那家伙以来,就发觉色榆这家伙对美丽的不论是物抑或是妖、怪、神祗,皆有着十分旺盛的执着劲儿,常常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思与行绝对的同步。那会儿好似他听说东海之滨有个小美人鱼,非但异常美丽且渔歌唱晚,实是堪称远古第一美人,引得远古诸神年轻一辈甚至老一辈皆神往不已,当然色榆也不例外。那家伙那会儿是一天到晚耗在钟山,日日向他鼓吹,他虽是不为所动但拗他不过,最后只得应允与他同行。至于色榆为什么非死皮赖脸地卯上他不可,那是因为色榆是个半分寂寞都无法忍受的怪神,一来色榆的万木林与那东海之滨路程又不算近,二来色榆对水的驾驭不深。找上他,一来可以转瞬即到节省时日,二来他对水的操控不亚于水神易乐。还有一个原因,那美人鱼太过引人注目,色榆他没把握一定能俘获美人心,须得找个帮得上手的。煜燮便是这最合适的帮手人选,创世七神里,亦唯独他俩在某些地方兴趣相投。奕榆实算得上是个算盘打得极精之人。

好不容易他俩来到了东海之滨,却发生了一件十分出人意表的事儿,那传说中的远古第一美人小美人鱼第一眼见到他,便直嚷着非他不嫁。奕榆见状当下是脸色一沉,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理解这么一顶好的美人儿,怎么就眼睛不好使,居然眼拙地瞧上煜燮,即便煜燮亦是远古属一属二的俊逸神仙,但绝绝是比不过他这个创世第一帅神的,虽然是他自封的。事实上煜燮本人对此事亦深觉不可思议,他从来便知晓一见钟情这回事,实是过于虚无缥缈,他亦不懂何以小美人鱼会一眼相中他。

就这样,这个从开始便无头无尾的三角恋开台了,好像还不止是三角,那小美人鱼好似还有个死忠粉,便是那日夜守护她的鱼鲸护卫。初初他们四人处在一块,亦尚算融洽。

彼时煜燮对于男女之事十分淡漠,亦无甚兴趣,故而偶会惹得小美人鱼黯然神伤,逢这种时刻,奕榆便会与那鱼鲸同仇敌忾一起对付他,那会他俩联合起来玩得幼稚把戏,总是弄得他哭笑不得。

久而久之,小美人鱼亦知煜燮无心于她,便逐渐收拾了心情,改而与奕榆他俩亲近多点了,在奕榆与鱼鲸之间,煜燮深以为奕榆的机会更大一些。煜燮原本以为这个故事终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可是一场混沌气势不定引致东海之滨泉水枯竭的大灾难,却使得身为鱼类的小美人鱼与护卫鱼鲸双双殒命。

煜燮犹记得小美人鱼消逝前的情景。那日,如潮的夕阳洒满东海之滨,此时的东海,尽是桑田,四处皆见海类尸身,正一个个如气泡般消失。因严重缺水而面容惨白的小美人鱼躺在他的怀里,唱着凄美的小曲儿,“小美人鱼,长在海里,她在寻找她的爱情…”小美人鱼的声音越来越弱,而同样已身体泛白的鱼鲸拼尽全力地来到她的身旁,吐着沫试图润湿她。就在此时,煜燮瞧见了世上最美丽的微笑,小美人鱼双眼紧闭,面上露着笑脸,她的身形开始渐渐透明,跟着他二人的模样便均在东海之滨消失殆尽。“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奕榆喃喃自语,当时他念这句话时表情有些哀怨。煜燮不知他到底对小美人鱼用情多深,只是脑里突然冒出一阵感悟,情深若不能相守,不如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的爱情,是属于小美人鱼与鱼鲸,他俩都尚未遇上。

这一场离别,是煜燮与奕榆始料未及,但即便提前知晓亦无力更改,因为万物始灭,皆有定数。后来,煜燮与奕榆返回钟山途中,混沌之间突然现出小美人鱼的样子,她精致的容颜与绝美的笑容一如往昔,“燮,我已找到我的爱情!我希望有一****亦可以在这四海八荒之中觅得这世间你唯一的忠贞伴侣!”她刚说完便有颗玉石小珠掉到煜燮手上,“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这便是煜燮最后一次见到小美人鱼的情景。

之后的事情是他与奕榆回了钟山,而奕榆仿似因小美人鱼之事备受刺激,因为他至少在这里窝了十天才回他的万木林。看到这,煜燮还是没弄明白小紫狼的由来。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传来阵阵熟悉的泉香,“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易乐一如既往地淡漠声音响起。他转过身,挑着眉望着易乐,“你回到钟山后的一些记忆被人藏在你的神识里了。”易乐寻了处舒适地段坐下,将他所了解的娓娓道来,“能对你干成此事且令你完全觉察不到的,远古众神里便唯有奕榆同竖亥,他俩皆善匿冰之术。据我所知,竖亥应是不会在那段时间对你施术的,原因有二,第一,竖亥那时正身处盘古殿,而对你施此术须得与你在同一处方能成事;第二,相较竖亥,我更相信此事乃奕榆所为。”煜燮一脸沉思地望着易乐,易乐吸了口气,续道,“钟山瀑中,初见御紫时我看到一颗人鱼之泪,且隐约感觉到隐冥剑气,是以回到昆仑山后,我便使涧水之术追踪,现下我很肯定隐冥剑在那片流沙下面。”记忆被藏一事,始作俑者已显而易见,忽然易乐施了个速咒,瞬间站到煜燮面前,“我不明白的是,奕榆为何要如此做?”易乐脸上不解之意甚浓,煜燮静默一阵后应道,“原因很简单,色榆一向好面子,他担心在小美人鱼那儿遭遇的对他而言很糗的事儿某日会被我道出,会令他引为远古笑柄。估计他未曾料到的是他对我使的匿冰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只是失去了与御紫有关的记忆。且照我估计,色榆早已将此事遗忘万年有余了。”“这倒合乎他的性子!”易乐点头认同,“你现下欲如何?”煜燮歪着脑袋沉默许久,猛然抿嘴一笑,“他留了这么好个东西在钟山,我不用用岂不是浪费他一番心意!”易乐有些明了地道,“你是打算…”煜燮对着易乐点点头,“对,用他之矛攻他之盾,他的隐冥剑就是要用来解开他的匿冰术的。”

之后易乐在钟山顶施展涧水术,且注上隐冥二字,半刻功夫,便见一把锈红色的长剑冲破流沙飞速直向山顶。这隐冥剑真是气势如虹,被埋多年仍一如当初。色榆这家伙铁定想过取回,偏偏他做贼心虚,又不识驭水,方有可能如此。煜燮见到隐冥剑后心下暗想,估计下一刻色榆便会不请自来钟山见他了,隐冥剑一出,色榆那个主人肯定能感应到。“看你这架式,似乎准备上演愿者上钩的戏码了。”被易乐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亦未否认,只是轻笑了下,道了句,“来吧!”

此时易乐单手握住隐冥剑,姿势十分稳当但他内里难免紧张,隐冥剑不单止对妖魔鬼怪有噬杀大用,对他们这帮远古神祗亦极具杀伤力,剑出手时未直劈隐匿的神识处,便会伤了煜燮。易乐再用力地看了看煜燮,见他似已完全准备好,便大喝一声,“去!”隐冥剑便若光速般直劈向煜燮,突来的剑气冲撞之下,煜燮的身躯往后略微退了一退,他感觉神识之处某个东西如似皓日眩开,散得他有些晃神。

“煜燮,煜燮!”易乐万年难得一闻的担忧声忽远忽近传来,煜燮定定心,神识已回复正常,遂出声道,“我无恙!”眼前易乐放大的脸亦瞬间恢复淡漠,“如何,记忆是否已寻回?”煜燮抚着额头连连点头。

那日,他与色榆回到钟山,色榆那家伙便神色有异,他想着许是小美人鱼之事太过刺激他,便挽留色榆待在钟山。前七日色榆都始终悻悻然亦不怎么讲话,到了第八日,他陪着色榆在流沙地行走时,色榆突然来了句,“煜,你说这世间真能找到如同小美人鱼与鱼鲸似的真正爱侣吗?”煜燮仔细瞅了瞅奕榆,道了句,“如若没有,便可自制。”色榆一听,满面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不信,我即刻造一个。”于是他拿出玉石小珠,自上而下又兼顾左右地连续转动,且依着当时初见相濡以沫心下悸动时幻生出的模样,施展塑生法,玉石小珠随即不见,一团紫色小物却瞬间孕成。只见那紫色小物正慢慢地展开身体,“我做梦都不曾想到你居然想要的伴侣是一只紫狼!”色榆一见到紫物展开的全相便调侃煜燮,“世间是否有狼,我并不清楚,听说亦是头一次。老实说,我自己也不大清楚。但那一刻我脑中浮现的确是你所讲的紫狼之影像。”煜燮难得地一本正经。奕榆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半晌亦未再多言,他则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小紫狼身上。

“她既是你所造伴侣,总得有个名字吧!”奕榆在研究了小紫狼一日后,突然道。煜燮歪头一想亦觉得他讲得在理,便轻轻地抚着在他怀里正舒适地沐浴日光的小紫狼认真思量,一个灵光乍现,御紫这两个字便从他嘴里冒了出来,对,就是御紫了。

“原来如此,这便是御紫的来历,估计如今御紫为凡胎亦是奕榆所为了。”易乐听至此,插话道。“御紫,既如你所言是人鱼之泪所孕育,本不应是凡胎,我猜是因为色榆这家伙妄动我的记忆引致,正常我的灵力即便沉睡,亦会随日月星辰而自动增长,但她完全在我所以为的神识外,是以未能得以调养生息。”煜燮分析道。“那御紫真是生命力顽强,凡胎在世上存在近乎万年多的岁月,她实在可怜。”易乐听完,有些感慨。煜燮未吱声,心却一沉,顿觉疼痛不已。

片刻后,煜燮重新注视着钟山瀑。奕榆在钟山的第九日,趁煜燮抱着御紫睡熟后,招出钟山万木,进入煜燮的神识内,以匿冰术隐藏了他的记忆,正以为大功告成,这时煜燮怀抱中的御紫却醒了,只见她左右摇晃,立着个脑袋独自往平日与煜燮玩耍的流沙方向跑去,奕榆此刻又不敢大声,只得跟了过去,快到流沙区时,御紫突地转身冲向奕榆,奕榆来不及止步,便与御紫撞在一块,隐冥剑便掉进了流沙区,而御紫亦因为这一撞,被送进了昆仑山与钟山交界之处的时空里。“小御紫,你先在那里玩会儿,你挚爱的煜燮马上会来找你的。”奕榆说这话时绝对未猜到此后的煜燮已经失去了御紫的记忆,根本就不可能会去找御紫。

知晓了整个始末,易乐丢了句,“若你欲与奕榆大打一场,我绝对相助你。”煜燮却异样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煜哥哥!易乐大哥!”悦瑾清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煜燮与易乐齐齐望向声音处,悦瑾头上仙髻飘舞,白纱着身,手执青冥,自钟山瀑后现身,身旁站着同样一袭白衣的奕榆。煜燮平静无波的目光在奕榆身上逗留片刻,奕榆被盯得直发麻,不觉心虚地朝悦瑾近了近。“悦瑾,你何以会有空来我这里?可是有何事?还是想在我这儿玩?”煜燮面色变暖地朝悦瑾招招手。悦瑾莲步轻移,笑道,“此番来你这里,有两件事,一件是公,一件为私。”悦瑾瞅了瞅煜燮与奕榆,快速地说道,“先说公事吧!始祖感应到钟山东崖,景龙欲出,福祸未知,既景龙出于钟山,是以始祖希望由你来解决此事,且女拔旱神青苑已先行前往。”

“青苑是否是那个传说中的钟山一绝,永是一袭青衣,外表美艳不可方物,脾气亦同的高傲仙姬。”好奇宝宝奕榆插嘴道,“奕榆还真是个人物,但凡美丽女子,他真是无一不晓。”易乐心里暗思。煜燮“关切”的目光停在奕榆身上,不愠不火地问道,“那私事呢?”奕榆紧张地扯了扯悦瑾的衣袖,悦瑾露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笑颜,应道,“私事不急。待你处理完回来我们再聊。”“好吧!你们且待着,我去去便回!”煜燮说完,便消逝不见。

“悦瑾,依你所见,煜燮是不是十分生气?”煜燮走后,奕榆顿觉轻松不少。悦瑾没有直接回应他,反问易乐道,“易乐大哥,你觉得呢?”易乐看着钟山瀑,低道,“我与煜燮来往多年,今日他的反应我是初见,当他知道御紫以凡胎在他神识里独自停留万年之久时,他的脸上现出痛楚,可以想见,御紫在他心中是特别的,更甚者,将来会是这钟山女主人!”听易乐如此一说,奕榆与悦瑾的脸色皆是一沉,煜燮素来性子温和,内里害羞,不晓情事,可如今有意于御紫,对她一事必定在乎,是否会因此事迁怒于奕榆,实是难料。“依我之见,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好趁煜燮未归,替御紫办点事。”易乐好心提醒奕榆道。悦瑾与奕榆听后,朝钟山瀑里正绻作一团的御紫仔细研究了起来。

钟山东崖,黑水动荡不已,掀起层层波涛,波心中,一名青衣仙姬与一条通体漆黑、巨大无比的黑龙正在较量,斗得难解难分,眼见那青衣女子将要被黑龙吞食,煜燮连忙施展钟山咒,只见一道白光劈向纠缠的人龙,黑龙受创,伏于崖上,随即那青衣仙姬亦手抚胸口,蹲坐于崖边,“钟山大神烛阴,你此举胜之不武,我景龙不服。”景龙眼中渗血,咬牙切齿地道,“战场之上,胜者为大,过程如何,无关紧要。我无杀你之意,只望你莫在天地之间作恶。”煜燮不以为意地道,“若要我不作恶,你须得与我比试,我若输得心服口服,此后便任你牛马。”景龙不死心地强道。

煜燮不理他,欲转身离去,脑中突地闪过一念,景龙自尊心甚强,本领亦极强,若降下他,他必忠心,留他在身边将来可替我保护御紫,也不错。“好!你今日身上有伤,待你他日伤好,我再与你一战。”煜燮爽声应道。“无须改日,我景龙最得意的本事,便是驭水之术,我俩各用半边黑水相战,如何?”景龙料准煜燮驭水能力绝对在他之下,可他忘了煜燮可以意念为器,是以他每每想出一招尚未施展便被煜燮先发制人。景龙与煜燮的这场战,前后持续不过片刻,便败北。

“景龙此战,败得心服口服!此后效忠于大神,绝不违背。”景龙言而有信,收起原形,一袭黑衣,跪于煜燮面前道,“起来,算来,你我属同种,以后以友相待,无分尊卑。我有一事相托。”景龙闻言连忙起身允道,“大神只管吩咐,景龙必为你办到。”煜燮扫了扫被他俩冷落已久的青苑,道,“此事迟点再说!”跟着他走向青苑,问道,“旱神,可还好?”青苑自煜燮出现,眼睛便一直落在他身上,见煜燮特来关心自己,便羞红着脸,应道,“小神之伤里碍事,多谢大神相救。”“景龙之事,是煜燮来迟,累得旱神受伤。”煜燮瞧了瞧景龙,又道了句,“话说不打不相识,煜燮与旱神虽同处钟山,却素未谋面,往后旱神若得空,可到我处多多走动!”青苑一听,强撑起柔弱身姿,略一福身,应道,“多谢大神邀请,青苑日后定到大神处拜访。”“时候不早了,那我现在便送旱神回去吧!”煜燮十分有理地道,这青苑还真是善变,想必是瞧上大神了,此前刚到黑水时,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和如今真是判若两人,景龙在一旁暗叹。“碧缕接驾来迟,望旱神恕罪!”一名绿衣可人儿急急奔来,且连连道。“没事儿,我正打算回去。”绿衣小仙姬似被青苑今日温柔之举惊住,呆立当场,青苑见状,温柔一笑,对着煜燮道,“让大神见笑了,这位是我家小仙婢,名唤碧缕,许是初次得见大神之颜,有点惊慌。”很明显碧缕是被你这态度吓到,景龙实在想出声,还是忍了。煜燮冲碧缕点点头,跟着对着青苑说道,“没事儿,既然碧缕来接你,我尚有未办之事,便不远送了。”见煜燮如此说,青苑亦不好硬要求他相送了,于是心中暗自惋惜地道,“大神之事要紧,您去忙吧,青苑就不扰大神了。”煜燮别过青苑主仆二人,便与景龙返回钟山之巅。

刚到钟山之巅,煜燮便呆立当前。他前后离去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老巢便大变模样,他的水楼旁多了一幢飘逸空灵的空中楼阁,当庭立着紫苑二字,整座楼阁花团锦簇,帐幔满布,摆设极具女儿态,且以极强结界相围。紫苑与水楼相通,与外界的出口在水楼外,前后分设庭院。

“有谁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了?”煜燮大声嚷道,“煜哥哥,你回来了!”悦瑾笑靥如花地自楼阁中走出来,扫了扫景龙,抓住煜燮的衣袖撒娇道,“煜哥哥,看来此行十分顺利啊。这个是我替御紫妹妹设计的,你觉得可好?”悦瑾此番娇态,煜燮自是不好拒绝,面色放软地道,“好,很好!”

悦瑾拉着煜燮一路来到紫苑前庭,边走边道,“你走后,我与奕榆他们可忙了,我见御紫娇小可爱,便依着心中所想,给她建了这个紫苑,奕榆担心御紫初出钟山瀑,会有不适,已在周遭满设结界,你也知道,我们之中,奕榆与竖亥二人布设结界最为厉害。”“而且,奕榆还承诺会教习御紫林之语。”在前庭坐着饮茶的易乐亦出声道。

没想到一向淡漠的易乐也会替色榆帮腔,煜燮起初在见到御紫时是有些生色榆的气,但后来沉默时已想开了,已经发生的事儿,追究毫无意义,何况,色榆亦非存心。先前要应付景龙之事,他便急急走了。未想到他们三人会给他这样的惊喜,思及此,煜燮叫道,“色榆!”站在易乐旁边的奕榆原本一脸紧张,一听到煜燮这么唤他,怪叫道,“不是说了别再叫我色榆了吗?再叫我翻脸了。”悦瑾扑哧一声笑出来,易乐亦嘴角微微上扬,跟在煜燮身后的景龙则大开眼界,乖乖,没想到,贵为大神的他们居然还挺好玩儿的。

“御紫仍女儿身,初出钟山瀑,不知会是何形态,不如我带着钟山瀑去楼阁内吧!”煜燮招来钟山瀑,欲带出御紫,悦瑾提议道。“我们须避讳,煜燮不用,御紫只识得我与煜燮,初出钟山瀑,见到陌生地方与陌生面孔,难免受惊。她又是凡胎,还是谨慎得好!”奕榆亦插了句,煜燮略一沉思,道,“悦瑾,我与一同入楼阁,她出来之时我闭上眼即可。”

煜燮与悦瑾进入楼阁后,便使出钟山咒,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间他感觉有个玲珑有致的身躯贴着他,且有双细细的手紧抱着自己的腰身,“煜燮,我好想你!”甜美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他有一瞬间的呆滞,“煜哥哥,可以睁开眼了!御紫妹妹是个小仙姬哦。”悦瑾语带笑意,煜燮缓缓地睁开眼,低头看向正抱着自己,起先双眼眨都不眨地望着他后又转向天际的御紫。“哇!那是什么?好美啊!”

他怀中的御紫不再是钟山瀑中的紫狼原形,而是头戴七彩丝,身着七彩紫衣的小仙姬,额间现着一颗圆润光亮的人鱼之泪,衬上她过于小巧精致的脸,环着他的娇小身躯,他的御紫,虽算不得最美,但绝对是远古至今最可爱的小人儿。“煜哥哥,七彩紫衣与七彩丝就当是我送给御紫妹妹的见面礼了,想不到御紫妹妹穿上非常合适呢。”悦瑾在一旁打量御紫又望了望天际后出声道,“我虽未曾见过此景,但记得始祖曾提过这种景象,名约极光,当时我不知极光一景是何缘故,今日方明白原是煜哥哥睁眼的一瞬间引致的日月星辰时光变幻。”“谢谢悦瑾姐姐!”煜燮尚未来得及开口,怀中的御紫却转头面向悦瑾清脆地应道。

煜燮动作温柔地拉开御紫的双手,兀自走向阁楼靠窗的坐榻上,“御紫,你如何识得悦瑾?”御紫紧随他后,且贴近他坐着,乖巧地回应,“每每你启动钟山瀑时,我都会看到你所发生的事,可是无论我如何唤你,你都听不见,这种情况持续了万年之久。”御紫的话让阁楼中的另外两人皆沉默了。“怎么需要这么久,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儿呢?这位紫衣小仙姬是?”突然闯入的奕榆一进门便嚷道,眼睛扫了一圈后,落在御紫身上。“御紫,你好!我是易乐!”随其而入的易乐进门便与御紫打招呼道。“易乐大哥!”

御紫与易乐的反应令奕榆呆若木鸡,惊醒后忙拉着易乐问缘由。“御紫藏于煜燮的神识里,意味着她活在钟山瀑里,只是我们不知道她,我们所见钟山瀑是煜燮所见,他的印象里没有她时,我们就无法见到她,但凡煜燮启动钟山瀑,御紫便会看见瀑中与瀑前之事。所以她识得我们并不出奇。”“我怎么感觉御紫对你很亲近,无视我呢,好歹我与她还曾一起生活过几日。”奕榆有些吃味地缠着易乐问。易乐懒得地多话道,“我是钟山常客,你是累她孤寂万年的始作俑者。”早知你这家伙这么刻薄,我就不问你了,奕榆一脸哀怨地在心里念叨。“奕榆哥哥!”御紫蹦蹦跳跳地拉着奕榆叫道,奕榆心情立好。御紫倒真是个贴心善良的小姑娘,从头自尾站在阁楼内旁观的景龙正想着,瞟见煜燮朝他招手示意,他便随煜燮出了紫苑。

水楼里,煜燮双手置于身后,语气诚恳地道,“景龙,此前我对你讲过,我一事相托于你。你可还记得?”景龙瞧着神色凝重的煜燮,双手抱拳且极为尊重的应道,“景龙记得!大神有话不妨直言!”“御紫乃凡胎入世,我想托你时刻保护她。”“景龙愿意成为御紫主人的贴身护卫!必以命相护!景龙必不负大神所托!”景龙郑重地承诺道。“景龙,我希冀与你为友,而无尊卑,你可随意些!”煜燮再次强调道,“景龙一见大神,便心生敬意。大神放心,景龙会慢慢改的!”煜燮见景龙如此说,便不好再多言了。

阁楼里,奕榆一直拉着御紫如好奇宝宝般问长问短,看得悦瑾哭笑不得,易乐倒见怪不怪,奕榆在他眼里素来便是好奇心极重之人。短短光阴内,奕榆已将御紫这万年人生了解了个透。煜燮与景龙回到阁楼时,见到的便是易乐、悦瑾在与御紫说着话,而奕榆则独立窗前发愣。

“煜燮,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这位是?”御紫一见煜燮便开心地站起身,一溜烟儿跑到他身边,“他是景龙,你叫他景龙大哥就好了。我刚才与景龙有点事办就去了水楼。”煜燮的语气不自觉地透出温柔,引得奕榆侧目而视。“景龙大哥!”御紫委实嘴甜,一听煜燮这样介绍完,便笑脸盈盈地甜声叫道。煜燮身旁一板一眼的景龙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

“煜燮,你知道吗,悦瑾姐姐、易乐大哥、奕榆哥哥给我做的这个楼阁好美,我好喜欢!”御紫拉着煜燮在阁楼里东瞅瞅西瞅瞅后,兴高采烈地道。“你喜欢就好!”“如今满意了?御紫妹妹这般喜欢经我们改造后的你的窝。”不知何时粘过来的奕榆以肩推了推煜燮,无比谄媚地道。煜燮挑了挑眉,等他的下句话,“你这钟山,从来不办宴,今日是否破个例,我们几个热闹热闹。”易乐与悦瑾一听,也伸长了耳朵,等煜燮的答案。“好啊!”煜燮应允的十分爽快。不待他们三人反应过来,煜燮已使出时空咒,瞬间从奕榆的万木林带来众多美食佳肴,还有不少琼浆。

水楼庭宇内,景龙备好了圆台竹团,圆台上摆满各色美味与美酒,馋得御紫直流口水。“你看你的御紫妹妹多喜欢,往后可要多办宴会。”奕榆打趣煜燮道。“色榆,这些美味佳肴、琼浆可都是从你那儿顺的,你还挺淡定!”煜燮来回打量他道。“这些东西在哪吃都是吃,何况我的喜好中也有美食好饮,万木林多得是。若是没了,我也会上竖亥那个食货那里取的。”奕榆满脸不在乎。“我看是不问自取吧,竖亥可在任何场合都公开表示,且点明与你不熟的!”“既然已备好了,便开动吧!”悦瑾悦耳的声音适时地止住了奕榆想要回应之言。

他们六人围着圆台吃了起来,坐在御紫身边的悦瑾不停地给她夹着各种她认为好吃的佳肴,御紫吃得开心不已。煜燮在她身边看着,亦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这一幕也落在了其他四人眼里。“煜燮,难得你办宴,是不是该尽地主之谊,与我们饮上一饮啊!”不安份子奕榆蠢蠢欲动。“奕榆,别胡闹,你又不是不知煜哥哥酒浅。”悦瑾出声打断他道。“悦瑾,今日煜燮这酒绝计是躲不过的,新巢、新人、新宴。”平时不怎么劝酒的易乐今日也开始助纣为虐了。“没关系,煜燮,你不能饮我替你。奕榆大哥知晓我的酒量。”御紫一句话,引得其余四人皆盯着奕榆,奕榆端过一杯酒,独自饮过,头往外一偏,道,“那时,煜燮不能陪我饮酒,我偷偷找过御紫陪我的。”煜燮瞧他这般反应,立时心如明镜,想必不是御紫陪他饮,而是他灌得她,御紫不喜辣,酒辛辣十足,她自是不会主动去碰的。怪不得那会她趴在他身上总是睡得十分沉,如何推搡都不醒。

“我身为钟山之主,初次办宴,必要让宾主皆尽性才好。让人代饮,有失礼节,也不尊重各位。今日我便陪你们饮上一番。”煜燮素来不好酒,并非不善,以往众人皆少见他饮酒,便皆以为他不善,他也懒得去纠正,一个不善可令他免酒,也未尝不可。

奕榆那家伙不知好日子将近,还跃跃欲试,易乐心想,连连摇头。“易乐,发什么愣呢,饮吧!”奕榆举着杯对他嚷道。易乐抚了下额头,随即端起了杯,六人齐饮了起来。

饮至月儿正立当中,五人皆有些微醉。景龙因身上尚有伤,便早早去水楼小院歇息去了。御紫趴在煜燮肩头,双眸微闭,悦瑾则双肘支在圆台上,双手撑着脑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易乐扫了扫御紫与悦瑾,提议道。“好啊!我们也差不多了。”煜燮与奕榆难得地异口同声。刚说完,御紫拉住煜燮的衣袖道,“煜燮,我头晕,困!”“那我抱你回去歇息!”煜燮一听,忙抱起御紫往紫苑方向走。

“你如何想?”易乐望着奕榆,朝御紫与煜燮努努嘴。“御紫心里充满了不安,昔日的她,虽粘煜燮,但十分活泼好玩,今日的她,两个字形容,乖巧。”奕榆正色道。“让你一个人独自过这万年,你也会变的。”易乐揶揄道。“御紫之事,我责无旁贷。我会提醒煜燮,让他多多关心她的。”奕榆脸上微露自责之意,“那你又如何想?”奕榆转念问易乐,易乐没做声,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问你意见便不吱声了,坏人。”“别吵,我头痛!”悦瑾突地放下手,抬头嚷道。奕榆赶紧起身,扶起她,且道,“好,我不吵了,我这便送你回琉璃宫!”易乐望着他俩远去的身影,允自发愣。

煜燮自紫苑出来,便只见易乐一人,于是出声道,“怎么只剩你一人了,发什么愣呢,色榆送悦瑾回去了?”易乐点点头。“他们都走了,你还独自待于此,想必是有事想告知我,说吧!”“你…”易乐有些吞吞吐吐,“说吧,这般不干脆不似你的风格。”煜燮戏谑道。“出世多年,未见极光,今日多亏你让我有幸一见,委实好看。想必隐冥剑劈向你神识时,你已受伤,灵力受损不轻。”易乐虽淡漠,但素来观人于微。“然后呢?”“剩下远古神祗,唯你一人,不会有元神泯灭的一天。然则并非绝对,始祖盘古都会因灵力受损殆尽而泯灭,那你也很难讲了。我知御紫在你心内份量极重,她是凡胎,灵力全承于你,你若想她能永远相伴于你,须得时时以灵力助她,天地初分,日月星辰时空变幻,这一切皆须灵力,且我们均不能替你。如此这般,前番受损便长久不能得以休养生息,那…”“易乐你所言可是真?”不知何时送完悦瑾而折返的奕榆,闻言紧张地道。易乐严肃地抿紧嘴,微微点头。

“此事我已有盘算!”煜燮朝他俩轻声一笑,宽慰道。“如何盘算的?”奕榆反应极快。“昆仑山仙泽深厚,御紫虽是凡胎,待在你那儿理应无恙。我的灵力受损不易,积聚更难。而快速积聚灵力最好的方法便是战斗,如今魔族初起,各类魔物初生,正是最佳的消灭之时。”“我陪你去!”奕榆迅速接茬。“不用,你不是说要教御紫林之语吗,我们之中,属你最闲,你还是陪御紫留在昆仑山好了。煜燮有景龙保护即可。”易乐连忙断了奕榆之念。“不过,”话锋一转,煜燮又道,“御紫此番出来,与万年前不同,她似乎特别粘我,若我此时将她放在昆仑山,我担心她会多想,误以为我遗弃她。此事晚些再办比较妥当。”易乐与奕榆皆点头赞同。

紫苑阁楼玲珑榻上,御紫一觉醒来,发现独自一人,便四下找寻煜燮,她跌跌撞撞来到水楼幻宫,见煜燮正紧闭双目,侧身朝向水床外,似睡得正酣。御紫三下五除二爬上水床,且将双手附在他胸前,身子亦紧偎着他,双眸睁闭约莫十个回合,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就这么睡着了。半晌后,原本熟睡的煜燮却睁开眼,右肘支在水床上,右手成拳撑起脑袋,开始细细地打量怀中的御紫,眸中蕴含无限情意。后他伸出左手轻轻抚了抚她额间的人鱼之泪,随后又贴近她,轻啄了下她的额头。御紫仅是嘤咛一声,未转醒,身子略微动了动,反倒愈发贴近他了。煜燮见她此般娇态,不觉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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