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望看着自己眼前的卷宗,身旁的黑板上已经写了无数的人名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的双目血红,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即便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公安局副局长,他也快要吃不消了。
“刘局,您还是回去休息吧。”陆大河走进刘成望的办公室,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休息,我们休息了,凶手会休息吗?”刘成望似乎有些懊恼的抬起了头,指着身边的黑板道:“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与马小乐无关,但是我以为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但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大河,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与他们无关,那么也就是说,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调查都走错了方向,能够犯下这种离奇案子的凶手,现在肯定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
陆大河看着黑板上马小乐名字下面的那个叉,无奈的笑了笑:“说不定他正在嘲笑我们呢!对吗?”他走到黑板旁边,似乎思考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如果你不休息,身体出了问题,这个凶手说不定能笑得背过气去!我们现在起码不是一无所知,再加上您对92年那个案子的了解,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把案子破了的。”
“希望如此吧。”刘成望无力的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片刻之后才慢慢的收拾了自己面前的卷宗站起身来:“走吧,一起喝一杯。”
两人从公安局出来,陆大河取了车,与刘成望到小吃街喝一顿不算畅顺,却极为宽心的酒,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开车将刘成望送到了小区门口。
刘成望居住的小区是一个LL县十几年前开发的旧居民区,小区中的楼宇基本上都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年龄,因为老,所以所谓的物业管理早已经名存实亡,小区内部基本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刘成望走进小区的时候,便借着门口的路灯看见了离门口不远处的垃圾堆里依旧四处飞舞的苍蝇,要知道,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即便是在四季如春的YN,天气也已经颇冷,这里依旧飞舞的苍蝇能说明的,只有这里的环境有多脏乱。刘成望叹了一口气,朝着自己家的楼走去。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刘成望回到自己的家里,取钥匙开了门,才发现老婆孩子都不在,茶几上放着一张便条,是他老婆留的,说是他老岳父身体不好,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两天,便条的落款是前天,看来人已经走了两天了。刘成望又叹了一口气,自己当警察,对家人的照顾实在是不够细心,如果自己今天再加班,怕是明天自己回来,老婆也已经回来了,这张便条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了。
刘成望很累,身心俱疲,看了这便条却没有了立刻休息的打算,他拿起客厅的电话,给岳父家拨了一个电话,详细询问了几句,又答应明天亲自去看老岳父,这才放下了电话。他能听出,那边的妻子虽然语气温和,但实际上却是充满了责怪,这让他本就不好受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霾。似乎是为了将这阴霾扫去,刘成望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窗,走到了客厅外的小阳台上,点着了一根烟。
旧式的楼房阳台不大,不到四平米的空间,正对着的是其他居民楼的侧墙,显得很压抑。刘成望一支烟抽完,心情也没有好一点,正准备回去睡觉,却发现四周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是自己压力太大了吧?刘成望摇了摇头,关上落地窗,走回了客厅,在沙发上躺下,瞬间困意袭来,将他包裹其中,渐渐的睡去。
“不对!”本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刘成望忽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刚才感觉的不对劲,在这半睡半醒之间愈发的明显,是的,是的,是那路灯,还有这屋子里的灯光。楼下的路灯,一直装的是节能灯,发出的光芒理应是柔和的乳白色,但是刚才自己看到的却是幽蓝的灯光,还有自己这屋子里,白炽灯的颜色竟然也散发出一股隐隐的幽蓝。
刘成望一个箭步冲到落地窗前,刚刚将落地窗拉开了一半,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竟然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自己没穿鞋的脚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恶心的苍蝇。这些苍蝇如同不怕人一般,在他的袜子上爬来爬去,而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则是因为那些在自己脚底板爬行的苍蝇被自己踩死了的缘故!那些没有死的苍蝇继续在他的脚上爬行着,甚至还有几只正顺着裤管向上爬去,那种窸窸窣窣的感觉让即便是当了多年警察自诩为铁血汉子的刘成望也头皮发麻,一股恶心商用,差点吐了出来。
“妈的!有本事出来跟老子面对面干一场!”但也许是被愤怒冲破了理智,刘成望松开落地窗,也不顾恶心,两下便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从半开的落地窗上扔了出去:“草尼玛,有本事出来啊!”
“嗡!”
似乎是在回应刘成望的叫嚣,那阳台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黑云,这黑云翻涌着,无数苍蝇一齐振动着翅膀,向着落地窗撞了过来。刘成望虽然愤怒,却也知道不妙,手下一推,便将半开的落地窗封了个严实。
“呯!”、“嘭!”
这前一声“呯”自然是落地窗关上时的声音,而后一声“嘭”,则是那黑云一般的苍蝇撞在窗户上时发出的闷响,这一生闷响就如同一个愤怒的男人,正用拳头狠狠的击打在窗户上一般,落地窗的玻璃发出一声脆弱的悲鸣,竟然裂开了一条细细的裂隙来。
“草尼玛!”刘成望怒不可遏,这个男人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彻底激发了凶性,也许对一般人来说,遇见这种情况早已经吓得晕了过去,但对于调查老鼠和蟑螂杀人这两个离奇案子已久的刘成望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对他的一种彻底的挑衅,所以他愤怒,这愤怒已经超越了理智,现在对他来说,即便是自己今天必死无疑,那么这些苍蝇也必须一只不留的死光才行。但多年的从警经验,让刘成望在此时保持了最后的镇定,他略一思索,便跑向了自家那不大的厨房。
窗外的黑云在窗户上被弹了回去,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无数只苍蝇再次积蓄力量,向着已经有了裂隙的窗户再次撞了过来。“嘭!”窗户再次发出一声闷响,那裂隙向着四周蔓延开去,如果再来一次,估计这窗户就挡不住了。而愤怒的刘成望此时已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冷笑,手中拿着一个打火机和一瓶高度白酒——说起来,刘成望一般是不喝酒的,这瓶高度白酒,是他很久以前买来准备泡药酒的,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啪!”
在苍蝇的第三次冲击下,落地窗的玻璃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一股黑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从玻璃的破洞口涌了进来!
“草尼玛,来呀!”刘成望大吼一声,举起高度白酒大喝一口含在口中,打燃了打火机,然后口中的白酒穿过打火机的火苗对着黑云狠狠的喷了过去。
“呼!”刘成望的口中喷出的白酒遇见了火苗,顿时化为了一条愤怒的火龙,与那股黑云撞在了一起。一股焦臭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无数的苍蝇被火焰烧死,然后落在地板上,如同在室内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但这小雨一点都不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只让人觉得恐怖……还有恶心。
从玻璃洞中闯入的黑云有了一丝慌乱,那些苍蝇们似乎想要四散逃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虽然依旧是源源不断的涌入,速度却已经没有开始那般的快了。刘成望一击奏效,也不耽搁,又灌了一口酒,向着黑云再次喷去,火焰带着他的愤怒,不断的在那股黑云中肆虐,苍蝇被烧焦的臭味愈发的浓烈起来,整间屋子就如同一个堆满了垃圾的垃圾场,又如同无数传说中的恶鬼地狱。
刘成望的嘴角已经被烧起了燎泡,舌头上也因为过热的温度传来了阵阵的刺痛,但是这个男人此时意志无比的坚定,再强烈的疼痛也无法阻止他。他不断的喝酒再喷出,喝酒再喷出,直到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恐怖嗡嗡声!
妈的!刘成望的心中一惊,自己只顾了身前的落地窗,却忘记了身后客厅的大门并不严实,莫说那老式的木门根本挡不住这苍蝇构成的黑云的猛烈撞击,即便是挡得住,那门缝里也可以涌入无数的苍蝇——而刚才爬到他脚上的那些苍蝇恐怕便是从门缝中悄悄进入的。
感觉自己身后发出让人牙酸声响苍蝇群带着恶臭之风向自己扑来,刘成望猛然一转身,一条火龙再次向着身后扑了出去。但身后的这股黑云明显是有备而来,火龙在空中仅仅将它阻了一阻,便瞬息间被淹没了——这一次可不是从窗户洞中涌入的黑云,刘成望身后袭来的苍蝇从数量级来讲,比那些从窗户中涌入的苍蝇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只是一瞬间,刘成望的整个身体,便爬满了苍蝇,这些苍蝇在他的身上不断寻找缝隙,向着他的衣服里爬去,而爬到他头上的苍蝇,则开始向着他的眼耳口鼻中钻去。刘成望的嘴巴紧紧闭着,他不敢呼吸,不敢睁眼,心中满是绝望,难道今天便要这般死去了吗?他问自己。身体越来越沉,自己的鼻腔、耳朵里不断传来昆虫爬行的蠕动感,刘成望的心沉了下去,他举起自己手中剩下的大半瓶白酒,从自己的头顶上倒了下去,高浓度的白酒透过在他身上不断蠕动的苍蝇的身体慢慢向下淌,不多时,大半瓶白酒已经倒得一干二净,刘成望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通红,发出愤怒的光,然后他打燃了打火机,在自己的身上一点——
轰!
一股火焰冲刘成望的身上冲了起来,便如同刘成望不甘的怒火一般熊熊燃烧,他感受着自己身上传来的炽热,竟然狂笑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身体向着阳台冲去,落地窗在他的冲撞下彻底崩塌,浑身爬满了苍蝇并且尚自燃烧的人体从阳台上划过一条火红的弧线,向着地面坠去……
“无知的人类。”有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