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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灵湖人家

灵湖之大,无法形容,但灵湖之美,却能让身临其境的人流连忘返,初春一过,灵湖四周便有桃花相继开放,风拂花落,散入灵湖,泛起涟漪,好似天外仙境。而且桃李村更有佳肴,凡九州之人,都知一道天下美味——鸳鸯桂鱼,桂鱼肉美,众人皆知,这道鸳鸯桂鱼更是传遍大街小巷,九州之人无人不晓无人不知,更有人这般夸张说到“这一辈子食鱼无数,尝遍天下美味,但只觉得唯能吃到‘鸳鸯桂鱼’才不枉此生”。

灵湖盛产桂鱼,也是王宫幕府特别指定的桂鱼供应点,于是灵湖岸边的村落也就因此变得小有繁华,村中很少出现茅屋,户户人家围湖而建,千百所两层小木屋点缀着灵湖岸边,错落有致,景致奇特,别有风味。村中男子白天湖中打鱼,女子白日打理桃园,每到黄昏时候便见男女双双携手归家,谈声说笑,好不幸福,不一会儿便又看见千家万户生起炊烟做饭,气氛显得万般和谐。

但就在村落之中最显眼也称得上最繁华的地段,却从灵湖百米岸边耸立起一所刺眼的小茅屋,茅屋东倒西歪,似要坍塌,左右支起四五根圆木柱子,已经虫蛀风化,但还是能够勉强支撑,使其一时不会倒塌。

茅屋主人名为李是,自小失去双亲,由其爷爷李成抚养长大,但毕竟两代相隔,少于管教,又加之李是爷爷李成在李是十二岁那年身染恶疾,不治而终。于是李是自小便养成了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恶习,平日无事靠在桃李村帮村民剖鱼摘桃做点小事维持生计,但村民知他那身恶习之后,失了信任,个个家中若有活计便又避而远之,再不让他帮忙,除非实在忙不过来,欠缺人手,才去叫他。

曾经几次,王大妈家中的鸡莫名失踪,李大婶屋外晾着的干鱼被盗,谢大叔桃园里的桃子被摘……这等漂亮活计,不用多说都是李是所为。若是换做一般村民,可能早就被赶出了桃李村,但李是除外,原因其实很简单,常理人都会明白,桃李村李氏族长李威是李是爷爷的堂兄,也就这层关系多次救了李是,王大妈李大婶谢大叔还不是碍于族长权威,给了李是这个人情,于是李是便成了村里的有名‘五保户’,保吃保喝保拿保做还保玩,李是在桃李村名噪一时,也成了家喻户晓响当当的‘大人物’,就连三岁小孩见了李是也要退避三舍,赶快把手中蜜桃藏好,生怕勾起李是食欲,被抢了去。

李是在桃李村混吃混喝也有了十七八年,眼看就快三十而立的人了,却还两手空空,一事无成,住着一个又破又烂的茅草小屋,族长李威也年老垂垂,好歹李是也与他沾亲带故的,况且自己堂弟李成在弥留之际死死拉着李威族长的手,说是李是以后就交给他了,绝对不能让他这一脉就此绝了,看着李成死死拉着不放,双眼睁得通圆,表情万般痛苦,最后一口气迟迟不肯咽下,李威不忍心,一落泪,接连点了点头,李成才肯放手,最后又用力抬起一手指了指这间破茅屋,话到嘴边,还没吐出,那手就生生捶了下来,然后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李威其实明白,李成是想让他给李是建房娶妻,虽然桃李村是被王室贵族指定的桂鱼供应点,村村户户家中虽没到粮满仓满不能食完那种富到流油的地步,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顿顿餐桌上能摆上个三菜一汤,更何况身为一族族长的李威呢!只是李威为人委婉点说是节约到了极点,直接点就是一毛不拔,平日家里吃饭称米他都是用小斗量了又量,若是家里来了客人,几个儿子还得看他脸色行事,客人若带了礼物,他便用大斗,若没带,便用小斗熬成稀粥招待。自然对于李成临终交代的事,他也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哪儿还愿意无事花钱给一个地痞无赖盖房娶妻,就算是他自己孙子,花这钱估计他也得想上几天才能决定。

但可能是良心作怪,就在李成刚满二十九岁那日之后的几个月,李威却出了状况,他夜夜不能入眠,倒不是上了年纪失眠少睡的原因,而是刚一睡着,就见自己床边堂弟李成死前那副模样,并且还在反复质问李威,他交代的事办好了没,这人不睡觉可是大事,如此一个月下来,李威本就树皮一样的老脸,又是憔悴不少,精神全无。这倒是急坏了他的几个后人,老头前几个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幅模样了呢?于是便又请来村中有名女巫,王大妈的妹妹王二仙,这王大妈的鸡经常莫名失踪,对李是一直耿耿于怀,左思右想一番考虑过后,觉得李是可能是因为生活窘迫,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做出这般下流可耻的事,于是在王二仙正要前往李威族长家时,王大妈把王二仙叫到跟前,触到耳边对着王二仙一阵小声嘱托,说得王二仙是接连点头,眉开眼笑,便又面带春风地离开了王大妈家去了李威家中。

王二仙见李威坐在堂前,一双鱼肚死眼,脸上爬满了无数皱纹,面色煞白,似睡非睡,一副难受得要死的模样,当即一声大吼,口中怒斥:“何方妖孽,在此作怪,今你仙姑驾到,还不现出原形!”

这声大叫,却把李威吓到了,听到此声,只觉睡意全无,精神抖擞,整个人竟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只见王二仙从背后取出木剑,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根红色丝带,系在头上,口中一阵嘀咕,发出喃喃的话,让人不知所云,但李威和他后人却十分清楚这是仙姑在行使仙法,谁也不敢靠近,只见王二仙拿着木剑东戳西戳,绕着李威,胡乱刺去,剑剑下去,却没有刺到李威一下,倒是让四周空气都跟着严肃起来。

又见王二仙把木剑竖在胸前,口中倒吸一口冷气,闭着眼睛,顿了顿,朝着木剑上端剑尖吹去,又是一声大吼:“你这妖孽,这般凶残,快取血来!”

李威后人听到王二仙这般说道,心里便有了底,她口中所说的‘血’,指的就是鸡血,若是一般鬼灵,王二仙只需像方才那样跳上一阵,便能了事。但是遇到眼前这种情况,看来是非要杀一只鸡,才能了事了,但李威几个后人站在那里,却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什么时候了,要害死我不成,仙姑叫你取鸡,还不快去!”

听到李威已经发话,站在那儿的人如脚底踩了猪油,一下子便跑到鸡舍,取了只大雄鸡,只见那鸡“咯咯”乱鸣,拍动翅膀,似要逃走。

几人见状,便又扑来,按住雄鸡,王二仙当即“啊”的一声,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木剑直直向着雄鸡脖子打去,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雄鸡没死,倒是鸡脖子上的一些羽毛横飞,散在堂屋内。

“大胆妖孽,竟然护体在鸡身上,你们几人,切莫松手。”

王二仙佯佯作怪,闭着眼睛,舞着木剑,却直直向着厨房跑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一把菜刀,又跑到堂屋,厉声喝到:“妖怪,哪里逃!”

话出刀落,这一刀下去,只见整个大雄鸡的头与身子一分为二,王二仙急声说道:“快布米阵!”

四下几人,听到此话,急忙跑开,个个端着升斗向着堂中跑来,只见四个升斗之中装满了米,又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李威团团围住,先前那只无头雄鸡,喷着血,在地上一番蹦哒,便再不挣扎,王二仙又拿起木剑,在地上沾了一些鸡血,便刺向李威额头。只见李威额上,瞬间多了一点印记,李威严肃表情便又提高了几分警惕,王二仙却没再犹豫,倒提起地上无头雄鸡,将鸡血洒在四个升斗之中,又扔出雄鸡,拿起木剑,一阵挥舞,如蜻蜓点水一般依次点在四个米斗之中。

王二仙又蹦又跳,竟然唱起了歌,这歌着实让人难懂,用当地人的说法便是驱了妖魔必须大唱凯歌,王二仙将手中乱舞的木剑,突然插在朝南方向的一个米斗之内,然后大喊一声“破”!

围着李威的数人顿时眉目大开,露出一副欣然表情,俨然是在祝贺王二仙驱魔成功,李威恢复健康。王二仙不慌不忙的从头上解下丝带,将竖着的剑横在手中,突然双膝跪地,朝着南边米斗拜了三下,又将红丝巾交到李威手中,李威拿到丝巾,接连道谢,又忍不住问是什么怨灵妖魔在此作怪。

王二仙突然眉骨一紧,收了木剑,胸有成竹地对着李威这般说到:“族长,且莫怪我口吐直言,实话实说冒犯到了您。”

李威只手一挥,神情泰若,“罢了罢了,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请仙姑直截了当,指条明路。”说完,又勉强笑了笑,露出一副尴尬表情。

“那就直说了,方才我灵眼看到的便是李成老伯,怕是您许了他什么要求,没有办到,所以才这般记挂,不愿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而这般与您纠缠。”

听到这话,李威当即白眼一番,吞了口气,就要晕倒,却被王二仙一把抓住,他的几个后人也腾出空手,上前帮忙,王二仙见到李威这种情况,顿时手握成拳,一番用力地在李威后背前胸捶了捶,又按了按李威手上虎口穴道,只见李威缓过气来,眼角带泪,大声叫到:“果然是他,是他!好吧,哥哥我就依了你,你莫来找我了。”

听到这话王二仙又急又笑,但又故露严肃,只是李威几个后人倒是被这情形吓了一身冷汗,直到李威缓过气来,才松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

李威面露无奈,身子一软,众人都没扶住,整个人便端端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地又说到:“明天就给李是盖房,年底就给李是说亲!”

王二仙点了点头,李威又吩咐几个后人招待了王二仙,招待饭菜便是那只无头雄鸡,按照王二仙的说法,鸡头是应该深埋,不能吃的,因为鸡头可以镇住怨灵,而这只鸡也只能李威和王二仙两个人吃,这倒馋坏了李威的几个后人,李威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于是整只鸡就顺理成章地入了王二仙的肚中,直到吃得满盘精光,王二仙才松了筷子,放了手。李威又责令他的几个后人给了她一些报酬,又让她带走了一条桂鱼,还将她一直送到了家。

王二仙与李威后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得飞快,但王二仙特别交待一定要让李威给李是盖房娶妻,不然李成冤魂是不会离去的。

……

一年过后,先前那个四五根木柱支撑的刺眼茅屋被一所两层木房代替,木屋主人自然就是李是,李是还娶了媳妇,两人小日子过得甚是甜蜜,他再也不偷王大妈家的鸡,也不拿李大婶家的干鱼,不摘谢大叔家的桃了。并且一改先前**作风,为人万般勤劳,四五年后,得了一子,取名李改。

就在李改九岁那年,李是去湖中打鱼,不幸被渔网缠住,差点淹死在了湖中,幸好李是水性极好,又遇到了一个飘在湖上的两尺大红色不知名却像葫芦一样的东西,于是抱着那个葫芦,顺着水面,借着那个葫芦浮力,划上了岸,才幸免于难。

李是心里万般感激这个葫芦,废了好大力气,把它扛到家中,打开一看,却把李是一家三口吓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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