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她在师父藏书中发现一本《通州杂记》。书中有一则提到,通州小县有一穷儒,家贫如洗,房屋破陋不堪,唯屋前一丛竹子郁郁葱葱,某一日县里一位富申要聘他家去,说是教授他家小子读书。只那富申老爷挥金如土,却最是看不惯穷人,平日不要的吃食衣物都宁可烧了埋了,也不会施舍给贫苦人。那穷儒上他家去授课,还不过三日就被他言语讥讽出门。遂摔袖而去,并发誓势要效仿古人,定不为那五斗米折腰。从此拖着病身一心读书,每日只用临近采来的草药去病,将药渣倒于竹林中,几年后,竹子竟从清翠的绿色变得通体发紫,成了一奇观。最后那穷儒至仕,家私慢慢丰硕,搬家时因舍不得那紫竹也一并挖去。只那竹子却很快褪了色,穷儒以为是要用药渣供养,大肆收购那种草药置于竹林中,却不见其效,久而弃之。遂民间有说紫竹清高,是竹中君子。
香泠甚爱竹兰,当日就记在心上,不想竟会在这里见到紫竹,又想起是才假山上有一盆景正是那菲白竹,暗想这主人家定是个爱竹的!不由多生了好感。
一盏茶的功夫,孙嚒嚒辞了墨染出去,香泠跟着墨染到新处所。她们所住的是东湘左侧的隔间,屋子不大,里侧摆着三张床,床上是半旧的金丝绣花褥子,工整得一点褶皱也无,独有一张凌乱的铺着,想来是因为她要来,今儿个才草草搭好的。床下各有一个上锁的箱子,窗台下摆着一张条案,案上放着梳妆的铜镜,并妆匣、头油、胭脂等物。另有张小几子摆着瓜果、花瓶,瓶里插着束鲜艳的月季,还有墙角立着五尺高的柜橱,临面挂的一副百花争**,应有尽有。
墨染淡淡道:“那张便是你的床铺,下面并有一个箱子,那些个重要的东西你都可以放在里头,另这是箱子的钥匙,你且收着。”
香泠道:“多谢姑娘,只是不知我平日需得做哪些活计?”
墨染细细瞧了香泠的模样,只是被大半刘海儿遮着瞧不大仔细,低着头,虽呆头呆脑,但却分外老实,不由心里便生了几分怜意。道:“你只管泼扫院子,这一两日爷都不着家,旁的我不大清楚,待爷家来,再禀告了爷知晓便是。只有一点,你需得记在心上,我们爷外头应酬多,爷们朋友家来的,也大有之。我观你不是个灵活的,到时你且记着避上一避,切莫冲撞了贵客。”
见香泠点头应了,便又多生了几分好感,道:“我这也是为你好,香泠妹妹莫见怪才是!”
香泠心道:“早就听闻大宅院里腌赞多,没想到现今遇上的都是好人,只自己这副不言不语,遮遮掩掩的样子,倒叫自己红了脸。”便默默抬起头,透过刘海儿,不动声色的打量墨染,道:“我初来乍到,进了府里便是两眼一抹黑,墨染姐姐肯告知我这些,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