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香泠取了画来捧至金明溪跟前,金明溪看了,禁不住满心震惊,都说字如其人,画自内心。香泠的字他见过,秀活苍劲,满以为她自小便苦练文字,才会有那样的成果,不想这一幅画摆出来更甚之。
大雪欺压山竹,竹弯曲而坚韧,岁月轧身,镂刻出一道道年轮,可见生长不易,却由自挺拔。一幅岁寒山竹图,金明溪读出了它的沧桑、坚韧、不屈以及独立于世的孤傲,就如眼前的人,沉吟、内敛、还有那看不透摸不着的倔强。
金明溪只觉嗓眼干涸,内心一片震惊,暗道:“这怎是香泠作出来的,绝无可能!”这幅画没有几十年的功底,绝对作不出来!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小家奴,哪有如此磅礴胸廓?
时人奉行德教礼仪,最喜诗书画艺传世,尤为崇敬大家鸿庐,品德高尚之人。笔迹骗不得人,香泠这一幅画,懂画之人,一眼便可知其根底,是以金明溪如此失态。
香泠见着次翻情形,便知自己闯了货,她不该一时大意拿自己画作炫耀,前生二十多年乾心苦学,最后沥经磋磨,堪堪称得上小半个“家”字,今世又苦练十年,哪里还是一个十三岁幼女的笔触!
香泠压下心中的慌乱,第一次言不由衷道:“此前有幸见过一幅山人真迹,见那画作得绝妙,便记在了脑子里,仿得不好,请爷不要见笑。”
不料,金明溪听了,大松一口气,心道:“他就说不会是香泠所作!”对着香泠笑说:“怎会,你已经画得不错了。”一时又称赞山人妙笔,料想定是个隐世高人,忙追问香泠在何处见过此真迹,可有见过那山人。
香泠一一答了,说是在她爹爹掌管的笔墨铺子见过,画已经被人高价买了去,并没有见过作画之人。
金明溪又查看几处落笔,见颇有些生硬,便一一为香泠指出,指点画技,还说有时间一定亲自教她作画,如此功夫,再不要仿他人之作。
香泠乖乖站立在侧,实则她的深浅她最是清楚,画技画艺有之,苦学勤练有之,只可惜人还太小,臂力不足,是以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但还是虚心受教,认真听金明溪说法。
不知不觉过了小半个时辰,墨染进来送早餐,发现里面两人相处融洽,便笑着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书房做什么呢?连早饭都不晓得吃了!”
香泠哧然,忙要辩解!就见金明溪欣然笑道:“就你这丫头没个规矩,也不知道谁是你主子!”
墨染道:“哪儿能啊!这府里上下,谁个不说我是最懂规矩的?”
金明溪听得大笑:“好丫头!就你嘴贫!”
香泠默默看着他们二个打笑,心道:“还是墨染最知他,这人一皱眉、一瞪眼,她便知道他心里想甚,又最是会看人脸色,换了她,一辈儿也学不来。”
两人伺候了金明溪用膳,饭后他又有要事要忙,便出了府去。再有院里添了几个丫头,墨染这几日也有事,午后还要去老太太那儿报备,便也回去了,见香泠左右无事,就拉她一起。
自此香泠与金明溪关系缓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