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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秦文化璀璨夺目,国之事记之器铭

秦人早期文化特别是西垂文化,是我国古代最为珍贵的历史遗产。不仅在青铜器的铸造技术上达到很高的水平,而且其文学艺术也堪称经典,不失为我国文学发展之重要渊源。铸在青铜器上的铭文,刻在石头上的石鼓文,采集于春秋时期的秦风,收集在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

这些产生于西垂的文化形态,是我们窥测秦人建国前后基本状况的一面镜子。

中国在青铜器上铸铭文,始于商代,盛行于西周。这些青铜器除贵族生前用器外,多数为宗庙祭器。秦国的青铜器以祭器铭文多见,也有记事的,字数有多有少,其文字方正,史称籀文。

记事铭文记载了先秦开创时期两次重要的历史事件。

秦庄公“不其簋”铭文152字。记载了庄公随白氏率领周秦联军讨伐西戎的历史事件。

惟九月初吉戊申。伯氏曰:“不其,驭(朔)方严(造字:左“犭”右“严”)允广伐西俞,王命我羞追于西。余来归献擒,余命汝御追于(洛),汝以我车宕伐严允于高(陶),汝多折首执讯。戎大同从追汝,汝及戎大敦搏,汝休,弗以我车函(陷)于艰,汝多擒,折首执讯。”伯氏曰:“不其,汝小子,汝肇诲(敏)于戎工,锡汝弓一、矢束、臣五家、田十田,用(从)乃事。”不其拜稽手,休,用作朕皇祖公伯孟姬尊簋,用丐多福,眉寿无疆,永纯灵终,子子孙孙,其永宝用享。

严(造字:左“犭”右“严”)狁为西戎。西戎侵扰西垂之地,周王命白氏和不其(即位后为庄公)。讨伐,进追于西。不其随白氏讨伐西戎得胜后,白氏回朝向周王进献俘虏,命不其率领兵车继续追击、搏战,多有斩获。不其所获大捷,赐弓矢、俘虏、猎园。不其特铸青铜器簋,把此次征伐西戎的胜利记之于器,以此颂扬祖先的恩威,并祈愿秦人多福多喜,永寿无疆。

据《资治通鉴》载:宋太宗时,襄公冢坏,得铜鼎,状方而四足。铜鼎的铭文是记襄公护送平王东迁洛邑和秦人被赐封岐、丰之地的史实。铭文曰:“天公迁洛,岐丰赐公,秦之幽宫,鼎藏于中。”

襄公被封为诸侯,以岐西之地赐之,始建秦国,这是秦人开天辟地的大事。故而记之于鼎。幽宫者,西垂宫也。此时的西垂宫必有都城,大堡子山可谓盛极。

祭祀铭文为秦公簋、秦公镈所铸祭器铭文。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古代,宗庙之祭与征战外族,被视为国家的头等大事。《左传·文公二年》:“祀,国之大事也。”周朝,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宗庙与社稷建在王宫左右,有月祀、四时祀、殷祀,国有大事或征战出行都要祭祀。也祭天地。秦国初建,襄公在西垂“立西畤”,以祭天地五帝。畤,祭祀天地固定场所,有祭祀必有祭器,而祭器有铭文者,实属珍奇。

上世纪初(1917),礼县红河出土了秦公宗庙祭器簋。器与盖上铸有铭文。器铭五行54字,盖铭51字,合而为一篇完整的祭祀文章。器铭释文:

秦公曰:丕显联皇祖,受天命鼎宅禹迹,十又二公,在帝之。严,恭夤天命,保业厥秦,虩使蛮夒。余虽小子,穆穆帅秉明德,烈烈桓桓,万民是敕。

盖铭释文:

咸畜胤土,盍盍文武,镇静丕廷,虔敬联祀,作嘉宗彝,以昭皇祖,其严归格,以受屯鲁。多厘眉寿无疆,畯疐在天,高弘有庆,奄有四方。宜。

这篇祭祀文章,首先以秦公的语气表达了对先祖丰功伟绩的赞颂:秦公说,我的皇祖功业辉煌,受命于天,在华夏疆域立国设都,至今已有十二位公爵,在天帝的身旁。次则颂扬了他父皇的不朽功绩:我的父皇敬受天帝的旨意,保护先祖的业绩,开拓秦人的土地,镇守强悍的西戎。最后陈述了秦公本人修身蓄德,治国安民的虔诚信念:我要遵循先王完美的德性,苦心经营,建功立业,使国威显赫,百姓安居乐业,抚育后代,成为有修养有大志的人。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国力强盛,威明赫赫。我虔诚地缅怀先祖,铸造精美的宗祖祭器,以昭示先祖的功业,父皇的威德,接受他们的多福大禧,让他们在天之灵,永保国家幸福强盛,百姓安乐。

北宋曾出土铸有铭文的秦公镈,器已失传,铭文尚在。秦公镈铭文与秦公簋铭文内容相同,句子大同小异,如出一人之手,史学界认为此二器为一套祭器,铸造年代相同。秦公镈铭文:

秦公曰:丕显朕皇祖,受天命奄有四方,十又二公,不才下。严,恭夤天命,保业氒秦,虩事蛮夒。曰:余虽小子,穆穆帅秉明德,睿旉明刑,虔敬朕祀,以受多福,协合万民,夙夕敕敕,万姓是敕。畜胤百避胤土,盍盍文武,镇静不廷,柔和百邦。于秦执事,作盄(淑)和钟,厥名邦,其音鉠雍,雝雍孔煌,以邵阁孝享,以受纯鲁,多厘眉寿无疆。畯疐在位,高引有庆,匍有四方,永宝宜。

秦公镈也是秦公为祭祀先祖和父皇所铸的祭器铭文,只是句子比秦公簋有了增加。说到“十又二公”时,强调他们都是受上天的意志和命令,敬不否命,个个皆为天降之才。说到父皇时,称颂他们征伐西戎,镇国保土,开拓疆域,功业显赫。说到自己时,不仅遵循先祖的美德,而且重视用礼德教化人民。说到国家时,强调国家和顺,以柔治国。

秦公簋“作嘉守彝”,是盛祭食的祭器。秦公镈“作盄和钟,厥名邦”,是祭祀时打击的乐器。“其音鉠雍,雝雍孔煌”等话,突出古乐器声音的和谐洪亮,夺人耳目。

秦公簋、秦公镈,皆为秦国初建时祭祀宗庙的祭器。史学界以为,铸造祭器的器主是秦襄公。“皇祖”为始庙之祖中潏。殷商末年,中潏受殷王之命,率兵西征戎羌,在“犬丘”之地始建城邑。到了周朝,中潏之后“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中潏是秦人“在西戎,保西垂”的第一个军事统帅。“十又二公”的最后一个“公”是庄公。《史记·十二诸侯年表》说“庄公名其”,周宣王七年为庄公其元年。盖铭中的“其严御各”(即“其严归格”)的“其”为庄公名,严为对庄公的尊称。秦庄公奉周宣王之命打败了西戎,收复了犬丘,周宣王赐予他犬丘之地,并邑于西犬丘,称西垂大夫。他死后,秦襄公追谥他为庄公。皇祖是中潏,十有二公是庄公,作器的秦公就一定是秦襄公了。秦襄公是开国之君,建国之后“作西畤,祭祖先”,自然要铸造祭器和铭文,歌颂皇祖和父皇的功德,表达自己秉承先祖功德“保国治民”的虔诚之心。“十有二公”的公是一种尊称。十有二公是中潏、蜚廉、恶来、女防、旁皋、太几、大骆、非子、秦侯、公伯、秦仲、庄公。

秦人的青铜器铭文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是后人认识秦国初期历史面貌的文字依据。这些铭文,以韵文为主,文字简练,层次分明,也讲究文采,很显然是出于掌握着知识和文化的史官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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