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让抬头透过树叶看着湛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斑驳地晃进宫让的眼中,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无语地望着天空中成群飞过的鸟儿,微微的叹了口气。
“让,他还没醒吗?”云曦用荷叶捧着半只鸡走到宫让面前,侧头看了看已经睡的安稳些的中年男人,轻声询问着。
“还没,这不刚把药给他灌下去!”宫让说着,向云曦晃了晃手中的空碗,浅笑道:“被你发现,也算是他的命不该绝,那样的伤势,若是再晚一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说完,走到一旁正在熬药的瓷壶走去,掀开盖子看了看,复又蹲下身子执起身旁的扇子轻轻地扇着瓷壶下的火苗,以防火势过大,将药熬糊了。
“神不神仙的我没见过,不过我是相信你的医术的!”云曦说着凑到宫让身侧坐下,将手中的鸡举到宫让面前俏皮地笑道:“照顾病人受累了,喏!你的慰问品,刚烤好的。”
“哦!”宫让接过云曦手中的鸡,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火堆旁边拨拉的魔焰和狂,垂下头轻声道:“主子,他们不是好相与的人,最好能与他们保持距离。”
云曦闻言,扇扇的动作顿时一顿,抬起头望向身侧的俊美男子,半响笑道:“让,谢谢你的忠告,你也累了,赶紧休息一下,等到日头不那么足了咱们再赶路。”说完,学着宫让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药汁倒入手边的小碗中,起身,向正在昏迷的男子走去。
男人躺在干树枝上沉沉地昏睡,云曦轻轻扶起男人的头,将药汁灌入男人口中后,便静静地跪坐在一边打量这个被自己无意中捡回一条命的男人。
看样子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173左右的身体上遍布刀痕,其中有一条伤口周边的残肉已经泛黑,明显是被有毒的刀刃砍伤的,只是他的脸,好像有问题,可是检查过后却一点问题也没有,真是怪事。云曦正想着,耳边猛然传来焰好听的声音:“你不用打量他了,他戴着面具呢!”
“你怎么知道?”云曦侧头浅笑着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焰。
魔焰伸出手摸摸云曦的头,朗声笑道:“笨蛋曦儿!从你发现他到宫让救治他,他的呼吸,脉象都已趋向平稳,但他的脸色一直是呈现病态的蜡黄之色啊!”
“可是,我曾检查了他的脸,并没发现什么啊!”云曦扯下魔焰放在头上的大手,好奇地继续询问。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狂嘟囔着凑了过来,大咧咧地走在云曦的另一边,抬手拍着云曦的肩膀继续道:“有一种易容药水,只要均匀地涂抹到脸上,心中想着要易容的样子就可以变成心中所想的那张脸,等到没用的时候,需要另一种特殊的药水洗脸才可以把假面除去的,当然这种药水很难得,市面上很难有货,所以说。”狂说到这里,斜着眼睛,一脸同情地望着云曦嬉笑道:“你可能捡到了一个比魔大教主更大的麻烦呢!”
“麻烦?不就是一个病人么?你也太能夸张了吧!”云曦轻哼着拍掉了狂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不认同地反驳着。
“拜托!你还真是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啊!”狂一脸震惊地从地上蹦了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云曦,大声道:“他可是戴着面具哎,而且是一般人很难拿下来的面具,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做的事是见不得人的事啊!天啊,真不知道师尊找你这个四六不懂的丫头干什么!”狂边说边摇头,极力展现在自己的惊愕不解和对云曦的失望之情。
云曦听完狂的分析,只是笑了笑,用温和轻柔的声音说道:“狂,也许你说的对,但是在生命面前,我没有理由说不,也许救了这个人会使我们陷入大危机,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未来还未发生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我只是觉得,为了那没有根据的事而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我会后悔的。”
狂闻言惊异地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那样瘦小单薄,那样的脆弱,明明什么也不能做,明明自身都要被人保护着,却硬要逞能去做,硬要为别人去付出,为什么?为什么?
相较狂的震惊,魔焰只是温柔地望着身边这个瘦小漂亮的女孩子,文静柔弱,她就像是一个带有磁性的谜题,让人忍不住去探索,去靠近。
听从家族安排嫁入豪门,一辈子吃穿不愁就好了,可是她偏偏拒婚,甚至舍弃一切离家出走;用手中的钱盘下一间铺子照料自己就好了,可她却与南宫家的人狮子大开口,凭一己之力建起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商业楼群;这样也就罢了,但她却要挑战当今最大的两个商团,以令狐家家为首的全商联和以孔雀为首的集盟;她不会武功,却拥有这世上最锋利最怪异最美的刀,传言她胸无点墨,但却可以排出令许家宁都无法破坏的阵法,她每做的一件事都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的脑袋中到底在想什么,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如今看来,她每做的一件事,都只是跟随着心中所想,或者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本能地就去做了吧。
云曦探出去摸昏迷男子额头的手被魔焰轻轻握在掌心中,这样出格的举动让云曦的心中既欣喜又羞涩,本能地想将手抽出,却不想被魔焰握得更紧。“曦儿你放心,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魔焰说玩,松开手,站起身,向被骄阳烤干了的官道望了望,笑道:“怎么也要起身了,长风何月驾车回来了。”说完,低下头对着云曦笑了笑,大步向官道走去。
手上的每一处细胞,从指间到手腕都残留着魔焰的余温,云曦无视一脸惊讶的狂以及身侧风雨欲来的宫让,怔怔地盯着魔焰的背影,心中暗道:完了,我真是没救了,真的是喜欢上这个被世人称为魔头的少年了。
“呃,陈楼主,麻烦您让一让,您挡着我的道儿了!”狂将昏迷的男子负在背上,有些不耐烦地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云曦推开,原本正沉浸在愣怔当中的云曦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推搡推个趔趄,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宫让忙急走两步上前扶住云曦。
云曦反射性地去看宫让的眼睛,那双蕴含星韵的眸子里除了担忧,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那浓重的失望,像是一潭没有底的泥藻,困住云曦,不安的感觉瞬间侵袭云曦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令云曦无所适从,忙从宫让的怀中正直了身子,低着头匆匆地说道:“让,谢了。”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停在官道上的马车里,把正在安放病人的狂吓了一跳,诧异地回头望了望眉头皱的可以挤死苍蝇的宫让,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宫让望着云曦的视线被车壁阻挡,只能轻轻叹口气,仰头望向对面的万里良田轻喃道:“冰,你说的时间,什么时候会到啊。”说完,缓步走到马车前,轻声向里面说道:“主子,刚才属下多有唐突,请主子见谅。”
车中的云曦正在愣神,猛然听到宫让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平复心绪,轻声道:“你没有错,但是,算了,没什么,赶路要紧。”云曦说完,在车中坐正,侧头望向躺在一侧的男人,就在刚才,他的睫毛不觉得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又或者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装睡。
宫让听到云曦未说全的话语,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什么似的,向着马车抱拳施礼后,转身上马,小跑着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