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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烁凌

三人同行,虽行程千里倒也不寂寞。十天之后,终于来到了溪谷。

溪谷的景象令三人瞪目结舌。

这里本就是大平原的中心,再加上北堂的入门考试,数百名北堂的弟子也赶到溪谷。

空中时刻有上百的修真者在御剑而飞,上万修真者主要聚集在谷外的溪城——青境人都习惯了保持水源的清静。溪城方圆数里,到处是赶来参加考试和参观考试的人。

三人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樊玉家境殷实,带了数百个黑币石,自然是由他付帐。三人用饭时,向客栈的老板一打听,才知考试报名已经开始,但到真正考试还有十来天。

樊玉皱眉道:“不知烨航长老到了没有?我母亲说,他每次都要亲自到场的。”

叶天骥道:“我想我还是去报名参加春试的好。”

樊玉道:“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你们俩的荐信我母亲也写好了。”

叶天骥解释道:“你看,有这么多的人都来参试,我是想多经历点事,对修行也有好处的。上次在与冥域杀手一战后,我就从心动期中期进入后期了。”他不想伤害樊玉的自尊心。

研儿应声道:“我也要和骥哥一起去参试!”

樊玉苦着脸道:“唉,我是不行的!这些参试的人至少也是罡气期的修为,我去参试只能垫底。”

研儿学方静那样拍拍他的头,道:“没关系的,你可以去为我们鼓劲嘛!”

用过饭后,三人走出客栈,樊玉去打听了北堂的报名地。叶天骥和研儿报了名,而樊玉听得烨航长老尚未到溪谷,也干不成什么事,便结伴闲逛。

逛到西城一排剑铺,三人进去看了看。和溪谷的繁华相比,这里出产的炼器却不怎么样,九婴看了几家,皆不如冷修剑阁的品质。

正逛之间,就听有数人急急从身边奔过,口中说:“城西门外……有人比武……”话音不是很清楚。

一听“比武”二字,樊玉立马来劲了,道:“反正闲来无事,去看看。”拉着叶天骥、研儿一齐奔西城门而去。

却见城门外果然聚了几十号人,场中一人席地而坐。三人钻入人群,却见那设擂之人身着布衫,怀中抱着一柄铁枪,长发也不束髻,垂在脸前,因此也看不出面容年龄。

此时,人群中一人走入场中,对设擂那人道:“汉子,我来领教几招。”那人闻言,立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南青境的烁凌,请指教。”

挑战那人也一拱手:“我叫泰山,出招吧。”只见他身着铁制战甲,手中一把短刀,摆个门户,隐隐战甲和刀上有罡气流动。

只听烁凌说道:“你刚入罡气期,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比了。”语气极是平静。

泰山见烁凌抱枪而立,神态极是傲慢,心中有气,冷哼一声,道:“你既在此设擂,为何不比,莫非只是为了消遣我们。接招吧!”手中短刀急砍,一道红色罡气向烁凌攻去。

叶天骥在边上暗暗点头,心道这泰山比自己罡气初期时强多了,自己那时连罡球都还运用得不大熟练。

烁凌一手仍是怀抱铁枪,身子不动,另一手凝出一个紫色罡盾,将红气稳稳挡住。

泰山一击不中,又是一道罡气凝成。却见烁凌一抖手,直接将罡盾向泰山掷去。泰山罡气刚凝成,又无法再结盾抵御,一时无法变招,眼睁睁看着罡盾打在身上。只见他闷哼一声,被罡盾击中,青铜战甲被打出许多裂纹,红光闪烁不定。

与泰山同来的数人赶忙扶起他,脱下甲来,所幸只是皮肉伤,便有同行的人向烁凌发难:“你这人下手怎么那么重,比武点到为止,仗着你的修为高些,便把别人的战甲打坏。”

烁凌仍是抱枪而立,不紧不慢道:“比武本就难免受伤。再说,我已经劝过他了。”

众人一听,也无话可说,背起泰山便离开了。一时也无人再上前挑战。

叶天骥对研儿二人道:“他至少是罡气后期吧?”

樊玉道:“也可能是心动期的,他用的铁枪是军器,我见过万丰城的元婴期的将士用的就是这种。”

叶天骥的修为虽然比烁凌高,但战斗经验却远远不如,适才见烁凌以罡盾攻敌,他就从未这样想过,包括莫风也从未这样教过他。

无人挑战,围观众人渐渐散去,三人正要离去,却见有几人急急奔来,为首一人身着长衫,手提长剑,老远就叫道:“是谁?敢来溪谷撒野!”

烁凌本已坐下,闻声又站了起来,仍是拱手道:“南青境烁凌,请指教。”

赶来那人径入场内,随行的人都留在场外围观,那人道:“听说你下手狠毒,打伤了我兄弟!我是溪谷的宇文正,来教训教训你,也好让你知道溪城并非无人。”

烁凌知对方修为一定高于泰山,不再答话,罡气布满全身,绰枪运力,全神戒备。

宇文正脱去长衫,露出里面的镔铁战甲,提剑抢步便攻了上去。二人立时斗在一块。

叶天骥自从进入罡气期后,就只知发出罡气制敌,象这样近距离地缠斗全无经验。其实那日遭遇冥域杀手,他偷袭第一个杀手用的也正是以兵刃注满罡气进攻,只是他以为那是偶尔为之,却不料今日看到全不用发射罡气波的打法。

技击本无定势,军阵对战中,在冲锋战中多使用罡气波,而短兵相接时则是直接以兵刃相抗。

只见宇文正的长剑注入罡气后,暴长数尺剑芒,使得是大开大合的路数。烁凌的铁枪属于长兵器,本就势大力猛,枪尖上紫芒闪动,一杆枪舞得沉稳。交手十余招,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研儿对叶天骥低声道:“那宇文正的修为好象略胜一筹。”

此时叶天骥也看出宇文正确实在罡气上稍强。这时两人暂成平局,是因为宇文正一上来就用剑使长兵器的招数,想速战速决——没料到烁凌的修为并不比他差多少,所以公宇文正的优势都浪费在保持数尺长的剑芒上了。

场中,宇文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罡气急收,剑芒立时短了两尺,而身法则改为以短打长的灵活路数。烁凌顿时感到对手的攻势强了起来。

此时,双方以快打快,宇文正的剑法也就罢了,烁凌手中的长枪也使得纯熟,几次被对手攻入内围,却马上用长枪短打逼了出来。

研儿和樊玉看得入神,不再说话,而叶天骥越看越是汗颜,自己的修为是要比场中二人都高点,可是若论起武技,则是天壤之别。

“看来这次考试并不能轻松过关!”叶天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用方静的荐信。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场中战局已有变化。烁凌卖个破绽,宇文正求胜心切,急抢入内围。烁凌倒转铁枪,枪杆贯满罡气,紫光大盛,“扑”地一声击中对方胸口。宇文正闷哼一声,倒退数步,镔铁战甲上红光一闪即逝。

研儿惊呼一声:“好甲!”这种重击,竟然战甲未有丝毫伤损,三人中,恐怕只有樊玉的木棉战甲能强过公王孙身上这套。

宇文正听得场边有人叫“好甲”,还是个女子的声音,心头更是恼怒。

宇文正略运内息,发现并未受伤,猱身再上,这次却是硬打硬拼,想凭着自己的装备优势挨得一两下攻击,找机会击中烁凌。

烁凌刚才一击并未用足全力,没想到对手的装备如此之强,再看到宇文正欲凭战甲优势硬攻,甚为恼怒,每一击便都用上全力。他四处游历,每日寻找高手比武,最厌恶的就是不公平。宇文正这种打法多少有些无赖,连樊玉看了都暗暗摇头。

烁凌的格斗经验明显更强,即使是面对对方的超强防御,仍是枪法不乱。

再数合,紫芒枪尖又击中了宇文正,宇文正硬接了这一枪,手中长剑同时也刺中烁凌右肩。

这场比武终于有了结果,宇文正惨呼倒地,镔铁战甲闪烁不定,红光流动,一会儿便渐渐平息,回复如初。

而烁凌就没这么幸运了,罡气将他右肩布衫击碎大半,整个肩膀被血染红,已不能再战。

众人这才看到,烁凌衫破见肉,竟未穿战甲。

宇文正从地上爬起来,完好无损。他走上前去,抬剑指着烁凌道:“你服是不服?”

烁凌手抚右肩,眉头紧锁,显是十分痛楚,口气仍是不紧不慢,抬头道:“若不是这套镔铁战甲,又如何?”

宇文正笑道:“比武格斗,自然是胜者为王。打输了便借口装备不如别人,那还比什么?日后到了军阵上,你是否也说‘我死得不服,我的战甲不如敌人的。’”与他一起来的众人都一齐大笑。

叶天骥等人心中都鄙夷宇文正此时表现,暂时也不发作。

烁凌听宇文正如此说,触动心思,低头道:“你说得不错,我输了,不必找理由。”

宇文正却不罢休,仍是以剑指着烁凌,道:“怪只怪你没有个好父亲。这样吧,你此时跪地求饶,你伤我兄弟之事便不再追究。否则……”

此话无礼已极,烁凌眼中红丝遍布,几要喷出火来,仍是不紧不慢地咬着牙道:“你便要如何?”

“我就此废了你!”宇文正知烁凌右肩受伤,已无反抗余地,更是盛气凌人。

叶天骥忍无可忍,走入场中,怒道:“比武不过是一胜负而已,既已有结果,阁下又何必咄咄逼人?”研儿和樊玉早已抢到烁凌身边,替他包扎伤口。

宇文正没料到居然有人出头,冷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叶天骥怒气冲顶,强自忍住,也不拔刀,手中祭起一个一尺罡球,低头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这种人渣!”角龙真元经一路修炼,此时也应势而动,淡金罡气布满全身。

宇文正见叶天骥气势惊人,不禁有些心怯。但他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况且当着众人,不可能就此退走。他恼羞成怒,暗暗运劲,尖啸一声,挺剑直刺。

叶天骥罡球已成,全力击出,直取宇文正镔铁战甲。他极恨宇文正适才言行,因此也迁怒于他这身镔铁战甲,攻击丝毫不留余力。

宇文正虽知叶天骥修为胜于自己,但想这镔铁甲乃西青境曜光剑阁所产,是中级修真者的极品护甲,当年伴随父亲宇文浩身经百战都未有伤损。仗着铁甲强横,仍是使用刚才刺伤烁凌的战术,拼着受对手一击,也要击伤叶天骥,挽回面子。

以叶天骥现在的修为加上合体真元的绝对优势,攻击便远胜同级修真者了。但他并无格斗经验,若对手如先前那样与他过招,恐怕他只有挨打的份。宇文正心虚,以卑劣战术对付他,却正中他下怀。

宇文正这一剑眼看就要刺中叶天骥,不料叶天骥发动的罡球蓄势已久,速度极快,竟后发先至。

只觉一股大力击中心口,宇文正向后飞去,直撞向人群。那一剑终于差了数寸未能刺向叶天骥。

他气血翻涌,心道:“这人年纪轻轻,徒手罡球怎会如此强横?”急运内息,更是大吃一惊,肋骨疼痛欲裂不说,真气都无法聚集了。只听得心口处“嘣嘣”几声脆响,心中更惊,暗道:“不好,肋骨碎了。”低头看去,只见镔铁战甲红光大盛,随后消去,赫然裂开了几寸。

围观众人见双方剑拔弩张,早已远远避开,只留下叶天骥、宇文正及烁凌等人。从人们平时跟着宇文正,依仗溪城特使宇文浩的旗号,早就跋扈惯了。而宇文正的修为在同辈中也确是罕有敌手,众人哪见过这等场面?其中一两个机灵点的,已跑回城去报信。

樊玉和研儿见叶天骥一招破甲,兴奋异常。烁凌此时则心中翻腾:“想我遍历青境,自以为在金丹期以下更无敌手,今日败于宇文正也就罢了。以这年轻人的实力,我根本就近不了身,亦挡不住刚才那一击。”顿时有些意兴萧索。

叶天骥站在当地,始终冷眼看着宇文正。宇文正回过一口气来,第一句说的居然是:“你别走,有种的等在这儿!”

叶天骥怒极反笑,自背后缓缓抽出龙角长刀。那刀经方静以黑币炼过,光辉更胜往日,在夜色中极其耀眼。

烁凌大惊失色,道:“元婴期的龙角长刀!”

也难怪烁凌这样惊骇。他自小立志从军,对装备和技击都颇为上心,一眼认出元婴期修真者专用的龙角长刀,自然认定叶天骥是元婴期修为。

其他人也是同感,全场一片寂静。

叶天骥本意只是为了教训一下宇文正,击破镔铁甲,心中已经解气,只是听得宇文正仍是如此嚣张,心中厌恶,这才拔出刀来,要吓退这个不知进退的公子哥。

宇文正脸上都是惶恐之色,正要叫从人快走,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正在宇文正要走未走之时,空中有人喝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溪城闹事?”

宇文正抬头一看,面有喜色,叫道:“爹爹!”

那人正是宇文正的父亲——溪城特使宇文浩。宇文浩听得宇文正的从人来报,立时大怒,也不召集青军,孤身御剑赶来。

宇文浩落入场中,根本不看叶天骥等人,径直走到宇文正面前。

宇文正哭道:“爹爹,那些人恃强凌弱,欺负孩儿,把您给我的镔铁战甲都打坏了。”

宇文浩“啪”地一个耳光打去,怒道:“没出息的东西,尽给我丢人现眼。”宇文正脸上立时红肿,不敢再说。

宇文浩这才转过身,向众人看去,目光停在叶天骥身上,看见他手中拿着龙角刀,心中也是大为惊讶,戟指叶天骥道:“必是你伤了我的孩儿!”

叶天骥见他身着军用白金战甲,想必也应是特使一级的军职,他自小由莫风带大,对青军原就有好感,便拱手道:“在下叶天骥,令郎适才与这位朋友比武,得胜之后,出言羞辱,在下这才出手。出手重了些,望前辈见谅。

宇文浩冷笑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狂徒,竟然使用军用的角龙刀。这是冷研修那老家伙给你的吧,我看他也是老糊涂了。”回头问宇文正道:“他刚才是用这刀伤得你?”

宇文正低声道:“是空手发的罡气。”

宇文浩心中一惊,以徒手罡气能击裂镔铁甲,看来这年轻人的攻击力还要超过军中将士。只是此时,他忌得不是叶天骥的修为,而是叶天骥的背景。

冷研修这人,他是知道的,不会随意将军队订制的武器卖于常人,那么,这年轻人多少应和青军有些关联。再者,看他的相貌,不过是二十多岁,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一定是家学渊博或出自名师。

虽然刚才宇文浩出言不逊,但叶天骥想对方爱子心切,情有可原。于是不再搭理,回身去查看烁凌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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