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儿挂着泪痕怪道:“刀还在。不过你确是打得很狼狈,以至于在溪城多了一千个崇拜者。里面一定有好多是女修真者。”
叶天骥笑道:“我只要研儿一个就够了,一千个女修真者都抵不上一个研儿漂亮。”
研儿的脸一下红了,低头道:“那也说不定有些比研儿漂亮的。”
樊玉怪叫道:“骥哥!我以为我是够油滑的,想不到你说话比我还腻啊。”
叶天骥笑笑,又对烁凌道:“烁凌,今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这次一起去参加考试吗?”
烁凌点点头,应道:“嗯。”他情感轻易不外露,但一旦认定,对方就是他一生的朋友。
研儿关心道:“你流了那么多血。能在考试之前休养好吗?”
叶天骥稍运内息,心有余悸道:“角龙真元不知去了哪里?血婴诀的真力还在。圣武诀真是太可怕了!”
研儿道:“只要人还在,合体真元是不会消失的。可能是角龙也受了伤,要休息吧。”
樊玉忽然道:“研儿、骥哥,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参试了,骥哥的伤势太重,不如由我一齐送荐信上去。”
烁凌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有荐信,不必非要去参加考试。看看叶天骥恢复的情况再决定吧。”
这话极对樊玉的胃口,他心里本因荐信之事介怀,忙接道:“对,对,大丈夫能屈能伸。”
众人一齐大笑。
叶天骥伤势既好,话题便扯到了烁凌身上。
烁凌在大陆南端的平原长大,父亲是青军的将领,也是在冥青之战中阵亡。于是他自小便立志从军,以继父志。这次北堂考试,他已对自己实力有了一些把握,便也赶到溪谷。趁考试未开始之机,想和各地的考生较量一下,却不料遇上了宇文正。
众人见又结交了烁凌这样一个好友,而且叶天骥也已醒来,伤势并无大碍,都很高兴。
樊玉说道:“野兄和骥哥的战甲都打坏了,一会儿我们上街买一副去。”
烁凌忙道:“我就不必了,我有一副家父生前留下的青铜战甲,只是一直舍不得穿。”
樊玉生性慷慨,哪计较这点小事,当下道:“令尊的遗物,你还是好好保存吧。一会我们一起去挑一副。不挑副贵的,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研儿怪道:“骥哥才醒来,等他过几天好点了再去吧。”
叶天骥道:“不用过几天了,我现在就没事了,只是角龙真元好象找不到,有点担心。”
烁凌笑道:“你也不必担心,修真者的合体真元是不会消失的。至于为什么感觉不到,我也不知原因。我在罡气初期时,与一个金丹期高手过招,合体真元也消失过一次。到了心动期,又感觉到了。”叶天骥被他一说,放下心来。
众人都是骇然,越境格斗,实是危险之至。
樊玉最关心别人的合体真元,问道:“野兄是什么真元合体?”
烁凌道:“是一只烈虎。可惜错过了最好的合体时间。”他注定的合体真元是烈虎,除不归丛林外极难遇上,别的真元又无法合体,所以误了最佳的合体时间。但他知自己苦行输了一着,相信勤能补拙,便练功不息,居然也在百年内参透心动期。
叶天骥想起樊玉当年处心积虑要猎杀烈虎之事,对他眨眨眼睛,樊玉叫道:“走了,去逛剑铺啦,不聊真元的事了。”他一直为真元之事耿耿于怀,再看叶天骥和烁凌修真进境都快于常人,自然是因为有极好的合体真元,心中当然不爽。
研儿也明白其中原由,趁火打动道:“不聊真元的事,那聊聊别的吧,比如呆会去剑铺,你准备送研儿什么呢?”
樊玉搔头道:“你的玄冰短剑是冷修剑阁的,你的青纱战甲是我妈送的。你缺什么啊?”
研儿道:“我要传音珠,象骥哥那种。”
樊玉一拍大腿,喜道:“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到时,我给大家都买上。”众人愕然,传音珠价值不菲,而除了军方,又无太多实用。更有一点,传音珠只能供二人使用,要让四人都能互相传音,就要十二颗传音珠。
四人走上街来,寻到一家最大的剑铺。樊玉为叶天骥挑了一套店里最贵的玄冰战甲,为烁凌买下一套心动期的黑铁甲,又买了十二颗传音珠,前后花费一百多个黑币。其中,传音珠就费了一百二十个黑币。铺中剑师见他出手豪阔,笑出满脸褶子。
走在街上,不时有修真者看到他们,窃窃低语。四人知是议论昨晚西城门之事,但被这许多人指指点点,也不怎么好受,渐渐没了逛城的兴致。
回到客栈,却有两人已等在那里。除了叶天骥,三人却都识的,这二人便是昨晚帮忙将叶天骥带回客栈的修真者。
樊玉立时上前为叶天骥和二人引见。那二人都是北堂弟子,颀长身材的叫明哲,个头中等的叫耀杰,都是金丹期的高手,昨日也在观战之列,后见叶天骥受伤,而围观者多不敢上前,便帮忙将叶天骥带回客栈。
明哲道:“想不到叶天骥兄弟恢复得如此之快,我们也就放心了。今日我二人到此,是为了考试之事。今日门主烨长老已到溪谷,我们报知了昨晚之事,他大为关心,此来便是告知叶天骥兄弟,可以不用参加考试。考试之后,直接到溪谷小筑来找我们即可。”
叶天骥道:“多谢二位和烨前辈挂怀。我身体已经恢复,可以参加考试了。”
明哲笑道:“叶天骥兄弟果然爽直,这样烨长老在宇文浩面前也不至于难做。”宇文浩虽没有什么好名声,但领军打仗确是好手。北堂和南宫这样的门派,与军方联系紧密。出于大局考虑,烨航也并不想得罪宇文浩。
樊玉一听叶航到了溪谷,忙拿出荐信,交给明哲二人,道:“这封信请转交烨长老,我要在这儿照看骥哥,多有不便,相烦二位代劳。”
明哲一看封面落款,笑道:“失敬,原来令堂是方驯龙使。我二人一定代为转到。”
樊玉本就羞于自己要倚仗父母之名拜师修行,听明哲一说,急忙解释道:“我本也想参加考试!但母亲仰慕北堂已久,又爱子心切,怕我失手,这才一定要写信推荐。”
明哲往届也见多了特使子弟,哪会不知其中缘由,笑道:“樊师弟家学渊博,考试原是不用去的了。你若去了,岂不是占了别个考生的机会?”
此话似乎是给了一个台阶,但樊玉听在耳里,讥讽之意欲浓,但他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是讪讪而笑。
叶天骥知明哲有取笑之意,忙把话题叉开,问道:“明大哥,不知考试是如何进行?”
明哲笑道:“第一轮考防御,第二轮攻击。通过的考生参加第三轮。根据考生的情况,由北堂不同修为的弟子与考生比武,通过者即可入门。”
研儿急道:“第一二轮的规则也就罢了,比武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了吧,若是我能胜得北堂弟子,还何须入密迹修行!”她虽然资质聪慧,但毕竟修真时间尚短,对这种比武没什么信心。
明哲道:“第三轮并不是单以胜负取人的,实际上,能胜过北堂弟子的考生也并不多。这轮比武的目的只是为了检验参试者在实战格斗中的反应。”
诸人又聊了一阵,明哲、耀杰二人告辞而回。二人走后,因昨晚之事来拜访的修真者络绎不绝,大多是好奇,也有刻意结纳的精明之辈。叶天骥厌于应酬,但他生性善良,来人都是笑容可拘,他也不好拒绝。研儿怕他过于劳累,倒帮他挡了几批。
到得下傍晚时分,客栈伙计上楼来报,说又有人来访。研儿让叶天骥呆在房中,抢先下楼去了。叶天骥昨晚毕竟耗费气力过巨,又被烦了一天,便靠在床上与樊玉、烁凌说话。
却见研儿又走进屋来,对众人道:“是宇文正!见还是不见?”
众人诧异,都看着叶天骥。叶天骥想想道:“见!”
研儿出去领了宇文正进来。
宇文正一脸愧疚,完全没了昨晚飞横跋扈的神气,见叶天骥居然面色如常,也是一怔,上前施礼道:“昨日之事,全是因为在下过于骄横了。后来家父回去也深自不安,将我狠狠训了一顿,特令我来此探望。”
叶天骥见他说得客气,心头的三分怒气也只剩得一分,笑道:“令尊是行伍出身,脾气大点也正常。青军的特使哪个不是为青境立过大功的?我们这些后辈倒没什么好计较的。再说,宇文特使的三击,也是有约在先,谈不上道歉。”
宇文正这才没那么拘谨,道:“叶天骥兄这话说得大气了,就是家父在这儿也要汗颜。我给烁凌兄和叶天骥兄带了点伤药和灵丹,略表心意。千万要收下,算是接受在下和家父的道歉。”说着取出两瓶伤药和一个丹盒放在桌上。
叶天骥也不推辞,宇文正见他已不记前嫌,只是樊玉、研儿面色中还有恨意,烁凌则面无表情,也就借机告退,道:“几位歇着吧,我就不再打扰了。过几日待二位痊愈,我再来相请到邸中相叙。”
看着宇文正离去,烁凌道:“这两父子变脸变得倒快!”
樊玉道:“象这样的特使子弟,我是见得多了。平时仗着家中势力,胡作非为,不学无术,到真见着硬手了,也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研儿打趣道:“胡作非为倒是,不学无术可套不上。这宇文正至少也是心动期的修为。”说完笑盈盈看看樊玉,再朝叶天骥眨眨眼。
樊玉被说中痛处,默不做声,想不出话来挣回面子。
叶天骥见状,怪研儿道:“没见我欺负你,倒只见你欺负樊玉。算了,不说宇文浩父子的事了,总之人家来赔礼了,又没出什么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研儿恨然道:“也就是你如此大方。要是换一个人,早就被圣武诀打成灰埋进坑里了。”
樊玉见叶天骥替他出头,忧色顿去,捏着嗓子说道:“人家……还不是……替你担心嘛!”
樊玉虽然捏着嗓子,但还是粗音,腔调倒学得颇象研儿。研儿大恼,追打樊玉,叶天骥忙下床劝架,又打闹了一会儿。
过得二日,宇文正果然又到客栈,相邀众人过特使邸,要置宴赔罪。叶天骥虽不记前歉,但也不想与宇文浩父子二人过于深交,于是婉言谢绝。
在考试前的十天里,四人在一起讨论修真心得,精心准备。樊玉也跟着三人日夜用功,筑基期的修为已臻完美。
青境修真法讲究一个“博”字,是以北堂收徒从无门户之见,四人背景各不相同,一起切磋,果然互有裨益。自那日接下圣武诀,叶天骥进入金丹期,在功力上没有什么进展,而御物的技巧却娴熟了些。
转眼已到考试的前晚,叶天骥、烁凌早已伤势大好。烁凌在屋内擦试装备,樊玉整天不在屋里,他生性好交友,因荐书之事烦扰了明哲、耀杰二人,就常邀二人喝酒,借此又结识了北堂的一些弟子,到得后来,北堂门中的大事小事他竟都一清二楚了。
自从叶天骥勉强能御剑飞行,研儿就常缠着他带。前几日叶天骥尚未练熟,为了满足研儿的愿望,加紧苦练,着实摔了几百跤,到得这晚已有些心得,便带着研儿到北城郊练习。北城离溪谷最远,人也最少,以他三脚猫的御剑,当然是看到摔跤的人越少越好。
叶天骥将角龙长刀祭起离地约一尺,踏了上去,研儿跟着也上去,牵住叶天骥衣袖。
叶天骥试了试,自觉并不费力,便问道:“研儿要去哪儿?”
研儿抬头看天,想想,指着弯月道:“那儿。”
叶天骥见她玩笑,童心也起,道:“站稳了!”长刀带着二人,猛地向空中飞去。
研儿没想到长刀飞行如此之快,惊呼一声,紧紧拉住叶天骥作胳膊,叫道:“不要再高了!不要再高了!”
叶天骥心中暗笑,长刀离地已有二丈,以他的技术也不敢再升高了,便御着长刀,转向平缓的溪边草坡降去。御剑绕弯,他一人已练习过无数次,但载着二人却是大不一样。一时把控不住,长刀急转。研儿吓得不及惊呼,一把抱住叶天骥。
背后研儿温软身躯紧紧贴住,叶天骥更是慌乱,二人一刀险些栽入溪中。叶天骥急定心神,终于将长刀稳住,一看脚下三尺,潺潺流水映着月光向城外流去。
研儿惊魂未定,仍是紧搂着他。叶天骥刚才气血上涌,这才强自安定下来,回头对研儿柔声道:“好了,停住了!研儿……哈欠~~~~”却是风吹研儿长发,拂到了他鼻子。
研儿刚发觉自己还搂着叶天骥,急急放手,正在尴尬间,便被叶天骥逗笑。
新月弯弯,流水粼粼,天地间美景如斯,二人索性坐在长刀上,环顾四野。
研儿一颗心还在激跳,自觉脸上娇红久久不退,又暗自庆幸背着月光,女儿心思还能藏上一藏。
凉风习习,二人坐到半夜,方才回到客栈。
次日一早,四人来到溪谷外的考试地点。那是林中一块空旷地,有百丈方圆,场中除边上一排石柱外,并无他物。其他参试的修真者也早已聚集此处,已有数百人,宇文正赫然也在其中,见到叶天骥等人,微笑示意。
见陆续还有参试者赶来,而北堂此次只取二十名,研儿心中不禁惴惴。
烁凌安慰道:“北堂考试并不只是凭目前修为的,以研儿的年纪,能入罡气期,在修真者中已是佼佼了。”
北堂弟子都集中在空地的南边,明哲和耀杰却不在其中,只有少数弟子在参试者中维持秩序。卯时已到,南面北堂弟子左右散开,走出三人。
樊玉对叶天骥等人道:“中间白胡子那位便是北堂大长老烨航,每次考试他都要亲临的。左边那个须长及腹的是教习堂堂主林逸轩,右边那个精瘦彪悍的中年人是武技堂堂主炫明。”
他这几日与北堂弟子交往甚密,早已把这些情况搞了个一清二楚,又道:“这两个堂主的修为据说都是通灵期,而大长老火公的修为在百年之前就是通灵期,现在应是通灵后期。而每次留守北堂的练器堂堂主皓玄,据说也是通灵初期。”
众人听樊玉一说,注视着北堂这三位师长,都是无比神往。修真境界越高越难以逾越,通灵期比青军中特使的修为还高一层,在青境几乎数不出十位,今日一下就出现了三位,叶天骥心中热血翻腾。
研儿道:“北堂果然有实力,南宫的长老除了百余年前在不归丛林失踪的卢公长老,都只有元婴期。只有南宫焰麟大长老在闭关参悟通灵期。”
烁凌笑道:“什么叫‘只有’,全青境能和通灵期沾边的恐怕不出三四人,也就是北堂和南宫的长老,以及青帝。”
正说之间,一名北堂弟子手持牍板,越众而出,开始宣读考试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