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出远门时陪伴我们的行李箱吗?它代表了我们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寄托。临行之前,把心爱的东西统统放在里面,摆放整齐,这里面有最爱的衣服、书、CD、磁带还有一个被我们大部分人忽略已经的东西—同学录。这些都应该是我们八零后的美好回忆,对我来说那些真的变成了美好的回忆,因为它们都不知所踪。
2003年9月8日,早晨5点,这辈子从来没有起床那么早,临行前床头上的贝克汉姆就被我取了下来,塞进了背包,我知道他肯定会出现在大学宿舍里的床头上,但是我没预料到“儿时的偶像”在将来某个时刻还能起到其他意想不到的作用,现在想够邪恶的。
准备完毕后,在我一边感慨自己5点起床是多么伟大的心情下,搭上了前往西直门长途汽车站的出租车。奔向候车大厅的时候,心情愈加兴奋,觉得万人瞩目,向往的大学生活是多么美好啊。这个小美好就此打住,行李箱的轮子掉了,永远忘不了四个轮子只剩下一个连接在行李箱上,如果这个可以接受的话,那么拉杆也随之被抽出来与行李箱分离这就不可原谅了。在这里我必须感谢一个大哥,东北口音,自告奋勇用塑料袋帮我固定住轮子和拉杆,即便大哥用那个红色塑料袋装过带鱼,我也要感谢。
这时候我想起卖箱子的老板收钱时候的嬉笑欢颜,而且我还客气的说“谢谢啊”。
有时候人就是很贱,当你喜欢的东西出现问题并且让你心情糟糕的时候,却忘却了当初因为喜欢才会选择,丢了初衷只剩下埋怨。
历经了9个小时,长途巴士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东岭。每到新生入学季,学校都会派出巴士等在车站,迎接新生。入学的一切都很顺利,这里面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学校送的201电话卡和我的208寝室。
以后的几天里所做的事情就是熟悉校园里的环境,不停地拍照洗照片,寄给高中同学们。代理班长把我们新班级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彼此间认识,说一说这个学校,谈一谈这个专业(具有讽刺意义的人文社科学院电子商务专业)。
晚上无聊的时候,一个宿舍的哥们们聚在一起,说天侃地,也会做一些恶搞把戏,比如我就曾经给对门宿舍打电话,号称自己是电话生产厂家的售后,调查一下电话机质量问题,让对方从一说道十,并向对方解释:普通话中从一到十的十个字里,他们的声母和韵母几乎没有重复,这样我会了解客户所用的电话在通话过程中语音的质量。接电话的是对门宿舍长:毫不犹豫的按我说的做了,并且很有礼貌的和我再见。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小小的罪恶感,还是想笑。
在异乡上学的人都有去过学长们组织的活动—老乡会。会上结识了同是新生的旭光,他居然就住在我的对门,当我说起之前电话恶作剧这件事,彼此间笑喷了,我们不顾什么形象,怎么开怀怎么来,以后的日子里我们都叫旭光“五爷”,因为他生于1985年,这将是我最知心的哥们,一直到现在。
就在我们畅聊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女生主动搭讪,有女生主动搭讪,穿黑皮鞋,蓝裤子,白色衬衣。
“你叫什么名字?”
“李斐。”
“哦,我以为是个女孩呢,见过你的名字,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
“那你叫什么名字?”近20年来我没见过这么打招呼的,但我肯定不是什么邂逅或者艳遇。
“曹阳,我俩同一级同一个专业的。”
“哦”我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都是礼貌性的回答,女人面前装正派是男人的通病,但是这个女孩如此主动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别的意思,我俩是老乡,你得罩着我!”
“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他也是你的老乡啊”我指着旭光说道。
“就这么定了,我的银行卡被取款机吞了,现在走,你俩和我去找回来。”
“可我们的聚会还没结束呢,完事之后再去吧!”我当时的面目表情比较愕然,心里想这人也太笨了吧。
“小白脸啊,靠不住,你刚答应我罩着我,现在就反悔了。”曹阳居然摆出一副怨妇的样子。
“去,现在就去。”我忽然明白了这丫头一点都不笨。
在银行的大厅里,曹阳在办理业务的时候,我和旭光谈论着曹阳多么的极品,同时仔细的看着她,心想这就是我要罩着的老乡,这个来自北京的女孩居然不穿时尚的牛仔裤和可爱的上衣,不过眼前的黑皮鞋蓝裤子和白衬衣也不会让她淹没在人群之中,不过类似于银行卡被吞的事情,我还要帮她处理多少呢?
“要身份证。”曹阳走在我们的面前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撅着嘴巴。
“那就给他嘛,又不是给陌生人,是给银行用来证明你的身份。”我有点疑惑的解释道。
“把你的身份证给我!”她特别认真地看着我,越是认真我越觉得他说的符合逻辑。
“用我的身份证做什么啊?”我一边给她,一边有点不解。
“我的身份证给银行了,那我用什么啊?把你的拿来用用!”
“只是用片刻而已嘛!”
“那我也不能随身不带身份证啊!”
这一点也不符合逻辑,这就是曹阳,从来不按照逻辑出牌,但她的可爱足以让别人忽略她的不合逻辑。
费尽几天周折,从工行领取了她的建行卡。现在不得不提的是,后来曹阳和我争执了十分钟的问题:她一直认为学校的北门是朝南开的。之后我和旭光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和曹阳开玩笑。
正常开课后的生活,似乎无聊这两个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校园里各种社团的纳新,各种社交活动,对我这个新生来说足够有吸引力。我曾经报名参加学校的文学社团,结果被无情的拒绝,拒绝理由是我的高考语文成绩是86分,未达到文学社的要求,文学社要求语文高考成绩要100分以上,而且是把原来的最低要求降低了20分之后。
文学社的拒绝也不会降低我对写作的热爱,我最擅长的文体就是写信,虽然读者只有一个人—张静,我的女友。其实我想加入文学社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提高自身的写作水平,更好的给张静回信,因为平时的回信中错别字和不恰当的形容词过多,她会给我的回信评分,错误太多会影响分数,如果信中感情十足的话,分数也很高。不过也有因为不及格被罚抄回信10遍的时候,因为结尾忘记了写“亲爱的,我想你”。
第一次见到张静是在高中的食堂里,坐在我对面吃着宫保鸡丁,她的容颜和小鸟依人的气质足以打动任何一个男生,小辫子彰显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心里不由的赞叹“哇,真的不一般”。在我高三的一年中,我俩总是做在同一个位置吃饭,直到那年寒假前,我们没有过任何交流。高考后我俩确立了早已存在的关系。
寒假前有个模拟高考,我的成绩很一般,其实是正常发挥,语文数学加在一起的成绩都没有突破150分。午饭时略有失落的坐在那个椅子上,张静坐下的时候我已然忘了考试成绩,因为考试不及格这不妨碍美女做我对面。
“我数学考了。”我略显无奈的说道,但忽然意识到我俩从未说过话,又想收回,可是晚了。
“49分,我知道。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你的卷子了,好像除了姓名没写错,其他的都错了,我的数学也很差。”张静略微带着坏坏的笑说着。
“你才上高一,而且艺术类的。我就不一样了。”我用安慰的语气说着,脸上火辣辣的。
“你知道我是艺术类的?”小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等着我俩的是不停地笑。笑的很羞涩,笑的很开心。她说话的声音很柔,真的很柔。
“做我的女友吧。”既然有了第一步的交流,那么我就赌把大的,因为对她的爱恋之心快半年之久了,暗恋的滋味是最苦的。
“我刚16岁,你在想什么?”她的语气有点不大高兴。
“呃。。”我心想完了,小赌怡情,大赌失恋。我感觉倍受打击,觉得自己拐卖了未成年,而且还未成功,并被判罪,真是爱情事业两失意。
大约有一分钟时间,谁也不说话,只见她的脸通红,我的心砰砰乱跳。
“看你表现,嘿嘿?有疑问吗?”她细声细语的。
“必须的!”我对张静刚才所说几个字的理解深度和准度胜过我对语文考试卷中各个题目理解的上百倍,对下午的各种复习充满动力。
张静后来告诉我,看你表现的意思是每天能坐在这个位置和她一起吃午饭,而不是要我成绩如何。
这一段爱情的开始不掺杂,只是单纯的爱,敢于承认的爱。在那之后半年的生活中,虽然只有教室、食堂、家这这三个场景,但因为有了张静和即将面临的高考从不让我觉得无聊和抓狂。
高考成绩出来了,发挥了我应有的水准—474分。不过这个成绩对于处在北京的我来说,一点也不糟糕,足足超出重本线将近20分。
因为是在成绩公布之后填报志愿,所以选择学校游刃有余。我不顾家里的反对填报了外地的院校,但有一个人支持我,那就是张静。
成绩出来后的一天,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想念,约了张静。
当我拨通她家电话的时候,心里莫名的紧张,果不其然,紧张是有预感的,她的妈妈接通了电话。我想这种事情不止我一个人遇到过,有人会招致随即而来质问和责骂,我呢?
“喂,张静在吗?”当我听到张静妈妈话音的时候,颤颤的说道。
“在,你是李斐吧!”
“啊,是啊。。我是她同学。”胡说八道的同时我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也很吃惊阿姨居然知道我的存在。
“得了吧!”阿姨不屑的说道,“静静,找你的电话,下午来我家坐坐,听到了吗?李斐!”
当我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是张静抢过了电话,和她妈妈有说有笑的。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恋人们常去的公园,我俩像其他情侣一样坐在长椅上。说起来满俗套的,但好浪漫,纯真的爱情是不区分在不在宾馆的,只有爱恋。忘不了她坐在我身边的样子,穿着白色的球鞋,两只脚的脚尖顶在一起,是不是女孩这样会显得可爱呢。
“我表现如何?可以做我的女友了吗?”我还是没有十分把握的问她,声音发抖手也发抖。
“嗯。。好吧!但是你别说话也抖,手也抖,又不是二重奏!和中风似的,我才不要呢”她居然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出来。
“不抖了,你看看。”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此刻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我也是那么的脸皮厚。
我们说了好久好久,从相识,到如何知道彼此的名字,说同学的八卦、老师的搞笑、绘画的无聊。
“我要报考外地的院校!”我想看看她的反应,即便反对,我也会按照我想好的去做。
“好啊,我也看看那个院校的招生信息,将来我也去。我去的时候,你在那边也熟了。但是有两年时间不能每天都看到你,周末也看不到你。你个不及格男友,高考不及格能上个大学,感情投入不及格能找到女友,把你美畸扭了。”她哈哈的笑着,细声细语的说着。
“你妈怎么知道我的?”我有点好奇的问。
“我的日记本被妈妈看过了。而且是我允许的,我才不怕她知道呢。”
“知道什么?”
“你讨厌。”他说完这句话后轻轻的用手指点了我的太阳穴一下。
2003年的这个暑假,我们尽情的玩,尽情的乐,最终突破了彼此最后的那一道防线,那一天我19岁4个月,她16岁零6个月,我生于1984,她生于1987。
出乎我意料的是,张静把我们的事完全没有保留的告诉了她的妈妈,她说妈妈要找我俩谈话。
谈话地点是张静的家里,炎热的7月我浑身发冷,他们母女二人坐在我对面。
“你去坐在李斐身边。”阿姨看着张静,即便很正常的语气我也觉得害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我睡了她的宝贝女儿,而且刚刚16岁。
张静蹦蹦跳跳的来到我身边坐下,我心想:“丫头,我们是受罚,你这样我更怕!矜持一点啦,你不是很淑女嘛。”随后的举动直接让我更加惴惴不安,张静拉着我的手直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想:“完啦,这是怕我死的不惨啊!”
批斗会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有时候狂风骤雨,有时候雷电交加,最后阿姨指着张静的肚子说:“你要是对不住张静,我把你切了!如果有点闪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啊?那怎么办?”我战战兢兢的说着,心里骤然紧张:“宝贝啊,你连这事也告诉你妈了啊”。
阿姨看了我一眼,用讽刺的语气指着我眼前的杯子说道:“喝口水吧,别再把您累着!”
“阿姨我不累,昨天早晨来的时候刚吃了水。”当时我真的不知所措,也不知我该说些什么。后来发现我满脸大汗,张静不停地给我擦。
“这件事你爸妈知道吗?”阿姨质问我。
“还不知道。”我小声回答。
“你小子安的什么心啊?把电话留下,我晚上和你妈说一声!”
“好的,好的!”我遵命照办了,那感觉就像是法官审判的认罪环节。
晚上的时候我爸面目表情凝重,我不敢直视。我妈还好一些,只是施加武力,偶尔随口冒出“你这兔崽子!你怎么不学好”之类的言语更正一下只有武力教育方式。口水伴随着这我妈身边一切能扔向我的东西。
张静实在看不下去了:“阿姨,您觉得我不好吗?”这句话的声音好响亮。
“张静,你是好女孩,人见人爱的!就是李斐这小子不是好东西。”我妈温柔的看着张静说着。
“既然这样,如果李斐不好,那我成什么人啦!岂不是我也不是好人了,嘿嘿!”张静慢条斯理的温柔的说着。面对这样的张静,我心中的爱恋已然爆表。
我妈哑口无言,我爸随之来了一句:“这么晚了,快把人家闺女送回去,如果有点意外,你也别回来了。”
当张静挽着我的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候,嘟着嘴和我说:“你知道我妈妈的厉害了吗?我温柔,我妈妈可不和我一样!”
“你知道我妈的厉害了吧,我和我妈也不一样。”我半开玩笑的说。
“我妈妈接受你了,我爸呢一直听我的!你把我妈妈逗坏了,你走了之后她笑喷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走着。这就是张静,我不夹杂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