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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行的路

“人生不会等待,只能不断前行。”这是流行于泛紫林湖地区的一句老话。口耳相传,虽浅显简单,却引人遐思。

追上帕梅拉步伐的艾伯特此刻就在心里默默咀嚼这句话。以前一直觉得他对这句话了解的足够深,这是却又有另一种感受。他只觉得五味杂陈,连一旁伊利亚得兄弟大呼小叫惊叹的斋月节盛景也没心情关注,只是机械的跟着三人后面走。

“嘿,你来看这个银坠好不好看?”帕梅拉停在一家首饰店前挑挑选选了半天,相中了一件镶紫带红琉璃的鸟状耳坠,一脸喜悦的在耳边比划,冲着艾伯特询问道。

艾伯特虽然不懂首饰,可是眼前的倩影还是让他糟糕的心情稍稍舒缓。他勉强露出了个微笑,然后竖起大拇指。

帕梅拉受到鼓励,高兴的把耳环带到耳朵上左顾右盼了半天,“嗯!”她满意点点头,纤纤细手伸向荷包。“唉——”摸了半天却发现什么也没摸着,这才想起来钱包早晨已经全部扔给了小吃店。于是,原本满心欢喜的美人儿只好扁扁嘴,一脸依依不舍的卸下耳坠,还给了还在充满希望准备做成一笔大生意的店主手里。

“走啦。”帕梅拉像是受什么打击似的,别过脸,朝艾伯特小声道,说完小跑出店门,动作中带着一种决绝。艾伯特看到女孩儿沮丧的模样,无故的感到一阵心疼。他向外看了一眼,摸了下口袋,咬了咬嘴唇,向柜台走去……

女孩的心总是善变的,帕梅拉的坏心情不一会儿就被一台露天歌舞剧给吸引了。这是表现十六年四阶大战士,也就是现在尊敬的城主安斯艾尔大人以一己之力,以弱敌强,斩杀当时的城主五阶弓箭手柯利弗德,用血肉之躯攻破契布曼家族高大城墙的防守,一举赢得格林兰城的光辉场景。

舞台上,染着紫色寸板头发的演员,穿着一身魔纹重甲,近七尺高的个头举着九尺长的重剑,威风凛凛,霸气冲天。他的对面是一道围墙,这代表着城池。十多人的方阵林散站在围墙后面,居外的是穿铠甲的战士打扮,居中则是长袍执杖的巫师模样。围墙前站着一个单手托弓,一手执箭的弓箭手。

两人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单是场面之凝重,演员之肃穆,气氛之紧张,就让现场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路上叨叨不休的伊利亚得兄弟此刻忽然闭上嘴巴,眼色凝重而又坚毅。两人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仿佛在看清这一场对决。而帕梅拉美目更是异彩连连。她双手合十垂胸,紧抿樱唇,双目盯着一眨不眨。她的眼睛尽揽现场的情形,仿佛看到了什么,又像是期待着什么。

“嗖——”随着一声弓弦响,战斗率先在弓箭手身边拉开。箭出即到,冲着战士急速飞来。战士转身腾挪,避开一个个射过来的箭支,一步步不断躲避的向弓箭手冲过去。而弓手立着不动,单手飞速的从背后抽出箭支,也不瞄准直射。木质的箭簇擦着战士的身体在身后炸响,他却无所畏惧,决然向前冲。

两边的风景呼呼向后退,忽然,一枚箭矢在飞行中分开,左右成了两枚,直冲战士而来。箭头带着凌冽的冷光,划过一个明显的弧度。冲锋中的战士避让不及,只得一个侧身,于是,在现场一片吸气声和女孩儿的低呼里,一个锋利的箭头扎进演员的“重甲”里,包裹的血袋被扯开,于是鲜血淋漓。

战士一个趔趄,却咬着牙不停步,反而加快脚步冲刺完着最后一程。那悲壮的气氛和一往无前的气势,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屏住呼吸,甚至有人在默默祈祷。

不成功就成仁!非生即死!只有前面是路,其余都是悬崖深渊!

人生有许多种选择,一旦抉择了,只有前进,前进,再前进!用生命做赌注,压上全部的希望和努力,拼着最后一丝的血汗和气力!想要登顶至高,就要有所觉悟!

战士在挑战前显然就有了死的觉悟,因为他知道,只有生死之间才会提高,不是他先倒地,就是敌人先被他近身斩杀。他扛着剑冲锋,也不躲避,更不遮掩,任凭箭簇在身上炸开更多的血花,任凭跑动中把伤口越扯越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高举着弓的身影。坚持,坚持,他在不断告诉自己。

近了,近了!虽然实现模糊,但疼痛还是清晰的告诉他,敌人就在眼前。他突然跃起,双手紧握重剑,高高举出头顶。这一刻,他仿佛看见敌人惊恐的脸庞,看见明媚的明天。

“唰——”重重砍下……

远处的十人团一阵慌乱的惊呼,举弓之人慢慢倒下。现场沉寂片刻,轰然响起响亮的鼓掌和喝彩,战士在这加油声中,仿佛得到了某种力量,向着围墙,再一次发起了冲击。

“哦——!城主大人万岁!”城破,一片欢腾。

帕梅拉小姐眼里滢着泪花,她捂着嘴低低啜泣,舞台上虽是表演,道具演员一应在演出前排练好。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泪水。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小场面,少了强大的魔法和武技,少了排山倒海的队伍。可那人,那冲锋的觉悟,那一切的一切就曾今上演。

一手执剑,横扫千军万马,视敌人如草芥,在钢铁般的洪流里,点燃流淌出身体的鲜血,化作业火,焚烧眼前的一切。虽不曾现场,虽时光荏苒,可她一样为之骄傲,为之感染。他永远是她的城主,她也永远是他的女儿!

她的心中刻下了永远的图画,曾经的城池下,魔法在半空对撞,一位英雄,顶着加持魔法飞如疾雨的箭簇,一步步染血冲锋。劈开城池,横扫诸敌,所向披靡!

兄弟俩更是思绪潮涌,泪溢出眼角。他俩互相对望,仿佛看到了此前谋生的种种困难,看到少年练剑的刻苦努力,看到了生活的磨难,看到了光辉的未来,看到了彼此下定的决心。因为他们知道,达成目标的路是何等艰险,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强敌,面对高山险岭。于是,兄弟俩看了一眼帕梅拉,目光中带着耻辱、坚定等等种种无名复杂的意味,无言中紧握佩剑,如同握着未来。

艾伯特心中更是波涛汹涌,眼前的残酷景象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无意中撞破了他刻意掩埋的记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只觉得心中有头舔着伤口的野兽,在发疯似得冲撞着牢笼。

他颤栗,他发抖,他害怕,他迷惘,他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他更不知道什么命运在前方等待着。他想起了过往,他不断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眼前的一切和当年是多么相像,到处是杀戮,家族被毁灭。黑暗的记忆就像噬人的巨兽,甩也甩不开,逃也逃不掉,不断拉他进入深渊……

艾伯特抱着脑袋,痛苦的倒在地上。脑海里画面不断闪现,狮子、魔法、酒馆、武技、巫师、城主、白光……最后那些敌人、伤口、火光、呐喊、死亡……都不存在了,只有逃跑,幼小的身影在隧道中跌跌撞撞,身后保护他的人不断伏尸倒地,他无言的流泪,死咬着带血的嘴唇。终于,在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升起白光的刹那中撞了进去,在被独自传送走的瞬间,周围最后所有的人同时受创。

他回头,一片血红!

“啊——!”他大叫着,爬起来向前冲去。

另外三人都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里,忽然看见艾伯特的异样,大叫一声:“莱茵,你怎么了?慢点,等等我!”

高空往下看,拥挤的街道上,四个人冲开人群,就像安斯艾尔一样,朝着前行的路,逆着人流,拼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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