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锋惊得目瞪口呆，吃吃道：“真厉害……这样的城门用几十个人都撞不开呢？”秋明艳白了他一眼，道：“几十个人撞得刚才那座石笋开么？”
“对了，那座石笋是……”“轰”地一响来自头上，几乎在王凤破门的同时响起，一道耀眼的电光急射而下，直接击中王凤的背上。
轰然巨响。
这是短时间内王凤第二次被迫以“天际”硬挡真元力攻击。方才是过于托大，这次却是正值全力发出妖刀刀芒的时候，吃李通蓄意用天弓击中，无以闪避。电光爆闪中，平锋、秋明艳与李通三人顾不得可能会被天弓的残余电光伤及，飞也似地掠前，要乘王凤受伤将他生擒作为人质。三人都是同样心思，掠至城门前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散成一个品字型罩向王凤的方位。可惜三人思索虽不可谓不快捷及时，仍然迟了一步，穿过烟尘残电，所见者，只不过地上所留一路鲜血而已。
平锋骇然道：“这斯居然如此了得，连挨两下这样的重击，仍能行动如常，保身而退？”李通正在苦苦思索，听他一说，立刻惊道：“行动如常？……呀，不对！”秋明艳与他几乎同时想到，两人一同从城门的破洞中掠出，只听得前方夜色中王凤的声音“哈哈”一笑，“李兄智者千虑，难免一失。只差了分毫时光未能留下王某。王某既去，此身所受之伤，在数万绿林大军杀入宛城之时，当从诸位身上一一取报。”
平锋晚一步跟着出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茫然问道：“怎么回事？王凤那厮，走便走了……还说些什么？你们怎么了？”
李通长叹一声，秋明艳替他回答说：“是的。天下虽大，只怕还未必有人能硬挨天弓一击而不伤者。王凤虽功参造化，在全力出招之时被天弓直接射中，一伤再伤，又怎能行动如常，在我们飞速赶过来那短短的时间内从容逸去？”
平锋还不明白，愣愣道：“可是……他事实上不是逃走了么？”
秋明艳耐心解释说道：“他现在是逃走了，但方才却没有。他被天弓击中的那一刻必是自知伤重难逃，当机立断，借着天弓的冲击力道，冲出城门。”
“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是逃了出去。”
“不一样，”秋明艳说道，“他受伤的那一刻已经不能行动了，等于是让天弓的冲力将他撞出门洞去。所以，我们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他还不能动弹，就躺在城门的这一边。”
平锋期期艾艾道：“这么说，我们方才只要直接出门来，就可以象逮只兔子一样逮住他？而他，就是利用这短短的时间，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而真正从容逸走的？”
秋明艳轻叹一声，李通接道：“差不多就是这样，象他那样的高手，那一刻的工夫虽不能治好伤势，只是想勉强压制住伤势，逃奔回营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我们那短短一瞬的失策断送了整个宛城。”
“整个……宛城？”不用李通再解释，平锋也看到护城河的那边，烟尘旌起，无数绿林军兵正狂呼着冲杀而来。
“赶紧上城！”平锋大喝道，转身欲奔，却发现另外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你们不上去么？”
李通摇头道：“用不着上去了，城头阵地的大火至少还要烧半个多时辰才能减弱，较远一点的没被火龙车烧到的地方，箭矢也射不到城门这里。城门既开，绿林军完全可以不管宛城城头，直接用云梯架越过护城河，杀奔城门就是。换句话说，我方已无险可守，这城门口弹丸之地，就是最后的战场。”
“这里？！李守备，你是不是疯了？”平锋象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李通，“你难道想在这个门口对抗五万绿林军不成？”
“是啊，这个城门大小的地方，一排二十个人就排不开，要打仗当然不是好地方。不过在这一点上绿林军也比我们强不了多少，人再多，也不能一下子挤进这个城门，我与兵士们大可以杀一个算一个。加上我还有铁甲精骑，差不多总能坚持到近天明时分吧？”
“这么坚持有什么意义？！李守备，你会打仗，我平锋比不上你，我只是一员武将，上阵冲杀可以，领兵布阵不行。既然你算得出来没有用处，就应该赶紧带人撤退出城。从其它城门出去，到州县求援，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将军，你说得很对。不过，这个城门如果没人防守的话，绿林军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扑入宛城。所以，要想撤退的话，我就必须守在这里。”李通面色无比平静，象是根本没有看见越来越近的绿林军一样，说道：“我李家自祖上就是宛城的官员，官至三品，萌封四世，因此不管是生是死，李某都不会离开宛城。而你们不一样，平将军、秋统领，宛城的事情到了这一刻，与你们再无干系，乘着绿林军全力攻打此门，其它三门围城力量必弱，你们速速率众，出城去吧！”
秋明艳与平锋这才知道李通竟然打算舍命不要，死守宛城，他们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位精如狐狸一样的李守备竟有如此的铮铮铁骨！两人心中绝不平静，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都是久经战场的人，从李通的神色就可以看出他早萌此志，劝也是白劝。这时候，城上的兵卫和两人的部属也纷纷赶了下来，李通不再与两人说话，开始安排守城的兵力和开启其它城门的命令，人手。他本想安排李轶也率兵出城，可是一看到李轶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兄弟俩心意一致，叹息了一声，没有说出来了。
要走就必须趁早，秋明艳与平锋若是只有已身一人，说不定真的会留下来与李通并肩抗敌，只是两人都是肩负着不少部属的性命，因此稍一犹豫，也只能便返回自己军部中，安排起尽快撤退的部署来。毕竟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就在这当儿，城中驰来几匹快马。秋明艳、平锋等人还没什么，李通与李轶两兄弟一见到来人，便变了脸色。他们都认得，这是另外三门的守将亲卫，这时候加急赶来，怎么想也不会是好事情。
果然，几匹马上的报讯亲卫脚一沾地，都立刻急匆匆用差不多同一个语气报告说：“……城门遭到绿林军以奇怪投掷火油车的袭击，没有伤到多少人，但城门前所有的地方都燃起熊熊大火，无法通过。而且……”
李通长叹一声，李轶喝道：“而且什么？！”
“而且……城外的绿林军重新将灯球火把移到前阵，让我们看清他们兵力并不太多，但是全部由弓箭手射住前阵，地面上也长挖沟壕，深埋鹿角，象是……象是有意制止我们出城。”
平锋等众与赤眉等众面面相觑，另三门的守城兵将没有遭遇伤亡，不知道那些“奇怪的投掷火油车”是什么，他们却是深深知道厉害的。在这样的雨夜，有十来辆那样的“火龙车”封锁城门，几乎就可以让城里的兵将无法冲出去，更何况还有相当数量的绿林弓箭手，鹿角深壕？王凤摆明了是知道城门一破，城内守军除了分兵撤退出城外，再无其它出路可走，他就是要刻意将所有的宛城军民都困在城内，让他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冲杀进来，杀得干干净净。刚才差点追到王凤的三个人都想起了王凤逃走时说的那句话，“王某既去，此身所受之伤，在数万绿林大军杀入宛城之时，当从诸位身上一一取报。”
逃亡之路既绝，又要如何面对城外绿林军的数万虎狼之师呢？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清晰可闻，隔着仅剩的护城河，众人几可闻见那步步而来的带着血腥的烟尘。李通、秋明艳、平锋这三个被迫再次走到同一阵营的三方势力的首领，彼此对望一样，都从对方的眼瞳中看到了近乎绝望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