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姐,请叫我叶维就行了!”叶维诚恳地说。
“好。”漆艳转过脸去,望向窗外,仿佛天寒地冻的窗外才是她想待的地方似的。叶维想,她本来就是一座小小的冰山。
卢青和叶维走进雅阁的里间。漆艳停在外间,她坐在红木靠椅上,隔着矮窗旁若无人地端详着兰苑的院景。一名身穿黑色绣彩旗袍的年轻女人在外间的茶案上宁静、熟练、流畅而小心翼翼地沏茶,她是茶艺师。
里间更显得温馨,典雅,安宓舒适。在半遮半掩的浅绿色窗纱旁边的花台上,一钵岭南奇蝶独自娇美,溢香醉人。
卢青褪下精致的暗彩色雪绒手套,幽蓝色的裘皮围巾,和叶维面对面地坐在茶案的两旁。她穿着一件素洁的米白色嵌有绿黄色条纹、细花的针织内衫,外套着嫩绿色的棉质短风衣,暗黄色的休闲裤,红蓝白三色条纹的鹿皮高跟鞋。
叶维一边沉浸在她那令他魂不守舍、无比幸福的体香里,一边又要挣扎着保持几分态度上的清醒,真是苦不堪言,进退两难。
“叶维,我想问你,”卢青若有所思的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邮箱地址的?”
“我——,”他瞬间清醒了不少,羞愧地埋下头小声说,“我查的。”
“怎么查的?”她的眼神似乎看在叶维的身上,又似乎不是。声音还是那样有如天籁而略带沙哑。
“用网络技术。”他逐渐抬起头来。
“你好像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但没有说话?”她悠悠的问。
“是,是的,还——还发了一个短信。”
“电话号码,邮箱地址,乐谱,这么说你查了我不少啊!”
“我想,我想——认识你!你知道的。”
“那你亲自查的还是请人查的?”
“亲自查的。”
“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她表情平淡,缓缓的轻语,“你的这种行为很不好,你应该明白隐私权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很控制不住自己,我实在太想……认识你了!”五年来,叶维第一次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认为一个男子汉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责任,而不是去说什么对不起。然而面对卢青,他是另一个叶维。
她看了看他,悠悠地道:“不说这些了,你还小,记住以后别再胡来了知道吗?”
叶维内心一阵空洞,他凄惨地想:“她把我看成一个小孩子了!”这意味着在她的第一印象中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第一印象往往就是成见,“要改变一个人的成见有多难啊!”他已经不知所措了,他觉得她离自己是如此的近,却又是那么的远。
他吞吞吐吐的说:“知……道,——不过,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我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一件也没做过!你要相信我,我是说——,希望你相信我!”
“真没用!”他暗暗埋怨自己的表现。“镇定,拿出勇气!”他暗暗鼓励自己。
外间。
漆艳面无表情地坐着。
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在抚琴,正在弹奏《高山流水》。
忙碌了一阵后,茶艺师端起了茶盘,走向里间。
“小姐,先生,请用茶!”茶艺师平静而殷勤的说。
“谢谢。”卢青微微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了,”茶艺师掀开门帘出去后,卢青道,“我们谈谈音乐怎么样?”
“好的。”
“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学的音乐吗?”
“家里自学的。”叶维品了一口顶级碧螺春,希望沉静自己。
“自学?”她有些吃惊。她的这个表情是那么妩媚动人,让叶维的心颤抖不已,从此魂牵梦萦。
“我小时候比较喜欢音乐,听了贝多芬的《命运》后就情不自禁的研究起来,很想知道音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不想一学就学了几年,大概从九岁到十四岁。”他慢慢恢复着。
“一个人在家里研究?”
“嗯,学习资料从网上搜比较方便,那时候我妹妹有一台钢琴,很方便的。后来我又喜欢吉他,所以一直学到十四岁。直到十四岁那年被一些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搁下了。”
“是这样啊,真是可惜!没人发现你这方面的能力吗?”
“平时也就是在家里弹弹琴而已,我父母基本上是音乐盲,倒是我妹妹挺崇拜我的;我哥哥则除了佩服还有些嫉妒我——他很喜欢音乐,但却常常缺乏演奏灵感,至于创作灵感更是几乎没有。”叶维稳定地慢慢趋于平静。
“对了,能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我——,很简单的,出生在HNHY市的一个大家庭里,——我是说人挺多的那种大家庭,不是说有多了不起的大家庭。”他解释道,“我有一个伯父两个姑姑,还有两个叔叔,有一个哥哥、一个孪生妹妹;我妈那边,我有三个舅舅以及三个舅母,一个小姨;我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也都健在;和我同辈的兄弟姐妹也是一大堆。
“我从小性格有些内向,喜欢自己一个人想一些问题,不喜欢和别人交往,同样别人也不喜欢和我交往,所以朋友和玩伴很少。在九岁那年,我开始接触计算机和音乐,但竟然就像交到两个感情至深的朋友似的,一直到十四岁。……也就是在九岁那年,我父母的感情开始走向破裂,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使我更加投入到和计算机与音乐的交流中去了。说起来很惭愧,我十四岁还在上初中二年级,”比起卢青十六岁上北大他觉得很惭愧,虽然他不在乎大学,但他很在乎卢青对他的看法。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那段时间我很倒霉——不知为什么被几群流氓同时盯上,他们常常对我进行公开污辱、拳打脚踢、总之除了把我杀了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事,我没有也不想告诉家人——当时家里已经很乱了,我相信我自己能解决。”他渐渐和盘托出的说:
“我通过互联网找到了一个教我武术的师傅——她是一个会传统武术的人,是一个孤儿,她当时二十二岁。……她帮我秘密地解决了流氓的麻烦,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于是——她就像我的亲姐姐却比亲姐姐还亲……不过,去年夏天,”叶维痛苦地说,“她病死了。”他望着窗外,“死于一种很奇怪的脑科病,她小时候受重伤留下的后遗症……”
时间流淌着。
见卢青并不烦闷,叶维向她诉说着自己的很多过去,——包括他的辍学,父母的离异,他离家出走后的种种生活……
期间,茶艺师又送来一壶顶级龙井。
“总的来说,我的过去很平凡。”叶维说完抬起了茶杯。
“你怎么,”卢青说,“一口气对我说了这么多?”
“如果你还想知道,——无论关于我的任何问题,我都愿意如实回答!”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想上大学?你相信你不会对你的选择感到遗憾?”
“我相信。不过,要是你想让我上大学,我就去上大学。”他坚定地说。
“你……”
“我真的爱你!”叶维瞬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他的心和身体一块儿颤抖着打断她的话,“卢青,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绝不是冲动,绝不是少年的疯狂!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冲动的人!绝对不是!”
他站起来走向她:“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有能力给你幸福!我可以在三年内在任何方面都超过许建秋!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没有你,没有你——我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要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懂得珍惜和疼爱你,没有人!”
他声嘶力竭的说:“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懂得怎样给你幸福和爱情!真的没有任何人!真的,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