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叶维整理好天蔚集团的资料便驱车前往BJ市第二监狱。
他坐在泊于监狱门口的车上，反复地听着恩雅的那首《Paxdeorum》，等了半个多小时。他甚至深深地吸了一根烟。
阳光清澈。
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名被释放的老囚徒步履蹒跚地跨出监狱的门，他六十岁的样子，面部神态很沧海桑田。
他的气度有些孤苦伶仃，甚至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像是被人从监狱里流放出来，而不是被解放出来那样，以致见状的人很难认为他是刚刚重拾了那据说比金子还贵的自由的人。几个狱警目送他出来，仿佛有几分怜悯与不舍似的。
叶维下车迎向此人。四目相对，越离越近。但他们没有握手相庆。
叶维有礼有节地开门见山道：“周先生，我是魏芒的朋友，他让我替他来接你。”说完拨了一个电话，通了递给对方。
于是，两者上了车，朝未园别墅区驰回。
“周先生，”来到住处，叶维按响门铃，门开了之后说，“请进。”
前两天叶维雇了一名厨艺不错的女佣，月薪净给五千元人民币，对此双方都感到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
女佣的身材很好，长相是那种带有几分平凡美的长相，年纪刚过而立之年，大专文化。女佣恪守本职，聪慧在心，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该做什么。叶维但愿她能照顾好这名周先生，这才是他高薪聘请她的目的所在。
对于这名非比寻常的女佣，老人一进门就对她有所注意了。她的服务文静，真诚，亲切周到，有着晚辈对长辈的彬彬有礼及尊敬爱戴，尽管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值得爱戴的。
她有一种叫人无法拒之门外，颇具家味的温馨的气质，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家碧玉似的，既成熟又年青。
喝茶，洗浴，换上新装，直到用餐完毕，老周虽然不言不语，对此女却不乏满意之情。叶维想，他的女佣堪称物有所值。
“感谢你去监狱接我这个孤老头。”老周坐在午后的庭院中的那张紫藤椅上，他品了一口顶级毛尖，看了一眼天空，随即目光平视地对身旁的叶维说，“春天来了。”
坐在竹桌另一侧的另一张藤椅上的叶维道：“我另有所图。”
“愿闻其详。”
“我希望留下你。”
“我求之不得，”老周看了一眼叶维说，“有人供吃，供住，供用度，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头来说，这是人间美事。”
叶维沉默不语。
“不过这天上掉馅饼总有它的原因。”一会儿后老周仍然目光平视地补了一句。
“的确有它的原因。”叶维说，“对人而言，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是一顿免费的午餐，但实际上每个人都一直在为这顿午餐付出代价。”他继续说，“我留下你老的最终原因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叶维说明：“你只需坐阵运筹，在幕后指挥，决断就行。无需抛头露面，也无需到处奔波。……我们现在不立书面契约，将来也不立，要是你老想走可以随时走。……除了吃穿用度，从你答应帮我的那一刻开始，我所获得的一切利润你都有百分之十五。”
老周盯着叶维：“请问你多大年纪了？”
“十八。”叶维用惯有的目光看着远方说。
“你的事业做了几年了？做到什么程度了？”
“做了半年。六千万规模。”
“白手起家？”
“算是。”
“了不起！”老周转过脸道，“看来这张馅饼我是吃不着了。……如果你是贩夫走卒，我倒还胆敢滥竽充数，——现在这种情况，恕我没有这份胆量混这口饭吃。”
“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叶维说，“我的庙很小，根基太浅，你老看不上眼是正常的。”
“如果我像你想的那样有能力，也就不会落到身陷囹圄，无家可归的下场了。”一会儿后，老周幽然说。
“那是有特殊原因的，人非神。”
“想必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向来庸庸碌碌，没什么作为，我连自己都没管理好，——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
“这些只是表面现象。你的能力我不敢说了解十之八九，但了解一半我还是有把握的。”
“说说。”
“你的邻居，忘年交魏芒是我的朋友。”
“那又怎样？”
“两年前，我是先对你感兴趣，才去接近，认识并很荣幸成为魏芒的朋友的。”
“恭喜。”
“不瞒你说，我向他详细地打听了你的情况。‘旁听者清’，经过细节推敲，我更坚信你不止是一位‘智者’那么简单。当然，我也做了许多有实际意义的调查，无不印证我的推测。
“你做事的确滴水不漏，比如你假借别人的手在九年之内把一个中学教师硬推上市委书记的位置，那一事件就相当完美。你当面操纵别人，而**纵者却是一头雾水，不信你有操纵他的本事，认为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
“你知道，我并不需要什么铁证来证明这一切，我也没有什么铁证，我只要让自己相信有这样一些事实就行……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未能阻止你温柔善良，一网情深的女儿嫁给你那野心勃勃、以自我为中心、大胆、不计代价、天生不信邪的女婿，从你女儿嫁给你女婿的那一刻开始，你就隐隐不安。
“然而在女儿的爱情面前，每个父亲都显然是回天乏术的，尤其是像你一样深爱女儿的父亲。——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为此你的女儿付出了把最尊敬的父亲送进监狱六年之久的惨重代价，虽说为了女儿的幸福你这样做很心甘情愿……”
“到此为止吧，”老周说，“我想问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帮你？”
“有三个理由，”叶维说，“第一，我能在一年之内帮你找到你流落外国的女儿。第二，虽然我现在所进行的事业规模很小，但我相信只要你稍稍接触便清楚它的潜力很大，以至于你想借助它在你的有生之年实现你的宏愿，也是完全可能的。第三，我会完全信任你，并按照你的要求给你营造你喜欢的工作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