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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最后的磨刀

崇祯二年十一月八日,后金成功吸引袁崇焕驻防蓟州,战略佯动达成,转而挥师直下北京,袁崇焕八日傍晚才由斥候得知皇太极不取蓟州直奔京师,惊骇欲绝之余,命令关宁军即刻救援京师。于是这支大明最骁悍的部队疾驰在蓟州前进京师的官道上,惶惶如漏网之鱼,全无半分精锐的神气。

十一月九日,弈州城外,后金大营。

后金大军距京师已然仅仅一步之遥,却在弈州城外驻扎,不再前进半步,以皇太极为首的后金高层们,此时居然商讨着进击北京的方略,蒙古扈从军有代表列席,但没有发言权。

粗豪的莽古尔泰瓮声瓮气道:“大汗,咱兴师十万南下,为的就是掠夺南人蛮子的钱财、女人,如今南人最富庶的京城就在眼前了,我们反倒停下了脚步,岂不被那些懦弱的蛮子耻笑?”

莽古尔泰说着话,眼角始终瞟着皇太极左首一名身形魁梧面容却是清秀的男子,语带讥讽道:“范先生提议我大金铁骑不可即时奔赴明都,莫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汗,为明国赢得些时间,好让南蛮子从容准备抵抗大金铁骑吗?”

大贝勒代善喝道:“不得无礼!大汗既让范先生献计,范先生自然有他的考虑,哪里容得你多嘴?!”

莽古尔泰掏出随身携带的插画版三国演义,不服气道:“我说错了吗大贝勒?范文程那厮本是南人蛮子,投靠我大金,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叫啥演义的小人儿书都说了‘以逸待劳,制胜之道’!

我们要想杀掉袁蛮子,就得赶在关宁军前头,早早得到达明国都城外,待袁蛮子上气不接下气赶到的时候突然发起攻击,袁蛮子如何抵挡得住,那时,要杀袁蛮子不是容易得很吗?

哼,范文程居然依仗大汗的宠信,说什么敌不动我不动,一定要掐准了时候,堪勘比袁蛮子先到北京一步,您说这不是护着南人是什么?

我看这厮心中一定有鬼,保不齐是明国的细作呢,不然他的祖先那么厉害,他为什么当汉奸,南人蛮子不是很敬重祖宗的吗?”

皇太极闻言怒喝道:“够了!莽古尔泰,你越发放肆了!本汗说过先生之言便如本汗所言,你这么说是不将本汗放在眼中了?”

莽古尔泰脖子拧了拧,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那男子正是被皇太极奉作智囊的范文程。

范文程本是大明抚顺人士,当年抚顺被努尔哈赤攻破,全城人口牲畜都被掳掠,范文程亦在被掳之列。其人心比天高,终日想着建立一番事业,但功名未得,已是沦为阶下囚,眼见重回大明没了指望,利欲熏心之下,一狠心投靠了后金。

在努尔哈赤手下,范文程活得如猪狗一般,直到皇太极掌握了后金,范文程才得以施展才能,被皇太极引为汉之张良,凡事必问策于他,范文程的受宠程度超过了普通后金权贵,这引起了后金保守派的强烈不满,莽古尔泰就是代表。

面对莽古尔泰的质问,范文程没有丝毫动怒。他不想,因为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砺,血性已经消磨一空;他不敢,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条狗,因为讨得了主人的欢心,所以得到的骨头比较大块,但主人的亲属要揍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还手的。

平复了心情,范文程微笑道:“三贝勒不必着急,且听宪斗细细道来。

大金此次南下,除获得过冬物资外,最重要的目的是打击明国的士气,并借机除掉袁崇焕。

明国对大金威胁最大的人,一为孙承宗,二为袁崇焕。此二人一个擅长经世治国兵事方略,一个擅长战阵相持好勇斗狠,若论二者能力,当以孙承宗为上,万幸其人方正耿直,为明廷各派嫉恨,在东林与诸派合力排挤下,明主罢黜了他,因而袁崇焕是大金眼下最危险的敌人。

要除掉他,凭借大金目前的军事实力是办不到的,两次宁远之战受挫就是明证。不过,袁崇焕此人刚愎自用,骄狂自满,对明廷的命令常常阳奉阴违,这就为咱借助明廷言官与明主之手除掉他提供了条件,呵呵呵呵,要那么做,我们就得给明廷一个理由,一个大到明廷再也容不下他的理由!”

说到这里,范文程顿了顿,被他一番话勾起好奇心的后金将领们纷纷身子前伏,作出倾听之状,皇太极催促道:“先生请接着讲。”

范文程却是继续引导话题道:“什么理由是明廷非除掉袁崇焕不可呢?”

莽古尔泰哼道:“卖国呗,这年月名门之后都能出卖母亲之国了,袁蛮子反倒不识时务,看不明白。”

皇太极脸色一变就要发作,范文程却是摆摆手无所谓道:“三贝勒说得很对,明主最不能接受的当是袁崇焕背着朝廷与咱大金密谋协议!

但这还不够,此前明廷言官已然有袁崇焕勾结大金的言论,但丝毫没有动摇明主对他的宠信,因为没有实据,要知道当今的明主可不比天启年万历年那会儿呢。”

皇太极深有同感道:“不错,观今之明主所为,除去阉党的手段雷厉风行,而后重用袁崇焕毫不犹疑,将整个明国的力量都投注在关宁,袁崇焕因一己好恶除掉毛文龙一事,明主明明心尖宛如刀剜斧切,依旧对袁崇焕示之以恩,于明国而言,算得少有的明君了。”

范文程点头道:“大汗所言甚是,因此,我们要让明主动袁崇焕,就得给明国上下一个证据,一个大到明国朝野怒火沸腾,明主想护袁崇焕也护不住的证据。

如今我们的行军时间就是一个机会。

根据明廷的反应看,内阁事前没有得到关于大金南下的消息是错不了的,否则遵化之战不会那么轻松,呵呵,有了这个引子,袁崇焕如果竟与大金铁骑一起到达北京城外,大汗、诸位贝勒试想:明国朝野会有何反应?”

众人越听眼睛越亮,就连莽古尔泰也猛拍大腿道:“她娘的,妙啊,那时袁蛮子沟通敌国的帽子就戴定了,看他还不死!”

其余诸将,多铎、阿济格、济尔哈朗、多尔衮等纷纷高呼妙计,皇太极也是一脸喜色道:“果真如此,袁崇焕死期不远矣,先生真乃我之张良也,本汗得先生胜过十万精兵!”

范文程拜谢道:“大汗缪赞了,宪斗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为大金尽了本分而已。”

多尔衮哈哈大笑道:“先生何必妄自菲薄,有先生相助,袁蛮子定然插翅难逃不死都难了,不过,明主乃强势自信之人,关宁军与大金军同时出现在北京城外,就这一条还要不了袁蛮子的命吧?”

范文程目光闪烁道:“固山贝勒所虑甚是,好在宪斗留有后手,以袁崇焕的性子,他会抢着往咱的兜里跳的。”

范文程的话让众人脊背涌起阵阵寒意,看向他的眼色多了几分旁的色彩。

后金最后商谈进击策略的时刻,刘航也没闲着。双方都卯足了劲儿要给对方一个狠的,依照历史原来的轨迹,应该说后金的意志更为坚决。

后金粮食生产严重不足,手工产业基本为零,炼铁铸炮兵器产业这些原始工业,是真正的原始社会的初级阶段,因此后金战略物资的获得,除了抢掠别无它法,人口更是稀少,不足大明的四十分之一,这就决定了他们经不起一次大的战役失败的冲击,一旦失败,再无翻身之日。后金上到皇太极下到兵卒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们把每一战都当作最后一战来打,士兵的斗志得到充分的爆发,化作了强悍的战力。

而大明虽然物质极度丰富,生产力发达,但因为制度的原因,吏治腐败国穷民未必穷,相对西北的烽火连天民不聊生,江南诸省却是商业发达民生富庶,但朝廷无视地域的差别,全国各地,除江苏外税制统一。加之内斗不歇,不能全力抵御外辱,即使大敌当前也不能停止,刘航此刻正深受其害。

后金磨刀霍霍,刘航为了教训这帮孙子忙得焦头烂额,那群大臣依然不忘给他惹事。

兵部尚书王洽因为刘航的训斥羞愤难当,果真回家避门谢客,刘航命人宣其部署迎战策略,王洽回以身体欠佳,请求皇帝允其致仕返乡,刘航气得三尸神暴跳。

按照惯例,大臣无罪而祈求致仕,皇帝应该温言勉励,挽留其回归朝廷继续当值,然后大臣再次推脱,如此三次,大臣才感于皇帝的诚意及心怀对朝廷的责任,留下来继续当官儿。岂知刘航这个冒牌皇帝耐心欠缺,一怒之下准了王洽的致仕折子,准其回乡养老,而后根据张贤的意见,擢升孙承宗为兵部尚书领文华殿大学士,署理迎战事务。

孙承宗的到来彻底解放了刘航,冒牌皇帝有了孙老头这块挡箭牌,不顾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将统筹兵事的担子全部交给了孙承宗,政务一律发归内阁处理,自己落得了自由身,得以全身心与王通一起研究狙杀皇太极的行动。

大战最后的序幕拉开了。

今天开始更新加快,三更奉上,这是第一更,小朱厚颜求个票票,推荐鲜花白水板砖(汗……这个看情况吧)都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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