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知不觉间过了两个月,此时正值开春时节,肃宁各处的雪都渐渐化开了,差些的道上泥泞不堪,泥洼路上堪能行马。
一人骑了匹被泥水沾到看不清颜色的骏马,疾速驰过,奔古府而去。
带的却是京中传来的消息——调肃宁同知古轩入京,封为御林军百户,择日进京。
古家看儿子终于成了京官儿,俱都欣喜不已,唯古轩感觉有些不舍,想这些日子来,自己作息多规律:早晨起个大早,与凝儿调笑几句,两人收拾妥当了便去豆腐坊吃碗豆腐脑——凝儿顶喜欢吃的。
吃完早点便慢慢踱着步子,等逛到知州府上也已经消食了,去夏通判那里招呼一声,自己便喝个茶,练练书法,与那夏晓雯说些她不一定听懂的话,讲讲故事;偶尔来了兴致还可以去堂中赌两把练练手,夏晓雯在一旁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心道原来赌钱也不是那么无趣儿的。
待得没意思了就去听霜店中看看帐薄,赖在内屋的床上看着听霜可爱的皱着眉头算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现在这悠然自得的日子……到头儿了。
心中哀叹一声,回房帮着两眼红红的凝儿拾掇完东西,安慰了她几声,逗得她含泪笑了才罢,叫了马车拿了礼,急急赶到了知州府上。
“明日便要走了?”夏通判心情复杂的问道。
“恩,这些时日多谢通判大人照顾了,”古轩说着,又深深辑了一礼。夏通判告诉了他许多官场上的事儿,可算是同僚,又可说是老师了,加之古轩对这老人极有好感,此番话倒是字字出自肺腑。
夏通判原本想的就是这同知能早来早滚蛋,不料处了些时日,心中却对这很会做人的年轻人甚是爱护,当下嘱咐道,“此番升官入得京,可谓喜忧参半,日后古同知切记要谨言慎行啊!”
“大人教诲古轩定当铭记在心,”说完又扭头看了眼正依依不舍望着自己的夏晓雯,笑着道,“晓雯,昨日讲的那乌鸦……最后便是寻了许多石子投入瓶中,才喝到瓶中的水,呵呵,你可曾猜出来?”
“……竟是往里扔石子么?它怎么不去河中喝水呢?真是只笨乌鸦!”
这话听的古轩一阵无语,晓雯批评完了那弱智的乌鸦,抬头道,“你走了又没人陪我玩了……没有故事听了……唉,好没意思,”晓雯撅着嘴,不情愿的道。忽地两手一拍,把边上两人都吓了一跳,“你可以给我写信啊!咯咯,这总行了吧,走时把衙门的信鸽拿上一只,过得几日就给我寄来封信,写个故事什么的,好不好?”
晓雯正为自己想的这点子得意,见古轩笑的讪讪地,忙祭出这些日子的杀手锏来,撒娇道,“好不好嘛~轩哥哥……”
古轩一副败给你的样子,忙不迭的答道,“好好好,一定寄,一定寄。”
晓雯这才开心的笑起来,两个大眼睛月牙般眯着,看的古轩一阵目眩,赶忙移开了眼神。
“那……大人,古轩告辞了。”
夏通判和蔼地笑着,看两个年轻人说话,闻言道:“路上小心些,一路顺风。”古轩当下也不多待,让衙役去捉了只鸽子,带了回府。
…………
“爹,娘,我走了。”古轩接过凝儿递过来的包裹,和一个……鸟笼子,看着这世的父母道。
古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嘱咐道:“你小子,若是到了京中,还似在家这般胡闹,到时可就没你爹给你张罗了……小心做事,莫要惹什么乱子,知道吗?这么大了,该懂得些轻重了……”还待要说,古程颐在一旁提醒到,“夫人,这话说了不只一次了,轩儿心中自然明白,谨记别惹是生非就可平安无事,若真的受人欺辱……也要忍着,去告诉刘公公,他定会给你做主的。”
“孩儿明白,”古轩听着话,心中不禁泛酸,看着他们对自己真挚的关爱,他过去抱了抱古夫人,轻声道,“娘,我走了。”
看了眼古程颐,见他点点头,古轩便不耽搁,回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先去豆腐坊。”
“驾!”车夫甩了一鞭子,两匹马便蹬蹬急行起来。古轩回头望了眼古府门口相依伫立的两个身影,眼红红的想,他日定要有番作为,能让他们骄傲的作为!
到了铺子,马车还没停稳古轩就急急地跳下车来,身形不由控制不住前冲之势,踉跄着进了店中,才堪堪扶住内屋的门框。正待歇歇神儿,门中听霜听到动静疾步走了出来,却正好扑到古轩怀里……
两人都紧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眸子,听霜不解的看到古轩眼中那丝丝不舍;古轩看到的是——呃,恼羞成怒:“还不放开我!”
“咳,”古轩赶忙撒手,尴尬道,“我……现在便要入京了。”
“什么?”听霜不解的看着他,古轩又重复了一遍,“昨日收到调我进京的文书,便想今日来给你道个别。”
“你要入京了?那,恭喜了,呵呵,”听霜笑得有些不自然,“还吃点东西再走么?”
“恩……”
“慢点儿吃,从肃宁到京城得有三日的路程呢,路上可要小心些,”听霜看着古轩吃的甚急,出声道,“伯父伯母嘱咐你了吧?在京中做官可要小心些,听街坊们说的,在京中走错路都会给罢官杀头的……”
古轩感动的边吃边听她说完,接过听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笑着说道,“处了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没发现你这么能唠叨,境界直奔我娘去了,哈哈。”
“说着严肃呢!别不拿我说的当回事儿,”听霜白了他一眼,“你就这样去了京中不惹事儿才怪,哼!”
“我知道的,”古轩好容易严肃了下表情,“我才不会惹事儿,哼哼,小事儿咱不屑去惹,”看听霜又白他,忙接着道,“可大事儿又挨不上边儿不是?嘿嘿,这我心中都有数的,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路了。”
听霜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恩,路上小心些。”
两人默契的没说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