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太监小陈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盆火炭,轻轻地放到榻旁,铜质的盆子墩在桌上“当”的一声脆响,惹得榻上刘公公悠悠转醒,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下。
小陈子赶忙诚惶诚恐道,“公公恕罪!”
刘公公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先出去吧,把马永成给我喊来。”
小陈子应了声,倒退着出了门。
刘公公揉了揉眼,“皇上着咱家弄些银两,少了不行,多了又弄不来,愁煞个人啊。
山西那边想收怕是不妥啊,上回连在门前挂玉米的税都收了,若再榨怕是有人闹事儿了。京中这天子脚下,又动不得什么手脚,江南……上回盐税扣了三成出来,现在所剩无几,想点儿什么由头?”
“刘公公,奴才马永求见。”正自想着如何捞钱,被门外一个公鸭嗓子打断,刘公公不耐地道,“进来。”
扫了眼马永成低头顺目的样儿,“前些天让你去办地事情可曾办妥?”
“回刘公公,奴才正在加紧办,除了三两个实权大的,基本都拉拢妥当了……还有件事儿,这次宁王送地礼物,却有些不同……”马永成诺诺地答道。
刘公公扭过头来,“什么意思?”
“上次不是弄得彩灯笼、爆竹让太子很是喜欢么?这次依样儿又弄了些个,只不过,还带了两个婢女过来……”
“公公,外边有个古大人拿了文书说要见您。”
刘公公听那古轩到了,自己倒是不好不见,“恩,引他进来吧。”又冲马永成摆了摆手,“你先回去,那俩婢女你去着人查查,身份没啥问题的也别拦着。他宁王备了什么东西你只管送春坊去就成,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咱家这竹杠也不好敲得太狠,还管他那么多作甚?”
“……是,奴才告退。”
古轩今日大早便到了,这一路颠簸行车,只感觉浑身骨头都散开了,走个路两腿就打摆子打得晃晃悠悠地,好不郁闷。入了京就赶忙到这靠山刘公公这儿拜访一下,末了自己再找个住的地儿躺他几日,睡个饱。
越往南来天气便少了许多寒冷,这会儿看那小太监去通报了,古轩把大氅脱了塞进包裹,垫在背后,委顿地靠着墙,不禁想,我要是一学物理的多好,也自个儿弄辆车开开,这马车是人坐的吗?连着赶了三天路才到这应天府,连个囫囵觉都没得睡,累!忒累!
古轩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拿了御林军的文书才能步行进来的皇宫外院,这里面便是皇帝住的地方了?啧,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么,还没故宫壮观,倒是跟自己想象中的一个模样,红色的城墙,青色的瓦,这应天的皇宫也忒差了些吧……
“古大人,”远处,刚刚去报信的那小太监提着衣襟,惦着脚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这动作一个少女做来倒显得天真可爱,怎奈对方却是太监,古轩胃中一阵翻腾,又不好偏头不看,只得强自忍着,这时只听他行到近处吁吁地道,“古大人,刘公公有请。”
“有劳公公带路。”
古轩跟在他身后,这小太监一路扭腰摆臀的甚是别扭,便举目观望着司礼监的院子,暗道,这皇家住的地方还真是不可貌相,方才在外边看到的恐怕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连个司礼监都像大号的四合院——院子是真的阔了些,瞧来得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看那太监放慢了步子,到正对院的一处房门前停了,用那尖细嗓音扬声道,“公公,古大人到了。”
“恩,让他进来吧。”那小太监紧走两步把门打开,躬身道,“古大人请。”
那小太监在门口没动弹,古轩自个儿进了门,看到一个长长的走廊,拐着弯绕过了中间种的些花花草草,只有一个门敞开着。
古轩踱步走上前去,只见屋中有些薄薄地烟雾朦胧着,似乎点了香炉,可仍有一股很大的怪味儿掺合着,甚是难闻。古轩屏着呼吸想,以前在书上看到说太监削去那话儿的时候大都伤了尿道,整日里身上都有股臭味儿,看来倒是不假,也不知道皇帝家地找这奴才,整日伺候着能舒心么?
古轩在外边长吸一口气,这才道,“下官古轩求见,代家父问刘公公安好。”
听那刘公公的声音道,“呵呵,古家公子自己进来就成,咱家身体略有些不适,只得在这儿见了。”
古轩进了屋,看样子似乎只是个卧房,过了两间屋子才见到刘公公手拿着一个册子,正斜靠在一张床榻上,听他进来这才盘腿在床上坐下,见古轩又待施礼,笑眯眯地指着身前桌旁的凳子,“古家公子莫要客气了,坐。”
古轩感觉在屋中待着甚是压抑,赶紧办完事走人得了,仍站着客客气气地道,“下官那日接了文书便急急赶了来,今日晨间才到,家父特地嘱咐的,到了京城定要先来拜访刘公公。”
说着从包中取出一对翡翠马,这还是古程颐为答谢刘公公,望他能给古轩的前程安排好路子,才特地去了河间府最大的珠宝行挑选的,上好的翡翠通体莹莹然透着亮,只造价就七八千两,着实出了次血。古轩看着这惹人喜欢的珠宝,心中滴血,暗自想他日定要捞回本儿来。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公公不嫌弃。”
刘公公笑脸更加灿烂了,那脸整个跟朵盛开的野***一般,口中边道“这不是见外了”却伸手接了过来,摩挲了两下,心中暗道声好货色,热情的问古轩,“古公子今天刚到还没休息呢?可曾找着客栈?”
古轩一听忙回道,“找着了,找着了,不劳公公费心。”还有半句咽在口中,“若是在你这弄间房住,我怕只待一天就得半月吃不下饭了。”
“恩,那要早些回去休息才是,御林军那儿晚些去无妨,咱家给那边打了招呼,”说到这,刘公公心中一动,不如把他弄到太子那,也不枉他还晓得备了厚礼孝敬咱家,顺便还能看着太子身边地人,这点子果真是一句两得,想着得意的执了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古轩,“去的时候把这条子给执戟安之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