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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千千心结

御医们的话本也没错,但心结这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否则这世上会因为顿悟而多出无数的佛来。

也正是因为御医们的话,爱女心切的武后才谨遵医嘱,把李令月关在寝宫中“调养身心”,严禁外出,也正因如此,又间接地让李令月的心情更为烦闷,更加吃不下饭去。

林风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古怪的恶性循环,尤其是不经意间,林风总能摆弄出两样新鲜玩意,让贪玩而又喜欢猎奇的李令月心动不已,也让李令月原本烦躁郁闷的心情得到一定的缓解。

雨荷倒也极为尽心,很快地就把林风要的山楂找了回来。虽然已是时至凌晨,但李令月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困了就睡,醒了就盯着天花板,早已经黑白颠倒,乱了时差,而且又对林风的举动极为好奇,所以是此刻毫无睡意。

林风的本性也是个贪玩好动的主,来到古代后因为条件不允许,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在公主卧房中胡闹的机会,倒也让林风有些跃跃欲试。而且一看到眼前这堆山楂,林风就又想到了他的母亲,当年林风凑在母亲身边要帮忙的时候,母亲却总是对他说,笨手笨脚的不要捣乱,现在的林风则是想再亲手作一次,好告诉那可能再也没有见面机会的母亲,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照顾自己了。

想到母亲虽然有些伤感,但因为出生在农村,计划生育普及的晚,林风的家中还有个弟弟,所以倒也不愁父母膝下无人尽孝,只是他这个不肖子却很难再有机会向父母解释了。

林风先是检查了一下雨荷带过来的山楂,发现果皮虽然有些干涩,但果肉却并没有腐败变质的迹象,而且每一颗都是粒大饱满。想来也是,皇宫中采办和进贡来的东西,谁敢拿次品来应付,再加上山楂果皮致密,极易保存,而且成熟期又比较晚,所以现在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但还是让雨荷淘出这么几斤勉强算是新鲜的山楂来。

找雨荷要了柄小刀,林风开始剔除果蒂杂质,雨荷瞧着这是个细致活儿,而且看起来林风好像满生疏的样子,便也找了把小刀,帮着林风一起处理起那些山楂来。

李令月躺在床上,初时倒也觉得新鲜,可过了半天,林风和雨荷还在那里剔着山楂,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问道:“林兄,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好啊?我都困了!”

听李令月仍然使用林兄这个称呼,林风突然记起,自从她把称呼从“兄台”过渡到“林兄”之后就再也没改过,确实是存了和他相交之意,而且上次在公堂中,吃了李令月一个大大的白眼,林风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来,那个白眼,应该正是由于他装孙子装过了头而引起的。

虽然不明白李令月为何这么看得起自己,但林风也知道最好还是顺了她的心意,林风所观察到的太平公主,可能是由于生活环境的缘故,拥有着很极端情绪化的性格。现在躺在床上慵懒无力的太平公主,的确有几分娇柔可人的感觉,而且由于生病而造成的那种虚弱感,让人一看之下也会心生一种保护欲;而那天在公堂之上的太平公主,性格却是极为飞扬,面对着孙荣和刘通时,她的神色却又极具暴戾之气,林风现在想想,还都觉得有些心寒。

其实林风倒也极为羡慕李令月的性格,该高兴的时候就高兴,想发脾气就发脾气,逍遥自在的,而他却在一直仰人鼻息的过活,要看衙役脸色,看县令脸色,而今更是升级了,还要看皇后的脸色,不停地装着孙子,林风实在是装累了,装烦了,如今眼见着李令月的确有着拿他当朋友看的意思,林风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如同与普通朋友聊天般,很轻松地笑道:“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种病呢,治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高高兴兴地,心里想吃饭了,自然也便能吃下去了。你现在困了,那便小睡一会儿,弄好了我再叫你。”

对于自己的身体,李令月其实并不怎么担心,而林风回话的神态和语气却是大合她的脾气。从小到大,李令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说说贴心话,分享一下小秘密,一起作游戏,一起恶作剧的知心好友,而不是一个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心把她视作公主,视作讨好对像的奴仆,下人。有的时候李令月非常希望自己变笨一点,笨到看不出别人在讨好她时背后虚伪的嘴脸,可如果每个希望都能成真,便也不会有失望这个词了。

“不,我要看着你怎么弄。”对于林风这么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她第一个知心朋友的人,李令月对他的话还是极为重视的,轻声应道,生怕声音大了又会吓到林风,让他想起自己是公主,变得生份起来。

林风从没想过李令月也会有看上去宛若乖宝宝的一面,看着李令月因为他话语中略带敷衍而嘟起的嘴,以及瞧向他时那透明清澈的眼神,林风发觉,眼前李令月的形象,正在逐渐和印象中历史上太平公主的形象慢慢分离,越分越远……

在把山楂剔除杂质,清洗干净后,林风却又觉得事情有点麻烦。这是公主寝宫,而不是自家厨房,而煮饭用的锅也和煮茶用的锅不同,一个小小的炭炉显然是不可能把这一小堆山楂煮熟的。

“公主啊,最近的厨房在哪里?能不能借用下?”在李令月的面前,林风已经很能放开心情,把她当作一个普通朋友来看待了,但称呼这个问题却让林风有些头疼。像武后一样叫月儿,那显得太亲腻了,喊她殿下,又太拘谨了,最后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称呼她为公主,这样就算给旁人听了去,也不会落人口实,听起来似乎也满顺耳的。

李令月也有着相同的想法,因此在于林风对她的称呼上,也没有过多计较。李令月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各种场合各种人物却见识得多了,那些与她聊天套近乎的人对她是不是另有所图,李令月一眼就能看出来。几乎没有什么***的林风,就是李令月所争取的在她人生中第一个可以平等相交的朋友,而现在看来,李令月觉得她离成功之日已经为时不远了。

“这个啊?御膳房现在已经锁了,不太方便让你进去……”李令月皱了皱眉头,然后指了指林风放在桌上的那一小盆山楂问道:“你借用厨房,只是想把这些东西煮熟?”

“对,煮熟之后,很快就可以吃了。”林风点了点头。

“那需要的工具和食材会不会很多?”李令月再问。

“不多不多,只要二斤糖,一个铜锅,一个炉子,再加几个盛放食物的器皿就成。”

“这个简单,雨荷,传我的令,立刻把隔壁房间给我弄成厨房的样子。”听林风仅仅是如此要求,李令月的眉毛舒了舒,对雨荷下令道。她想要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所提出的要求,而且还是为了她的病,李令月不想做不到林风的要求让林风失望。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让林风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大半夜,可仅仅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林风就已经听到屋外忙碌的声音了。心头虽然很好奇,但李令月还留在这里,林风也不好撇下她独自去外面看看,那些工匠们是如何的神通广大。

对于林风的表情,李令月的心中很是得意,纵然她太平公主乃是天之娇女,但以目前的心性来讲,还仅仅是一个顽童而已,此刻李令月就像普通的小孩子给朋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玩具一般,心中得意不已。

因为闲着无聊,林风便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李令月,想像着日后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太平公主的样子,可研究了大半天,林风却始终无法把现在的李令月和印象中的太平公主联系到一起。生活环境的改变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林风想到了某位无名氏所下的结论,对此深表赞同。

李令月同样无聊,也在偷偷地观察着林风,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自然发现了对方在偷瞧自己。李令月终究是少女心性,而且这里又是她的卧房,虽然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但内里却是仅着内衣,李令月的小脸不禁羞地通红,别到了一边去。

相较于李令月,林风可是久经考验的战士了,还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就曾经和同桌的女同学打赌,一直对视了一整节课,结果半节课的功夫不到,就逼得对方败退了。对此,现在虽然想来可笑,但当时的林风还是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本事却在这种场合再次派上了用场。灯下观美人的机会不可多得,林风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因为林风的要求很简单,所以只是过了不长时间,忙碌的声音就已经停歇,然后雨荷敲门走了进来,朝李令月行了礼后禀报道:“公主殿下,隔壁都已经弄好了。”

听雨荷这么一说,林风也收回了他的目光,端起桌上那盆山楂,准备去隔壁见识见识,古人的工作效率究竟恐怖到了何等地步。

“林兄,你先到隔壁去,但等一会儿再煮东西。”李令月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林风。大唐虽然昌盛,但某些制度,封建色彩却是极为浓重的,比如说唐代的奴婢,仆役地位极低,是最下等的人,只要有理由,主人将其打死可以不受刑罚,所以当初林风的父母就坚决没让林嫣签卖身契,把她当亲女儿给养了起来。同样因为如此,御膳房那种下人出入的地方李令月是从来没去过的,如今见到林风准备亲自动手烹饪,李令月也想见识一下他能再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意来。

听她这么一说,林风就知道她肯定是心里好奇,也同样是抱了见识一番的心态,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侍卫都守护在宫外,林风出得李令月的卧房,发现走廊中的宫女已经撤走了大半,显然是武后离去时也觉得有些不妥而带走的。剩下的这些宫女可是眼瞧着武后把林风给领了进来,又见到他还可以自由活动的样子,心中若有所思,也不敢阻拦林风,让他顺顺当当的就到了隔壁。

雨荷传下去的命令虽然简单,但那些工匠们又岂敢怠慢,硬生生的从别处拆了一个灶台给搬了过来,又在旁边搭起了案板,各式锅碗瓢盆弄来整整一套。

林风左手端着一只白玉制成的小碗,右手食指轻轻在碗沿上弹了弹,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很是有几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味道,再看着案板上摆着的其它的金杯银碗象牙筷子一类的东西,又让林风不禁咋舌,明白了什么叫做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

按照林风的想法,女人换衣服通常都是很慢的,可那一套餐具林风还没鉴赏玩,李令月已经在雨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因为心情好转,李令月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气色瞧上去却已经改善了许多,因为身子虚,走了这么两步路也觉得有些喘,小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在原本粉白的肤色应衬下,的确是白里透着红,份外的可爱。虽然林风对她还没什么非份之想,但她这副模样却也不由地让林风目光一滞,心中点头暗暗赞赏。

“公主来了,那我现在就开始了?”为了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林风向李令月问道。

将山楂劈为两瓣,文火煮熟后用铜筛将山楂滤成泥状,然后倒入铜锅,加入等量的糖,不断搅拌,使糖溶化,与山楂泥相溶,文火煮至糖度口感合适的时候即可出锅,装入备用器皿中盛放冷却。

这就是山楂糕最简单的制作方法,耗时也并不长,林风曾多次看见母亲操作,他也曾亲手尝试过两次,但却依旧算不上熟练,而且唐代的糖多半是由甜菜所制,方法又极为落后,含杂质极多。林风的手艺本就不出色,原料又算不上顶尖,煮出的成品当然也不会太好。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山楂泥的颜色发暗,卖相上又弱了几分。

更让林风有些遗憾的是,找不到琼脂,恐怕山楂泥很难凝成糕状,李令月偏偏又是个急性子,见到林风忙活了大半天才算是煮好,却又装神弄鬼地让她等晾凉了才能吃,李令月就如同见了某样新奇事物被挑起了好奇心,但却又没能得到满足的小孩子一般,撅着个嘴表示不满,执意要先盛一碗尝尝。

看她这副表情,林风就想到了家里的林嫣,每当她对自己表示不满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神情,林风心一软,就给她盛了一碗。看着那暗红色的山楂羹被盛在白玉碗中,林风心中不由替这碗感到可惜,真是糟蹋这碗了。

李令月的厌食主要在于她的情绪和心理,之前和林风的交谈已经让她开解了不少,而今又见到林风变着法子的在讨好于她,心中更是开心,先是试着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又偿了一小口,发现之前让她烦躁的恶心感没来,再偿一小口,发现有点饿了。

见李令月一副有滋有味地模样,林风也算是长舒一口气,他可不是厨师学校毕业的,能弄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快要黔驴技穷了,如果这些都不管用,林风已经准备出必杀,放大招了,给她讲上一夜的鬼故事,没准儿这一惊一吓的,她的心理也就自动调节过来了。恐怖片之所以有销路,就是因为它能让人在恐怖紧张之余舒缓人的神经,如若只是一个劲的恐怖,又有谁会去看那玩意,中医都说了,只补不消或是只消不补那都是不可取的。

那玉碗看着漂亮,但盛的份量却着实有限,而且林风也只是给李令月盛了小半碗,没几勺子的功夫,便已经碗中见底,被李令月吃了个干干净净。在她执意要盛第二碗的时候,林风却拒绝了她,山楂这东西虽然爽口,但对胃的刺激却也不小,而李令月她本就几天没吃东西,腹中空空,极忌暴饮暴食,更忌刺激性大的食物,如果好不容易弄好了她的厌食症,让她恢复了食欲,却又弄出个胃炎,肠炎一类的病症出来,再让她连续拉上几天肚子,林风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都说吃饱了就想睡,李令月虽然没吃饱,甚至还有点饿,但她这些天本就睡得不多,加上这又算是闹腾了半夜,而今在心情放松之余,也起了几分倦意,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中的玉碗也脱手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散落成瓣瓣玉片,看得林风一阵心疼,这东西拿到21世纪去,那可就是古董啊,保存完好,用料考究,手工精良,而且还是皇宫中的御用之物,这得值多少钱?

李令月现在是在半梦半醒间,自然不会对这个玉碗有什么表示,就是那雨荷,也未露出丝毫心疼的神情,让林风对宫廷生活的奢华无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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