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妙甚妙,哈哈!”司马衷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殿中,“这么说来,那号称赵王府第一谋士的成歧也被你骗过了?”
王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戎,发现他脸上已经黑得有点吓人了,苦笑着点了点头。王兴刚刚回到洛阳,按例没有回家而是先进宫汇报,因为涉及到王戎,司马衷便将他也召了来。只是王兴一番叙述下来,司马衷的脸色是越来越兴奋,而王戎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听到那封“投敌信”的内容时,王戎差点没晕过去,一口气半天才顺过来,悲愤无比:一世英名啊……
“好好好好!”得知赵王决定暂缓起兵,等待王戎安排江东兵马入京时,司马衷忍不住拍着龙案一连说了四个好字。王兴的这一招有一举数得之妙,司马衷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好处。于是君臣三人又仔细计议了一番,眼看已到晌午,司马衷赐下御膳,王戎父子才拜别而去。
“嘿嘿,父亲大人,近来可好?”王兴偷瞄着王戎的酷酷的脸,干笑两声,没话找话的说道。
“哼!”王戎看还在皇宫中,不便发作,加快步伐,把个后脑勺留给了身后的王兴。
王兴赶紧上前两步,怀里摸出个玉如意就当众行贿起来,王戎转头看着他那副满脸媚笑的无赖模样,恨不得运起如来神掌生劈了他。大袖一挥,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王兴毫不气馁,发扬屡败屡战的精神,又故作神秘的说道:“孩儿也知道这次有些擅作主张了,不过幸而未辱使命,皇上说日后平了赵王叛乱,我们王家要居首功”,顿了一顿,发现前面的王戎虽然步子没停下来,不过耳朵却竖起来了,心里暗暗好笑,又说道:“皇上还说,待杨骏被诛,要升父亲大人的官呢。”
王戎心里顿时大为意动,面对太傅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倘若自己真的能够有这么一天,那……回头一看,王兴正挂着小狐狸一样的笑容看着他,赶紧按捺下激动,他恼怒的是这么大的事情王兴居然都没跟他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了,实在是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大感没有面子,不过观起王兴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倒也算得上是无懈可击,王兴叹了一口气,说道:“赶紧回家罢,这次你一言不发就跑了,回去看你娘不好好收拾你。”
王戎还有公事要回吏部,王兴便自己往府上走去。远远的看到王家的府第,王兴突然涌起了游子回家的感觉,只有在这里,他才不必勾心斗角,不必绞尽脑汁的去算计别人,王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一跨进自己的房间,王兴就看到一个纤瘦的背影正托着下巴坐在那边发呆,王兴一笑,突然发觉自己心里竟有些想念这个丫头了,她的乖巧,她的善解人意,她对自己那份情意,这些日子没有她在身边似乎都有些不习惯了,王兴轻轻唤了一声:“晴儿。”
晴儿身子一呆,转过身来,还是那张娇美的脸,只是略略瘦削了些,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有些尖尖的。王兴笑着说:“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好像瘦了许多。”
晴儿眼里原本满是忧愁,看到王兴出现在面前,一丝喜气开始在脸上荡漾开来,怎么都掩饰不住,“少爷,你回来啦?!晴儿听老爷夫人隐约说到少爷这次是去很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就会有性命之忧,晴儿不知道少爷去哪里,但是看老爷夫人都那么担心,晴儿心里总是很害怕。”
王兴笑道:“所以就不好好吃饭?”
晴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王兴心下感动,一直为后世一夫一妻的思想所困,王兴总是刻意的压抑自己对晴儿的感情,把一缕情丝全都系在了吕笙身上,经历了吕笙的这番折难,他才明白喜欢的人在面前却不能得到回应的苦闷,王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晴儿的位置,“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明明自己喜欢她,明明能给她幸福,我为什么要拘泥于千年后的思想,强迫自己抗拒呢?”
王兴感觉心结豁然打通,不再迟疑,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就把晴儿拥入了怀里,“晴儿,让你担心了,少爷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待你的,我一定会给你快乐。”
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得有些发蒙,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回过神来,多年来的情思终于得到了回应,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傻丫头,哭什么呢,我是要让你过得快乐的,既然你这么伤心,那我就收回那句话了哦。”
“别!”晴儿不理会他话里的调笑,紧紧抱住了他,那模样就好像生怕刚刚得来的巨大幸福又飞走。
王兴又施展甜言蜜语,将晴儿逗得破涕而笑,这才将关中之行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晴儿听他讲得轻松有趣,这才将心里的担心渐渐放下。当王兴讲到吕笙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晴儿,发现她正眼睛的含着笑意,似乎没有吃醋的迹象,这才继续将他如何安排吕笙的事讲了下去。
晴儿知道王兴最喜欢的人是吕笙,不过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吕笙难以相比,如今王兴肯接纳她,她早已喜出望外,又怎会去吃未来王家主妇的醋呢。不过她显然更为关心吕笙的处境,听说了吕笙在赵王府里的种种委屈,也忍不住为她担心起来。
二人正讲得入神,冷不防一个高亢的声音在门口炸起:“王小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么?!”
王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萧氏正凤目含煞的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雍容气度?
晴儿赶紧离开了王兴的怀里,乖乖的低头站立在一边,萧氏迈着杀气十足的步子走了进来,冷冷的瞄了一眼晴儿,说道:“好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回了家也不知道给娘报个平安,就先来寻你的丫鬟亲热啊,王小二,娘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王兴一看萧氏要暴走的样子,心里涌起了极度危险的信号,不敢怠慢,迅速酝酿了一下感情,扑上去就喊道:“娘,孩儿可想死你了。”
不料还没近身,就感到耳朵一痛,萧氏准确的抓到了王兴的耳根,运起九九回旋拧神功,饶是王兴一身武艺,面对这有如天外飞仙无迹可寻的一招,也只有束手就擒,还得大声呼痛表示配合。
晴儿在一旁看得心痛无比,又不敢跟萧氏求情,萧氏扫了一眼一脸焦急的她,淡淡的说道:“你心疼啦?”晴儿不敢应是也不敢应不是,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
王兴看萧氏怒气稍降,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孩儿知错了,孩儿都这么大的人了,娘你在丫鬟面前还是给孩子留点面子啊。”
萧氏重重的哼了一声,又加力拧了一下,才松开了手,王兴赶紧恭恭敬敬的把萧氏扶到椅子上做好,在她肩膀上按摩起来,打了个眼神,晴儿示意,转身就去泡茶。萧氏闭着眼睛舒服的享受了一阵王兴的推拿,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说吧,这些日子都干嘛去了。”
王兴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吕笙的那一段当然是隐去不提,萧氏静静的听完,将王兴拉到面前,一脸担心的说道:“兴儿,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做之前也不跟娘说一声,知道娘有多担心吗?赵王那边是造反的大事,你陷在里面有多危险,要是你在关中出了什么事,你叫……你叫娘怎么办?”想起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萧氏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王兴感受着萧氏的那份关心,心里觉得无比的温暖。司马衷,王戎,晴儿,萧氏,他们都关心王兴的安危,只是,司马衷更关心关中之行的结果,王戎同样担心家族的命运,晴儿在关心之余还会考虑吕笙的问题,只有萧氏,母亲的心里关心的永远都只有儿子的安危健康。王兴眼睛不禁有些发红,他跪在萧氏面前,拿出手帕去擦萧氏眼角渗出的泪水,发自内心的说道:“娘,对不起。”
“去你的,”萧氏一把夺过手帕,自己抹了抹眼睛,又拿出凶狠的表情,威胁道:“下次不管做什么,都要先给娘知道,你要再象这般让娘遭受折腾,小心娘打断你的腿。”
王兴笑了起来,突然惊呼起来,“哎呀,娘,孩儿今天发现,娘你好像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呢!”
萧氏看他正经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又开始调皮,不禁笑骂道:“别以为拍两句马屁娘就会放过你,告诉你,为娘现在还生气着呢。”可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气恼的痕迹,看到王兴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早就只剩下开心喜悦。
王兴一看危险信号解除,赶紧将司马衷赏给他的东西流水价的拿出来献宝,萧氏虽不爱打扮,不过看到一副副皇家用的金银首饰模样精致细巧,女人哪还有不喜欢的,便兴趣盎然的挑选了起来,突然看到晴儿在旁边,心念一动,招手道:“晴儿,你过来。”
待到晴儿走到近前,萧氏比划了一下,将一副金手镯戴到了晴儿欺雪的皓腕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捏了一把晴儿粉嫩的脸,说道:“你这丫头,难得你这些日子也为你家少爷挂怀,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下他回来了,开心了吧?”
晴儿脸红红的不回答。萧氏又说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正搂搂抱抱的亲热吗,是不是还是嫌我这老婆子有些碍眼啊?”
晴儿赶紧摇头道:“晴儿不敢。”
萧氏也甚是喜欢晴儿的乖巧,早就寻思着把她收到王兴房中,照顾王兴的起居。看她一脸焦急的俊俏模样,忍不住逗她道:“原来只是不敢啊,这么说,心里还是偷偷的这么想过了罗?”
晴儿更加不敢答话了,拿眼睛找王兴求救。王兴正嘿嘿笑着看萧氏逗晴儿,一看美人求救,立刻大起怜意,气血上涌之下就要上前英雄救美了,他咳了一声,壮着胆子说道:“娘亲,晴儿脸薄,您就别逗她了,孩儿送娘回房吧?”
“这么快就想赶娘走啊,哼,反了你啊,给我出去!”萧氏眼睛一瞪,浑身散发出王者之气。
“哦~”,眼看救美不成,王兴十分没面子,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等了不知多久,王兴在门外转来转去的正感无聊,听到咿呀一声,门终于开了,萧氏走了出来,说道:“好了,娘走了。”
王兴高声宣道:“躬送母亲大人回宫!”
萧氏扑哧一笑,又想来抓王兴的耳朵表达浓浓亲情,王兴赶紧躲开。
等到萧氏离去,王兴才走进房间,一眼看到晴儿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眼睛里满是激动的光芒,王兴奇怪的问道:“娘跟你说什么了,开心成这样?”
晴儿用力的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怎么都掩盖不住笑意。王兴天生是属狐狸的,见状也猜到了几分,笑道:“你不说本少爷也知道。”
晴儿笑着看着他不说话。王兴装出一副半仙的模样,摇头晃耳的说:“娘肯定是对你说,让你好好伺候本少爷,以后要让你进王家的门,对不对?”
晴儿睁着大眼睛,讶然说道:“少爷你在外面偷听吗?”
“有必要吗?”王兴一脸不屑,“本少爷乃千年后的妖怪转世,这点小事掐指一算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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