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剪等自回不说,慕容天这边也是一宿无话。
等到了天明,慕容天忙起身洗面更衣。等吃了早膳,别了娘亲,便自登程而去。他本是英雄性格,虽是离家远行,却也并不留恋,当下洒开大步就去。
孙氏在门外叮嘱他早早回来,等得慕容天不见了身影,这才把门关上,坐定身子,心中想道:“我儿目下正是青年,品格轩昂,人又雄壮,曾拜过名师学习拳头,真不该吃这公门中饭,伺候官府,吃辛吃苦的拿捉强盗。而且那一帮衙役,平时只拿得一些偷鸡摸狗的小贼,真要摊上这种要命的事,没有我儿,谁肯上前。虽是有钱赏的,然而自古道:‘衙门钱财一把烟’,再怎么经营,又岂能靠此发达呢!不过是做一年度一年罢了,如今等我孩儿回来我便叫他把这差事退了。”
不谈孙氏在家中胡思乱想,且说慕容天匆匆到县衙前来相会众弟兄。王剪一见面就说:“慕容兄弟,据说这袁达天生神力,身手甚是了得,通缉文书又严紧得很,倘若拿住了自是有好处,你千万要费心,但求捉到袁达,你我就有八面威风了。如果真有些什么意外,拿不住,到时我也自会在府官那里为你开脱,切记,小心为上!”
慕容天答应一声。王剪又向众弟兄们道:“这桩盗案乃是本官通差的公事,虽有慕容兄弟在此,到底是要大家共同出力留心,不可全推在慕容兄弟一人身上的。”
一般捕快齐应道:“头儿尽管放心,兄弟齐心可断金。”
等得安排已毕,王剪又把慕容天等几人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又交代了一番。慕容天便同了四个伙计便别了王剪,分头而去。那王剪亦不负慕容天所托,一日两次,必到慕容天家去照看他的母亲,这自不必细说。
且说那慕容天同了四个跟班捕快离了本府,沿途查访,心中时常想:“我此去纵然见了袁达,也定要见景生情!到时少不得也只好义字当先了。”那慕容天主见已定,一路而来,担担搁搁,已有半月。
这天黄昏,几人到了一处地方。但见四处烟霞寥寥,暮昏夜景。昏黄日色斜照树林,和那些枯枝黄叶,互相映照,显出一种凄凉色彩。
慕容天见天色已晚,正待盘算停歇之所,就见前面行来两人,细细一看,原来是一老一少俩道姑。
老的看去有四十多岁年纪,但见慈眉如银,满面红光,背上斜插双剑,手中执定一把拂尘,生就仙风道骨,飘然有出尘之概。
那少的虽是粗衣素带,却是生得百媚*,面皮现两瓣桃花,眼含一汪秋水,柳时眉儿弯同新月,樱唇小口红若丹砂;云髻峨峨斜插山菊数朵,金莲窄窄飘拂麻裙八幅;粗布为衣,益见身材俏丽;线绳作带,更觉腰肢不肥。真乃深山出异鸟,果然野树有奇葩!
两道姑自对面而来,等得擦身,却见那年老的道姑不住拿眼往慕容天身上瞧,嘴里连说:“凶险,凶险!此一去,阴阳两隔,祸福相依,全凭天意了!”
慕容天闻言,心头有些不快,便喊住那道姑问道:“这位仙姑请了!不知刚才所言可是说我吗?”
那道姑闻言,站定身子,又上下打量慕容天,才说道:“公子请了,我观公子印堂似有黑气盘旋,想来三日内必有灾祸,还当小心才是!”
慕容天本是个磊落汉子,听了这道姑所言,只道是招摇撞骗之辈。不过他是少年心性,也不在意,便笑问道:“敢问道姑,仙山法号,我这灾祸从何而来,可有解法吗?”
道姑听了,笑说道:“公子不必多疑,贫道乃翠云山黎山老母,我刚才所说乃是实情,如若不信明日便可应证。只是要说到这解法,贫道却还没有那般道行!或许你吉人自有天相也说不定。公子珍重,贫道告辞。”
那道姑说径自完,也不待对方回答,转身飘然而去。
望着道姑远去的身影,慕容天心头不免有些踌躇,正待赶上去详问。这时,就听得背后有人高声大叫:“前面行走的可是慕容贤弟吗?”这声音一边叫唤,一边赶上前来。
慕容天闻唤,回头一看,便既哈哈大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我陈家表兄,小弟这里作揖了。”
那人走到近前,笑道:“我的好贤弟请啊,这么多时日不见,也不来看望,真是想煞哥哥了。”
慕容天道:“表兄,最近小弟公务缠身,实是抽不开身,不知兄嫂近来可好?”两人客套了一番,慕容天又对几名捕快道:“伙计们,这位是我的表兄陈大勇。”
几名捕快听了,连忙行礼。陈大勇也上前谦逊回礼。
等几人见礼已毕,慕容天才问道:“老表兄,你本住在石定城中,因为上年打死了人,府官捉你严急,小弟当时放你行走,叫你避往秦陇去的,为何两年来音信杳然呢?”此次随行的几人,皆是平素非常交好的,慕容天也不怕他们听到。
陈大勇闻,说道:“贤弟,只因当时走得急,才连口信也忘了捎一个回去,愚兄现在就住在这里了。”
慕容天又问:“这里离石定城也不甚远,你为何要住在这里呢?”
陈大勇道:“贤弟,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不如先到家中坐坐,再谈便了。”
慕容天道:“表兄府上在于何处?”
陈大勇指着后面道:“喏喏喏,就在后面。”
慕容天道:“既然如此,哥哥请。”言罢,陈大勇便在前面道路,后边慕容天等人跟着他,走不多时就到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落,由于已近傍晚,周围一片昏黄,环境看得不太真切。依稀辨出傍林而建,有水有山,想来景致应是不差。
等得到了家门前,陈大勇道:“贤弟请止步,这里便是了。娘子快出来,我家慕容表弟来了。”一头叫唤,一头推门进去,后边五人随到里面。
慕容天心中暗想:“我表兄单身出外,如今倒有家室了,这也可喜。”想罢,就见里边走出来一个妇人,与慕容天等行过礼,三人分位而坐,四个捕快也在半边坐下。
先是慕容天问道:“哥哥,你那年别我之后怎生到得此地的?”
陈大勇道:“表弟有所不知。那年别了你之后,我一路而行,来到此地,当时正是风雪交加,不能行走,便在一座真武观中避雪。那知半夜里忽然来了一个女子,两泪纷纷的,哭得甚哀。我先以为是什么鬼怪,后来一问,原来是他父亲死后,没有棺材,欲将自己卖身成殓父尸的。”陈大勇话未说完,他妻子便立起来说道:“官人,你与几位稍坐,待奴家先到里面去备些茶来。”
陈大勇道:“娘子说得有理,还要备些夜饭。”
他妻子应了一声,自去准备。
陈大勇等他妻子走后,才又说道:“贤弟,当时我见了这个女子苦楚异常,十分不忍,就将你赠我的五十两银子给他十两,好成殓父亲。那女子自是感恩不尽的留我。他母亲又冒雪而来,留我到他家居住。后来,他娘亲作主,就招我为婿,不曾用媒人的。我将余成的银子,便小本营生。不料岳母上年生病也死了,如今是只有我们夫妻两个。幸得你的表嫂甚贤,方才偶立门前,看见你们走过,进来说起,我就赶上来一看,果然就是贤弟,不知此番有何公干到此?”
慕容天道:“哥哥,小弟到此非为别的,只因奉了石定县官的命,要捉拿人犯袁达,今日巡查到此。”
陈大勇听了,笑道:“原来如此。此乃贤弟能者多劳,但不知可有消息否?”
慕容天道:“小弟一路而来,四处留心访察,却并无消息,估摸再过些时日应该就有了吧。”
几人正谈话间,茶已来了。
慕容天道:“嫂嫂劳动原是不当的。”
陈妻道:“叔叔说那里话来。你的表兄常常说道叔叔之恩,是极大的,要见面亦难,通信又不便。叔叔今朝难得来此的,礼当多盘桓几天才是。”
慕容天道:“多谢表嫂的好意,但我今次公务在身,是不能担搁的,缓些时日再来也可。”
陈大勇道:“贤弟,我与你是难得相会的,虽是有公务在身,不能担搁,但这两三天应是不妨的,你我也可以谈谈别后的言语。我们是表弟兄,无须客气。若是你这样就走了,我心里倒要挂念的。”
慕容天本是豪爽之人,因见表哥,心里就十分欢喜,当即便应了。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