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后面烟尘大起,似乎有人正在赶来!”一个亲兵骑马追上左丰的马车禀告道。
左丰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哈哈笑道:“我说如何,那卢植还不是要来求我!”
一众侍卫皆是谄媚的笑道:“那是当然,左公此次乃是传达天命,那卢植如何不怕?”
左丰对这些马屁显然很是受用,嘴上哈哈大笑,半响却又恨恨的道:“不过那兵痞胆敢辱我,某家绝不能饶了他。”
………………………………
“刘备见过左公。”刘备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噢,我记得你,你不就是那个大破三州黄巾,立下首功的刘备刘玄德吗?”左丰坐在车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正是刘备,不过什么大破三州黄巾就过誉……”刘备话未说完,就被左丰打断。
“怎么是你,卢植呢,他自己怎么不来?”
刘备一愣,想到自己那梦中所记的左丰想法卢植索贿不成,结果诬告的事,旋即就明白过来,这家伙还以为自己是恩师派来的呢!
想到这里,刘备便有了底稿:“卢大人此刻正在安抚众将,脱身不得,因此特命刘备赶上为左公赔罪,还望左公海涵,不要和那等军卒计较。”
说着回头招了下手,杨汉便捧了个包袱过来,里面正是卢植送的那一百两黄金。
左丰突然板起脸色,正色道:“刘备你这是何意,莫非是要行贿?”
刘备见他装腔作势,心中既是好笑,又不禁暗恼,但却不得不上前道:“不敢,左公一路劳顿,卢将军特命备送点盘缠过来……”
左丰果然是利欲熏心,不待刘备说完,便打了个眼色,吩咐驾车的从人结果包袱,又从那驾车的手里接过,掂了掂,不由大失所望,他起初见包袱甚小,还道里面装的定是珠玉古玩,但手中掂来,包袱虽沉,但不过是黄金而已,脸上忽然现出怒意,用力将包裹掷于地上:“黄金贵重,左丰消受不起。”
说罢回头朝那驾车的猛喝道:“愣什么愣,还不快走!”
他这一掷一喝,刘备带来众将都是看着眼里,周仓顿时大怒,挥刀勒马冲前喝骂道:“兀那老狗,竟敢对吾家将军无礼,莫非找死!”其余十来个护卫也纷纷抽到刀剑。
周仓面容甚黑,又满脸虬髯,此刻一怒冲上,左丰被吓得面如土色,一众侍卫也纷纷拔出佩剑,各自惊惶怒视。
刘备定定的看着左丰良久,方才沉声问道:“左公莫非当真不能通融。”
左丰听到刘备声音,又见自己侍卫也并不比对方少,这才定了定神,又恼怒自己方才胆怯之情定然被对方看破,更是老羞成怒道:“刘备你放纵属下,莫非想要谋害本官!”
刘备见到左丰这色厉内荏的样子,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烦心,心中一时间杀机大起,却回身道:“算了,既然左公执意如此,那刘备也无话可说,相信朝廷之上自有公断。周仓,我们走。”
周仓不由一愣,问道:“主公,那就这么算了,三将军的事呢?”
“朝廷自幼公断,何须你我担心!”刘备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走!”
看着刘备众人策马回走,左丰在车上大声骂道:“刘备小儿,胆敢如此无礼,吾回京之后定然奏明天子,将你治罪。”
周仓勃然大怒,也不待刘备吩咐,猛地回转,一刀劈来,“轰”的一声,将左丰那马车一下劈成粉碎。
左丰一身惊叫,吓得跌坐在地,周仓哈哈大笑,这才回马追上刘备。
左丰那侍卫头领赶忙上前将左丰扶起,腰上衣服却已擦了个大洞,那侍卫幽州左丰耳边道:“大人,那刘备如此无礼,何不杀之?”
左丰一耳光猛地扇到那侍卫头领脸上,尖声厉骂:“适才你又如何不说?”
那侍卫讨了个没趣,但见周仓那一刀之威,却又不敢独自冲上前去。
左丰盯着刘备身影,咬牙切齿道:“刘备小儿,如此轻我,如不杀汝,怎消我心头大恨!”
………………………………
周仓追上刘备,脸上神色惴惴:“主公,末将方才实在是忍受不住,那阉狗竟敢对主公如此无礼,这才……”
“好,好,干得好!”出乎周仓的意料,刘备竟是毫无怒意,面色反而带着一丝欣赏之意,出口夸赞道:“就要如此,不然那左丰岂不是将我刘备看得轻了!”
周仓得了意外之喜,不禁神色大动:“主公要教训他们?可要周仓再上去吓他一吓。”
刘备眼里杀机一闪而过,摇摇头:“吓一次就够了,多也无益,难道还能吓得让他不去告状吗?”
“主公的意思是?”周仓的脸上一脸骇然,几个月的相处,他又怎会看不出刘备眼中那一晃而过的杀机,饶是他是黄巾猛将投降过来,凭借造反起家,但此刻也不由心中大骇,左丰虽然只是一个阉宦,但此次却是代表朝廷宣旨,刘备竟敢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不要胡思乱想!”刘备突然一打马匹,那马陡然加速,远远的冲了出去。
周仓拍马紧紧跟上,心中却是明了这个主公刚才肯定是动了杀机,只是却不知为何又收敛下来。
…………………………
一行人旋风般回到自家营房,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刘备不由皱起眉头。快马走进屋去。
“来,二哥,咱们再喝一碗!”还未进门,就听到张飞那带着些许醉意的闷声响道。
“大哥,你回来啦,结果如何,那左丰收下黄金没有?”关羽见是刘备回来,起身迎问道。刘备追上去行贿,关羽自然知晓。
刘备叹了口气:“那左丰财大气粗,我那点小财如何能在他的眼里。”张飞的家财早已花得精光,刘备却也是无奈。
听到左丰拒收,关羽不由皱眉道:“那却怎办,那厮回到洛阳之后如何能够放过翼德。”
“二弟……”刘备正要劝慰关羽。
“砰!”就听一声巨响,随之酒水四溅,却是张飞猛地将一个酒罐摔在地上,就听他粗声喝道:“两兄胆子太小,那左丰不过一个阉狗而已,怕他则甚,某家这去杀了他!”
说罢便喝令那些小兵去给他那甲胄兵器,那些小兵见他醉醺醺的,又如何敢应声,一个个只是拿眼看着刘备。
刘备心中一动,吩咐众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又对关羽道:“云长,你且看好翼德,勿要使他乱动,为兄去和恩师商量一下,看看他有何主意?”
………………………………
“哎,玄德你却为何不走,如今你得罪那左丰,他若回去,岂有不在君前告状之理?”广宗县衙内,卢植摒退所有从人,对刘备叹道。
刘备却知此时乱世已然开始,便是平定黄巾之后,干戈恐怕仍然是一日难息,军队实在是立身保命的根本,自己好容易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有了近千能征惯战的部属,又如何肯轻易放弃,但此节却是不好出口,只好道:“备若走,那朝廷岂不降罪恩师,备又如何能为此不义之事。”
卢植叹息一声,突然道:“罢了,吾在京中,却还认识几人,莫若先寄书一封,请他们拿个主意,也好先发制人。”
“恩师,万万不可!”刘备一听,连忙阻止道,看着卢植投来诧异的目光,刘备不由一阵为难,他已经决心杀掉左丰,让他回不了京师,卢植这么一来,岂不是将自己和左丰的矛盾全部告诉了朝廷,那到时自己一动手,朝廷便是不怀疑自己也难。
只是这节自然不能明说,想了下,只得道:“恩师何必如此在意,备只信生死富贵皆由天意,若我兄弟命不当绝,区区左丰,又有何能为?”
卢植一愣,这十多天来,他却是只见刘备运筹帷幄,能征善战,又惯会笼络人心,却不知刘备心中竟是如此豁达,一时间不由大是惭愧:“玄德临危从容若此,实在羞杀老夫,玄德放心,老夫便是拼了此次平贼之功不要,也要保你兄弟平安。”
虽然刘备知道自己并不需要,但听卢植这样说起,心中却也颇为感激,连忙道谢。
卢植摆摆手道:“这事不用再说了,你道是说说,如今朝廷要我等移师南阳,围剿南阳黄巾,你却又何主意,不妨道来。”
听到卢植这样问起,刘备细细的回忆了下梦中的历史,说道:“这是却要看如何说了,从冀州看我等一时自然不利,黄巾主力虽平,却又还有不少余众逃逸在外,如今见我兵威,知不能敌,皆逃入山林,一时难以剿捕,但若我等移军南阳,贼寇探知,必然出而寇略,祸乱郡县,今日平贼之功,恐将白费。不过这是从冀州而言,从朝廷而言,却又是不同!”
“哦?”卢植奇道:“那从朝廷看却又如何?”
“这却要从整个剿贼大局说起了!”刘备胸有成竹道:“黄巾贼一起,势摇八州,然其三十六方渠帅,起事以来,成败不一,而诸路黄巾之中,又以颍川黄巾为祸最烈,其势虽不如冀州张角所部,然其逼近洛阳,稍有不慎,恐怕将为祸京师,是以朝廷连夜之间增设八关都尉,设兵戍守,又令皇甫将军和朱隽各统大军,同往河南,而冀州黄巾贼势最大,而朝廷仅命恩师帅一旅之师来讨,便是为此。
而除此之外,又有南阳黄巾一股,其势也是甚炽,号称有众数十万,前日传言宛城且陷,南阳太守被杀,朝廷又如何不担心,按朝廷之意,天下但粗安即可,今冀州逃窜余贼与南阳方炽之黄巾,孰轻孰重,朝廷眼中,其不明了!”
卢植叹道:“玄德所言,果然有理,吾身为大汉臣子,自当以天下为重,冀州之事,吾当嘱咐刺史,小心为之便是,玄德且先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吾便出师南阳。”
刘备心中一动,抱拳道:“备却要向恩师讨个差事,此次南下,备欲帅所部一路前行,以为前锋,不知恩师允否?”
卢植奇道:“今日天下大乱,贼寇四起,前锋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实为不易,玄德何以自苦。”
刘备道:“备得罪阉宦,恐将连累众军平贼之功化为乌有,此举也是为了心安而已,况且一路上若有厮杀,立下微功,也可为翼德抵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