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狐洗漱完毕后,在寺人的引导下来到王宫偏殿的一个专门用于筵席的地方。平王、申后一干人等早就有说有笑的候在那里。王子狐看看在座之人,除了平王、申后、许后和王子城坐在一起,墨滢坐在申后边上正低声和申后说话,陈后与太孙赤坐在平王右席,连姬横也被邀请出席,坐在平王左边最尾处。
王子狐行礼后,看到墨滢坐在申后身边,便笑嘻嘻的想坐在二人旁边,申后道:“去、去,这里是婆和滢儿的位置,你去坐在你父王下席。”墨滢闻言抿着嘴在笑,王子狐讪讪的转身走到平王左边坐下,笑着道:“父王,既然婆不要孩儿了,孩儿就陪父王好好聊聊。”
筵席上所有的人几乎都笑出声来,这正是王子狐一直想要打破的那种等级森严、规矩繁多的礼制下的家庭聚餐。本来嘛,一家人吃个饭,何必要这许多的规矩,让人吃饭都不得安乐,吃饭说话稍有不慎便被视为违礼逾规,让王子狐一个有几千年进步的人如何受得了?!。
筵席就在被王子狐刻意创造的气氛中开始。王子城年轻又在长安城呆的时间很久,他就没有很受筵席规矩的束缚,这次出去寻找王兄不但让他开了眼界,更让他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他回到洛邑王宫后一直没有机会说起此处的经历,现在筵席上大家都兴高采烈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方城之战的经过。
席间的平王、申后、许后的心情随着王子城的讲述跌宕起伏,就连陈后一直对王子狐没有好感之人亦生出几分佩服之意,太孙赤的年纪虽尚小,但眼中更是充满了渴望。这几年陈后因太子洩父去世和陈国基本倒在了楚国一方,这次王子狐在楚国遇险,她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她见王子狐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很尊敬她,心中自是暗暗感激。
筵席进行到一半时,平王突然侧身问王子狐道:“狐儿,虽然你在方城打退了楚国的阴谋,但熊通目前还加兵于汉中,另外齐、鲁、送、郑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攻打洛邑,但他们纷纷起兵围攻你所据之地,不知你有何应对之策?”
王子狐漫不经心的答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就让他们来吧,等感到他们攻打疲倦了,儿臣只有办法收拾他们。”平王道:“狐儿,父王本想尽起洛邑之兵帮你,可朝中的大臣俱是反对,只有小周公黑肩支持父王出兵。”
王子狐微微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周公咺之子还会帮自己说话,他微一思索,便道:“父王,儿臣不用父王出兵相助,就凭那些诸侯就想动我长安,他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再说父王如果出兵,那天下的诸侯必定会更有借口发动全面的战争,民众更加苦不堪言。”
平王想了一下,点点头,但他还是不放心,道:“据消息报告说,汉中现在好像顶不住楚巴五万大军的攻打,不断的后退,现方城已基本掌握在我们手中,熊通必定会加大对汉中的攻击,汉中很有可能会落入熊通之手。”
王子狐笑道:“父王请勿担心,主持汉中的是嬴好和墨纶,他们深知汉中的重要,二人俱是善守之人。如果他们顶不住进攻,肯定会向长安求援,长安也必不会坐视。现在长安没有增兵的迹象,说明汉中还是牢牢的掌握在他们手上的。我在进入洛邑之前,派墨繇先生先回长安准备汉中之事,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平王想了一下,又道:“听说齐国数次想渡过大河争夺原卫国之地,可均被尹慎打退,现在齐侯不断的征调兵力,看样子是要等冬天大河结冰之时才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王子狐听后,独自举爵摇摇头笑道:“这个尹慎自小和儿臣在一起,怎么用兵如此墨守陈规?他怎么不让齐兵过河?”仰头喝完爵中之酒后道:“好,等到了冬天,齐侯应该后悔他的贪心。”
平王见王子狐胸有成竹,接着道:“可犄城这些日子以来过得真艰难,鲁、宋、郑纠集十来个小诸侯一起日夜攻打,姜轼的部队虽然英勇,但有点势单力薄,城池有几次被打破,幸好长安之军悍不畏死又夺了回来。我本想把成周之兵调去协助,可不但朝臣反对,连宗室有些人也不同意,我怕犄城一旦有失,洛邑危矣。”
王子狐虽然也略知姜轼承受的压力,但没想到如此之严重,居然让这些诸侯攻破城池!平王见王子狐在沉思,又道:“听说晋郡的燕梁不顾长安的反对,毅然率黑衣军渡河,这一两日就会到达洛邑,我想情况会有所转机。”
平王说到这里,申后突然道:“十日前我离开长安时就听说了此事,公孙桓、方渊还让我劝说燕梁调兵回晋郡,免得晋郡被偷袭。现在孙儿回来了,这事就交还给你了。”王子狐朝申后笑笑道:“怎么公孙桓、方渊如此不济,怎好劳烦婆呢?孙儿明日就去找燕梁,看他如何说法。”
王子狐又朝平王道:“父王请不要担心,天下尽在我掌握中,先前我在山谷养伤时,墨先生亦担心天下形势对我不利,我是有意让这些诸侯一个个跳出来,等他们攻打耗得差不多时就是他们的灭亡之时。”
平王见王子狐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诸侯对自己的进攻,心也放了一半,便开怀与众人大吃起来。筵席快要结束时,突然申后激动的大声道:“王上,我看滢儿姑娘应该是雅儿的后人!”王子狐十分奇怪这个“逢雅”究竟是谁,为什么今日申后多次提到她,如此的关心她?
平王忙道:“时间过了这么旧,你如何认定此女就是逢雅的后人呢?”申后激动的举起一块玉环,道:“王上,你还记得这块玉环吗?”王子狐看这玉环正是墨滢身上她母亲留给她的。
平王接过寺人递给他的玉环细细看了看,神情也有些激动道:“正是这玉环,我还记得这有一缺口,是雅儿当年故意弄损的。姑娘,这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墨滢神色有些痛苦,道:“从我懂事那日起,我没有见过我母亲,但我父亲将此物交给我时告诉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申后激动的道:“不,滢儿,你母亲还留给你很多东西,善良、爱心、美丽这些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接着申后向王子狐说起了逢雅之事:原来这个逢雅的父亲原是周王室的重臣之一,逢雅自小深得申后喜爱,申后把她和平王经常放在一起玩耍,本来想等二人成年之时结好,不料逢雅成年时其父因病去世,而平王又被遣往申国,接着又是镐京之变,逢雅在战乱中失去了消息。等平定戎乱后,申后和平王找了很久都没法找到她,以为她死于战乱,这是申后和平王心中一直以来都不愿想起的事情。
墨滢的出现让申后首先勾起了回忆,所以她在筵席时一直问她关于身世之事,墨滢却记忆甚少,最后想起这玉环,没想到正是这玉环让申后和平王最终认定了她的身世。
申后望了望王子狐和墨滢,转向平王道:“王上,我看狐儿和滢儿是很合适的,我们就成全他们吧。”平王思索片刻,道:“好,就依太后之意。”王子狐闻言大喜过望,站起来走到墨滢跟前,拉起她离开席座,双双跪下道:“谢父王和太后成全。”
申后望着二人道:“好,好。如果有谁反对就是与我过不去,宗室那些人敢说来说去,我们就回长安。”王子狐想了一下道:“父王,现在洛邑已处于战争的前沿,稍有不慎就会被拖入战争。现在我回到洛邑的消息应该差不多传到各诸侯耳中,他们很可能加兵洛邑。为了安全起见,我想父王、太后、母后、陈后及太孙赤、王子城都应该暂时到长安去,待局势稳定后再返回洛邑。”
平王想了想,道:“我还巴不得他们来,不过狐儿之言有理,你们就去长安看看,我留在此地,看谁敢不把我王室放在眼中。”王子狐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平王亦迁到长安势必会影响整个洛邑的防御人心,他留下对整个战局起到关键作用,便不再出言劝他也到洛邑。
王子狐想起召范已被自己杀掉,王室卫队必须要加强才能保证王室成员的安全,便道:“父王,召氏父子已死,卫队亟需加强,我想姬横本身就是王室的卫队长,由他接手再合适不过的了。”平王想王子狐比自己更需要人手,便道:“狐儿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想姬横更适合冲锋陷阵。”
姬横“腾”的站起来,走到二人面前跪下道:“横自知老迈,不堪使用,请让我回去吧。”王子狐见姬横误解了他和平王之意,“哈哈”一笑,走到姬横跟前扶起他道:“横叔,打小你就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对你了解得很,你怎么老迈无用呢?!好从今日起,近卫军就交给你!我让韩袭去率领新军入汉中作战。”姬横老泪纵横,连连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