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个小插曲,陆骏从中窥见到了黄祖的一些想法。把犯错的人员交由执法队处理虽然是一个很小事情,但是却可以从这里看出黄祖对军队的重视和控制程度。
很多诸侯都是要打仗的时候才分派士兵给相关将领的。手下的武将的亲兵也是很官职大小相对应的(特殊情况除外)。这也是当时诸侯控制的手段,这些士兵是属于诸侯的,武将们只有使用权。打完仗是要归还的。不过这样的控制手段也有一些可以利用的缺陷。那就是若是任命了领军将领后,军中的一切事务便由领军将领完全控制,即使有什么错误,也只能通过主事将领才能进行处理。所以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是孙策能够借兵占领江东,独立出去的基础因素。
但是陆骏从这个执法队上看到了黄祖不同于其他诸侯的地方,于是便向徐盛仔细询问这个执法队的具体情况。这个执法队制度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而且陆骏以后也算是自己这方的官员,以后肯定也是要接触到这个执法队的。便也不瞒他,仔细和陆骏描述这个执法队的具体情况和相关权限。
这个执法队只是对军队进行管理,作为军中的领军将领,徐盛对他们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陆骏了解道,这个执法队只对主公黄祖负责,有点像朝廷派出的督军,在军中拥有不小的权力。当然他们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督军是可以干涉军事的,甚至一些军事上重大的决定也是要督军的参与。此外督军也可以对军中的相关人员进行处理,这个权力和统军将领是有交叉的。不过,若是得到上峰的旨意或者授权,督军甚至可以处理主事将领。
而执法队却不同,他们不能干涉军队中的军事决定的相关事务,他们不能够对军事行动指手画脚。只能处理军队中纪律方面的问题,同时负责军中将领的惩罚奖励处置。最重要的是,这个处理权限是高于领军将领的。这样的话,便把人事处理权从领军将领身上分离开来。打个比方说,在赤壁之战的时候,黄盖不是用了苦肉计吗?要是实行了执法队监控后,周瑜就不能因为黄盖发几句唠叨就直接打他一顿军棍。他需要得到执法队的支持才可以采取这样的动作。虽然会让统军将领的权力小上一些,但是却对整个军队的秩序和公平有一个保障。当然,军队还是需要权威的,需要强权的。所以,在统军期间,统军主将是执法队的第二直接负责人(第一负责人是黄祖)。若是执法队对统军主将的处理意见有什么不同看法可以反映,可以提出来和主将讨论,但是优先遵照统军主将的意见处理。若是不服在事后可以提出,再进行相关处理。
从徐盛的描述中,陆骏敏锐的发现了黄祖执法队对军中关系的影响。军中的处置大权不再是由统军主将把控,反而收揽到黄祖身上来了。也就是说大大减少了主将用职位压人的可能,对主将的统帅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仔细了解到黄祖这个执法队的作用后,陆骏可以预见这个制度的实行会给军队带来巨大的影响。即便如此,现在陆骏却也想象不出这项制度对黄祖军队的影响具体有多大。
很快就到了九江郡守府,陆骏站在府门前感慨不已。自己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郡守府了。自从自家的兄弟陆康当上了庐江郡守后,陆骏便开始想象自己也成为这府尹的主人的情形。但是当时九江郡守还在,只好隐忍不发。不久郡守身亡,陆骏虽然是摆出一幅悲伤的样子,但是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虽然陆骏也知道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感是不对的,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上司的身亡而高兴呢。但是陆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有郡守死了,陆骏才有当上郡守的可能。陆骏的野心很快的膨胀起来,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陆骏开始了行动。他让出了一部分自己的利益去拉拢张家和九江的一些官员,陆骏希望自己可以登上郡守的位置。在许下这些利益后,这些临时的同盟的盟友也答应了。
当大家都划分好了各自的利益,等待朝廷对陆骏的任命的时候。不想朝廷却派来一个新的郡守。陆骏还是呆在原来的职位。陆骏在朝廷的活动算是失败了,完全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这个事实对陆骏来说实在是一个打击。陆骏不停的问自己,事情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子。在孜孜不倦的思考中,陆骏发现了自己和陆康、边让的差别:他们是名士,而自己不是。
徐盛打断了陆骏的回忆,原来是黄祖召见自己。虽然陆骏猜测黄祖这次肯定是要和自己合作,但是陆骏却知道这次的合作绝对不简单。陆骏整理好思绪,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徐盛进入了郡守府。
这是陆骏和黄祖的第一次交锋。
进了府内,黄祖坐在上面,周围将领拱卫在身边。陆骏跟着徐盛来到堂上,站立于堂下。见到陆骏来到堂下,黄祖故意装作没有见到,和周围左右哈哈大笑,好像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陆骏也不是菜鸟,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知道黄祖这样的姿态只是做作样子,好在后面的谈判中占到便宜。却也不动怒。所以陆骏虽是一人呆在堂下,却也不惧黄祖的造势。见到陆骏没有受到影响,黄祖便不再故弄玄虚。停止了和左右的聊天,快步走下堂来和陆骏说道:“原来陆骏先生已经到了,刚才我和众将谈的正在酣处,竟然没有注意道先生进来。惭愧啊惭愧。”
陆骏没有在意黄祖的推辞,陆骏明白黄祖刚才坐在主位只是为了表示他们居于主位,拥有主导权。也是暗示黄祖想要做九江之主的意思。现在走下堂来,走下台阶来和陆骏搭话却是暗含这次谈话平等相待,不愿以势压人。陆骏也是个明白人,见到黄祖这样的姿态,心中也就安定一些。这样的形势足以说明黄祖并不愿意强行夺走九江。而是愿意和陆家进行协商。这样就好。
先和黄祖寒暄几句,陆骏便先提到正题。陆骏放低姿态,恭敬地向黄祖提到:“将军已经守约拿下了边让,我们当初许下条件便应该履行了。上次我们支付的那一部分粮草和报酬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正要呈上给将军。”陆骏说道这里,不甘心的再问了一句:“不知道将军是打算在这里接收,再运回江夏去呢。还是由我们派人给将军运回江夏去?”陆骏把“江夏”这个词咬的很重。
黄祖这次本来就是要和陆骏讨论九江的归属问题,现在陆骏先向黄祖提出这个报酬问题。听到陆骏在话语中,隐约暗示自己是不是要准备离开九江,撤军回去江夏。黄祖却装作没有听明白这个暗示。呵呵一笑,和气的道:“就这里交接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又送过江夏去。这样来来回回也有不少损耗的。”黄祖接着转头吩咐手下的张英道:“你以后就负责和陆先生处理这些事情,不可怠慢。”张英听道黄祖这样吩咐,知道黄祖的意思,大声的答道:“属下明白,一定好好的和陆先生合作。”
陆骏听道黄祖这么说,脸上一黑。知道黄祖这次是真的打算在九江不走了。虽然来之前就猜测黄祖可能会留在九江不走,但是真的从黄祖口中了解到这个信息,陆骏还是非常受打击。自己的话语黄祖可以装作没有听出来,但是他却不可以听不出黄祖的话语。现在黄祖是强势的一方,自己不能不考虑黄祖的意见。陆骏是陆家的一分子,是士家身份。黄祖是黄家的分支,也是士家身份。既然大家都是士家,既然双方有了纠纷,那就各凭手段。既然现在黄祖手上的筹码zhan有优势,陆骏手中没有太多的筹码,那么这次交锋,他黄祖便zhan有主导地位。他分得的份额便能够多一些。在这个大的基础上,陆骏还是要为自己争取的。起码,陆骏至少要得到郡守的职位,而其他的权力则可以交换给黄祖,作为强势者的待遇。而黄祖治理九江也需要陆家的合作,也愿意把治理九江的事情有条件的和陆家分享。陆骏想要的郡守的职位可以作为交换。但是军权却是一定要拿到手中的。黄祖可是非常明白“枪杆子里出政权”。为了守信,为了把陆骏和自己绑起来,黄祖可以让出郡守的职位给陆骏,也可以把政务的部分职权让给陆家,但是军权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这是黄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黄祖控制九江的基础。
见到陆骏的脸色不好,黄祖没有感到太过不好意思。利益之争,气数之战,本来就没有什么私人情谊可言。也没有什么绝对的道理。若是有利可图,什么借口都可以找出来,没有道理都要找些理由出来,更何况现在是顺势而为。不过太过了也是不好的,以后黄祖还需要陆家的支持,于是黄祖又抛出了橄榄枝。黄祖招了招手,陆骏一愣,就见到黄祖手下有人托着一个东西向他们走了过来。
陆骏一看,心中一跳,难道是印信。黄祖揭开盘上的盖布,陆骏一看,正是九江郡守的金印。陆骏吃惊的道:“将军这是何意?”
黄祖笑着接过托盘,转交给陆骏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现在到手了感觉怎么样?”
陆骏兴奋的接过黄祖手中的金印,喜道:“将军愿将此物给我?!”陆骏看着手中的金印两眼发光。
黄祖笑道:“这个自然。”陆骏看了一阵,清醒了一下,又疑惑的问道:“那将军你••••••”
黄祖慎重的说道:“陆先生当了太守之后肯定事务繁忙,九江的军队全部就交给我的部下训练好了。九江郡内的水路运营你我两家各占一半。”陆骏听到黄祖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淋下,满心的兴奋全然不见。黄祖面无表情的看着陆骏,陆骏慢慢反应过来。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心中暗中嘀咕道:“黄祖这家伙果然够狠。”
既然形势不由人,陆骏也没有太过坚持。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太守之位。黄祖见到陆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安排,便让手下把准备好的酒菜那上来。而黄祖手下的甘宁、周泰等人见到陆骏没有反对,也开心起来,不再装作严肃的样子。
众人便就在太守府开宴庆功。
酒宴开了不久,黄祖就拉了潘浚过来和陆骏见面,陆骏连忙起身。黄祖和陆骏和了一杯,接着问道:“边让已经被我们活抓了,你看怎么处理他才好啊。”陆骏听了一愣,然后才道:“边让怎么说也是名士,为了不给我们留一个杀害名士的名声,还是放了他吧。”黄祖一听,哈哈大笑,吩咐左右让人把边让送出九江。黄祖笑着对陆骏等人道:“边让既然是北方来的,便让他回北方去吧。”周围众人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黄祖向陆骏介绍潘浚道:“这位便是潘浚潘承明,以后就是九江郡的郡丞了,是陆先生的手下。”说完又叮嘱潘浚道:“承明以后可要和陆先生好好公事啊。”陆骏一听便知道是黄祖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了,哪敢在潘浚面前摆架子,于是便习惯性的向潘浚举杯敬酒。潘浚连忙接过,一饮而尽之后,和气的向陆骏拱手道:“我以后就要在陆太守手下做事,到时候还是要陆太守多多指点才是。”陆骏连忙谦虚不已。双方都是文人,陆骏虽然带过兵,但是却不是正宗的武将,算起来反而像文官多一些。双方很快就熟了起来,慢慢的气氛就灼热了起来。
看到潘浚和陆骏搭上了线,黄祖便不再官他们,游走在宴会上,和众将们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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