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草手臂刚要蜷回时,却被琳娜伸手拉住,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得草,脸上却因酒精和咳嗽而变得绯红。得草被琳娜看的心里发毛,心里头将可恶的伏特加骂了个狗血淋头。得草心一横,使了使劲抽出手臂,笔直的坐到椅子上,不敢直视琳娜的目光。
得草虽然没有学过儒家愚民思想,但在大清朝这个大环境中不只不觉还是染上了那么一点点毒素,比如说男女之事,得草是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如今是同治爷元年秋天,天气已经十分凉爽,但得草却觉却出得满身的汗。
得草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得草心里头叫了声观音菩萨保佑,暗暗松了口气。琳娜恼怒的瞪了得草一眼,踩着小蛮靴“咯噔、咯噔”自去开门。
敲门的乃是勃尔茨哈,先是向琳娜问好后,拉着得草,小声说道:“不好了,日本人堵在总督府门口说这里面有日本的逃犯,要进来搜人,总督命你赶紧想办法。”
得草先推开勃尔茨哈,跟琳娜道别后,才又拉着勃尔茨哈边走边问:“勃尔茨哈大人,我抓了一个奸细的事儿你跟总督说了没有?”
勃尔茨哈回道:“说了,咋没说呢,初时总督还夸奖了你呢,谁知道一会儿就冒出了这个事儿,真是的,那群小日本的鼻子比狗都灵。反正总督大人说了,这日本人不好惹,他只能拖一会儿,要你赶紧想办法,或是把人埋了或是把人烧了,总督大人都不管,只要日本人在总督府找不着人就成。”
得草揉了揉被琳娜搅浑的脑瓜子,说道:“这什么世道儿,我大清官员抓捕大清人倒要看日本人脸色了!这样吧勃尔茨哈大人,我回去就把人藏得牢牢实实的,保证日本人找不着,你回去跟总督大人说一声,请他尽量拖延时间。”
“行,你赶紧的。”
和勃尔茨哈分开后,得草回头看了一眼琳娜的房子,转回头来匆匆回到自己院中,喊道:“张三、半倒,快把犯人带上,跟我走,其他人原地等候,不准提我们抓到过犯人这事儿。”得草本想派人前去都哈那里通知一声,可想到勃尔茨哈肯定已经通知到了,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思来想去,得草还真想到要把人埋了。埋在土里不仅时间上来不及,翻出的新土就是傻瓜也能看出来下边有东西,说不得还得给犯人嘴上插根竹竿透气。得草想的是厨房,不是厨房地窖,而是厨房里扔成一堆的烂菜叶子,日本人总不会牵条狗来吧。
得草和一干捕快回到雅苑没多久,就见一群日本人在总督的陪同下朝这边过来,其中一个提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他们在公使夫人住处外停留了片刻,然后绕过那里直奔得草这边。得草赶紧带着一干捕快出门迎接,马蹄袖着地,口乎:“拜见总督大人。”
总督拉起得草,对着一个矮矮胖胖戴着眼睛的日本人介绍说:“山口会长,这个是杨得草,乃是齐齐哈尔府的捕头,现在又身兼额外章京,全权管理对俄事物,这里就是我分给他们的雅苑,你们有人失踪可以让他帮忙寻找,保管比你们这样寻找快得多。”
得草自然明白总督的意思,赶紧说道:“在下齐齐哈尔府捕头、东北对俄额外章京杨得草,山口会长有什么难事儿尽管找我,只要是责任以内的事儿,得草定然全力以赴。”
山口哈哈笑道:“如此多谢了,不过我们大日本帝国还是能解决好自己的事情,这次来总督府是想找一个人,杨大人就不必操心了。”说完,山口手一挥,提着笼子的人立刻将笼子上的黑布揭开,得草透过隙缝望去,里面竟装着一条棉纹锦,棉纹锦团着褐色带圆斑点的身子,正“咝咝”的来回摇着三角蛇头。
得草一看,心说坏了。棉纹锦乃是团花锦蛇的一种,这种蛇长的极像毒蛇,虽无毒,但它对气味极其敏感,能根据气味迅速找到目标。难怪小日本那么自信,原来是带着这么厉害的东西。这种蛇虽无毒,但极具攻击性,性子更是狂野无匹,也不知日本人怎么驯服它们的。说不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好放血一试了。
日本乃是一个岛国,上面瘴气颇多,各种蛇类也是繁盛得很。同大清一样,日本也有靠捕蛇而生活的人。日本这些捕蛇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捕蛇卖蛇,但有极少数对蛇特别了解的人能够驯化一些蛇类,从而进行一些表演之类的行当来养家糊口,这类人又被称为蛇郎或者控蛇人。
果然,棉纹锦被放出后,迅速往厨房方向游去,山口紧跟着控制蛇的蛇郎,总督在其后,勃尔茨哈、都哈、得草跟在总督身后。进入厨房院门,紧靠西墙边就是埋着犯人的菜叶堆。眼看着棉纹锦进门就往那边游去,得草快步跨到最前方,拦住棉纹锦和蛇郎,说道:“各位,这里乃是厨房,脏的很,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就在得草站到几条棉纹锦前面时,棉纹锦一改先前的温顺,不安的定在原地,剧烈晃动着身子,仿佛前面有什么可怕之物。控蛇人几度呵斥,棉纹锦就只在原地打转,绝不前行,被打急了,更是翘起蛇吻,攻击蛇郎,虽无毒但也将蛇郎吓得后退几步,棉纹锦趁机往门外游走。
蛇郎无奈,只好收起棉纹锦,遗憾的朝山口摇摇头。山口冷哼一声,说道:“总督大人,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来赔罪。我们走。”山口怒冲冲的带着一群日本人离开。
总督赞赏的看了一眼得草,紧追山口而去。望着远去的众人,得草缓缓把背在身后的手抽出,蹲下身子捻起脚边的泥土洒在左手食指上一个整齐的伤口上,嘴里念道:“土地爷保佑俺!”
方才,就在得草跨步上前拦截棉纹锦时,左手轻轻将腰间的佩刀拔出少许,食指一磨刀锋,划出一道整齐的口子,殷红的血液滴在地上。棉纹锦嗅到前面突然出现的威胁,自然不敢上前,蛇郎也只能作罢。这是一个险招,事先得草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在最后关头冒险一试,还真瓦解了日本人的阴谋,得草处理伤口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张三和周半倒挖出犯人,早有另一名捕快端着一瓢凉水候着,犯人刚挖出,凉水便泼在其脸上。得草一挥手,捕快们押起犯人回到自己雅苑中。就在院子当中,得草询问起犯人来:“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倒老实,张口回道:“俺叫牛庆林,家住齐齐哈尔北街胡同。”
愣了愣,得草问道:“是谁让你杀害得贵儿的?”
牛庆林一扭脖子,反问道:“我若是说出是谁指使的,大人可否饶我一命?”
“牛庆林,本官只是负责查案,审理判刑都是知府大人管的,我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你老实交代,跟我们配合,我倒是可以替你求求情。”对于这种犯下罪行还讨价还价的人,得草自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牛庆林哈哈笑道:“算了,就是你们官府放过我,日本人也不会放过我的,反正是一死倒不如说了。”
得草心知这跟日本人有关系,这下被证实时心里头还是一震,这案子弄得清楚了不知道日本人会怎样报复。撇开这些想法,得草安慰道:“不妨,若是知府大人饶了你,我倒是可以把你弄到俄国去,至少在那里日本人是动不了你的。”
“呸,洋人没一个好东西,实话说了吧,到俄国我还是难免一死,这事儿跟俄国也有关系。”牛庆林面带愤色,狠狠的说道。
“哦?”
“大人,俄国驻大清公使瓦西列维奇上将在俄国有一个政敌,乃是俄国军事大臣恰波耶夫,这事儿就是恰波耶夫和山口搞出来的。最开始,恰波耶夫想要报复瓦西列维奇抢夺他驻大清公使的位置,于是就收买小人伺机暗杀公使夫人和女儿,后来日本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儿,派人找上我,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并让我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反正双方都是要杀公使夫人和女儿,加上都给了大笔银子,财迷心窍之下我才……”
“你才做出这一系列案子?你可知道,就凭你杀死周家蛇胆铺那些人就够你死一千次了。说,是谁买的火炼,为何要杀死周家蛇胆铺的众人?”得草暗狠牛庆林这个糊涂人,更恨日本人的狡诈。牛庆林差点挑起两国战争,而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主使者正是日本人。